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變第三日清晨)
在一個廢棄的街心公園,中央一個小噴泉居然還在微弱地涌出渾濁的水流。
這里被一伙大約七八個人的幸存者占據。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魁梧、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光頭男人,眼神兇狠,手里拎著一根焊接了尖銳鐵刺的鋼管。
他身邊圍著幾個同樣面帶戾氣、手持砍刀、消防斧的男人,還有兩個神情麻木的女人縮在后面。
他們用廢棄汽車和破爛家具在噴泉周圍堆砌了簡易工事。
看到趙青等人背著鼓鼓囊囊的背包靠近,光頭男立刻帶人氣勢洶洶地圍了上來,貪婪的目光在背包和林晚晴、王小雨身上掃來掃去。
“站住!這片兒是老子的地盤!想喝水?拿東西換!”
光頭男用鋼管敲打著地面,發出刺耳的噪音,語氣兇狠蠻橫。
趙青停下腳步,目光平靜地掃過對方。
面板的被動偵測顯示,這光頭男身體素質遠超常人(力量、體力