就在這時,一股冰冷、浩瀚、帶著絕對掌控意志的精神力場,如同無形的巨手,猛地籠罩了整個核心能源室。
趙青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無視了灼人的熱浪和狂暴的能量亂流,一步踏入了約束場的邊緣。
他的雙眸完全變成了冰冷的銀灰色,仿佛沒有瞳孔,只有純粹的金屬光澤在流淌。
“都退開。”他的聲音如同金屬摩擦,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晚晴看著趙青那雙非人的眼睛,心頭一顫,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
趙青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哀鳴的核心碎片上。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個由深藍魔方遺留的、支撐起鈞天堡根基的“心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強行透支抵擋“碎城者”主炮,又被他在水底驅動“嘆息之墻”和突襲機甲時再次極限壓榨,它的本源已經嚴重受損。
而陳志豪強行接入的維修導管,如同在即將爆炸的鍋爐上又開了一個口子,加劇了能量的失控逸散。
常規手段,已經無力回天。
唯一的辦法…是更深層次的“融合”與“修復”。
趙青緩緩抬起雙手,掌心對著劇烈震顫的核心碎片。
識海中,屬于他自己的那枚深藍魔方核心本源,艱難地亮起微弱卻更加凝實的藍光。
金屬共鳴·掌控——本源鏈接!
這一次,不再是驅動金屬,而是嘗試溝通、安撫、修復另一個同源的、瀕臨崩潰的“同類”。
嗡——。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精純、更加接近“登神模型”本源的冰冷意志,混合著趙青強大的精神力,如同溫和而堅韌的涓涓細流,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哀鳴的核心碎片。
沒有強行壓制,沒有暴力驅動,只有最深沉的共鳴與…呼喚。
“老朋友…堅持住…把你的痛苦…交給我…”一道飽含意志的意念傳遞過去。
狂暴哀鳴的核心碎片猛地一顫。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那股混亂、痛苦、瀕臨崩潰的意志,如同決堤的洪水,本能地朝著趙青傳遞來的冰冷而堅韌的意志涌去。
轟——!!!
趙青身體劇震,如同被萬鈞巨錘砸中。
識海中瞬間被海量的、混亂的、充滿了毀滅性能量亂流的痛苦信息所淹沒。那是核心碎片承受的極限壓力,是結構崩解的痛苦,是能量失控的狂暴。
這些信息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他的精神世界。
“呃啊!”趙青悶哼一聲,嘴角再次溢出鮮血,身體搖搖欲墜,但他眼神中的銀芒卻燃燒得更加熾烈,如同在暴風雨中屹立的燈塔。
“給我…定。”他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咆哮。
識海中,屬于他的深藍核心碎片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股強大的、帶著金屬本源特性的“錨定”意志轟然降臨。
強行梳理、鎮壓、疏導著涌入的混亂能量流和信息風暴。
同時,他的金屬掌控力場精細到了極致。
不再作用于宏觀的金屬,而是深入到構成核心碎片本身的微觀金屬粒子層面。
他“看”到了那些在狂暴能量沖擊下即將斷裂的金屬晶格鍵。
看到了那些因過載而熔融、堵塞的能量通道。
看到了那些如同病毒般蔓延、加速結構崩解的細微裂痕。
“修復!重構!”趙青的意志如同最高明的工匠,引導著自身深藍碎片的本源力量,如同最精密的納米機器人,開始對那些斷裂的晶格鍵進行“焊接”,對那些堵塞的通道進行“疏通”,對那些細微裂痕進行“填補”。
這是一個極其兇險的過程,如同在即將爆炸的炸彈內部進行拆解,稍有不慎,不僅無法修復核心,趙青自身的精神和本源也會被徹底卷入崩潰的漩渦。
時間仿佛凝固。能源室內只剩下核心碎片狂暴的能量嘶吼和趙青壓抑的喘息。
林晚晴屏住呼吸,看著趙青身體周圍跳躍著細密的銀色電弧,看著他臉色越來越蒼白,嘴角的血跡不斷滲出滴落,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永恒。
核心碎片那狂暴的哀鳴聲,終于…開始減弱。
表面蛛網般蔓延的裂痕停止了擴散。
那些失控跳躍的藍色電弧,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收束,緩緩黯淡、平息。
混亂的能量流在趙青意志的疏導下,開始沿著新的、被強行“拓寬”和“加固”的通道緩慢流轉。
嗡…嗡…
核心碎片發出的嗡鳴聲,不再是瀕死的哀嚎,而變成了低沉、穩定、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疲憊感的脈動。
體積雖然依舊縮小了,但那股行將就木的衰敗氣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雖然虛弱、卻異常堅韌的生機。
表面的幽藍光芒雖然依舊黯淡,卻變得穩定而柔和。
成功了!
趙青猛地收回雙手,身體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被眼疾手快的雷烈一把扶住。
他臉色慘白如金紙,氣息微弱,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冷汗,識海中傳來強烈的眩暈和撕裂般的劇痛。
強行修復同源核心碎片,對他自身的消耗堪稱恐怖。
“青哥。”林晚晴沖了過來,聲音帶著哭腔和后怕。
“我沒事…”趙青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他推開雷烈的手,強撐著站直身體,目光落在穩定下來的核心碎片上,又掃過依舊昏迷不醒的陳志豪。
“核心…暫時穩住了。林晚晴,立刻接手,利用新接入的維修包能量導管,建立穩定的次級能量回路,分擔核心壓力,優先恢復最低限度的防御和維生系統。”
“雷烈,組織人手,不惜一切代價,加固外層裝甲,堵死所有進水口。我要堡壘…活過來。”
“是。”林晚晴看著趙青那雙依舊冰冷的銀灰色眼眸,重重點頭,立刻撲向控制臺。
“明白,青哥你先休息…”雷烈看著趙青慘白的臉色,擔憂道。
“休息?”趙青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目光投向能源室門外,仿佛穿透了厚重的裝甲,看到了堡壘之外那片依舊被硝煙籠罩的水域,以及…水底那臺正在被小銀瘋狂吞噬的攻城機甲殘骸。
“敵人還沒死絕,堡壘還在流血…”他抹去嘴角的血跡,眼中燃燒著永不熄滅的冰冷火焰,“我的人流的血…兄弟會,要十倍、百倍地還回來。”
核心能源室的幽藍光芒穩定地脈動著,雖然不復全盛時期的澎湃,卻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堅韌。
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味和能量亂流逐漸平息,只剩下大型散熱風扇低沉而穩定的嗡鳴。
趙青背靠著冰冷的合金墻壁,緩緩滑坐在地,劇烈的喘息如同破舊的風箱。
臉色慘白如紙,汗水混合著血污在臉上沖刷出道道痕跡,浸透了破損的作戰服。
強行修復深藍核心碎片帶來的精神透支和肉體損傷,如同無數把小刀在體內攪動。
識海深處,屬于他自己的那枚核心本源光芒黯淡,傳遞著強烈的疲憊和刺痛,每一次微弱的脈動都牽動著神經末梢。
“青哥,藥。”蘇婉帶著濃重的消毒水味沖了過來,蹲在趙青身邊,動作麻利地打開便攜醫療箱,取出強效鎮痛劑和細胞活性修復針劑。
她的手指因為過度緊張而微微顫抖,看著趙青慘白的臉色和緊閉的雙眼,眼中充滿了擔憂。
冰冷的針劑刺入手臂血管,帶來短暫的麻痹感和一絲微弱的暖流。
趙青沒有睜眼,只是微微頷首,示意蘇婉繼續處理他肋下和肩頭被激光擦過、又在水中浸泡后有些發炎的傷口。
“核心…穩定了?”他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
“穩定了,林工正在重新校準次級能量回路,堡壘內部照明和最低限度的維生系統正在恢復。”
雷烈的聲音在通訊器里響起,帶著如釋重負的激動,“外層裝甲破損處,吳磊正帶人用備用合金板和速凝水泥搶修,進水基本控制住了。”
“人員…傷亡?”趙青的聲音低沉下去。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幾秒,雷烈的聲音變得沉重:“陣亡…十七人,重傷無法作戰的…二十三人。秦虎…左臂被能量破片削斷,蘇醫生正在處理。陳工還在昏迷,但生命體征平穩了。”
每一個數字,都像冰冷的石頭砸在眾人心頭。
十七個活生生的人…二十三個殘廢的軀體…這就是守護家園的代價。
指揮中心內,林晚晴看著屏幕上跳動的、代表堡壘結構穩定性的綠色數值,眼鏡片后的眼睛卻是一片通紅,她死死咬著嘴唇,不讓淚水掉下來。
鄭奇臉色慘白地坐在旁邊,手指無意識地在布滿灰塵的控制臺上畫著圈,筆記本攤開在腿上,上面記錄的傷亡數字觸目驚心。
“知道了。”趙青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只有一種沉淀到骨髓里的冰冷。他緩緩睜開眼,那雙銀灰色的眸子褪去了非人的光澤,恢復了深邃的漆黑,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幽暗,如同暴風雨后死寂的寒潭。
“把‘碎骨者’小隊所有俘虜和尸體,集中到底層隔離區。尤其是那個機甲駕駛員…還有,找到那個叫‘林潮’的通訊記錄源頭,不惜一切代價。”
“是,已經在做了。”雷烈立刻應道。
“林晚晴,”趙青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甲板,落在指揮中心。
“利用新接入的維修包能量導管,全力恢復堡壘的主動偵測系統。我需要堡壘周圍五十公里范圍內,所有能量波動和金屬異常的實時監控。尤其是…水底。”
“明白,偵測陣列正在重啟,預計三十分鐘后恢復基礎功能。”林晚晴的聲音帶著哽咽后的沙啞,但充滿了堅定。
“鄭奇,”趙青的聲音轉向,“整理所有關于‘林潮’的情報。劉婧提供的簡報里應該有他。還有兄弟會這次行動的通訊記錄殘骸,一個字都不要放過。”
“是,青哥。”鄭奇猛地挺直腰背,仿佛找到了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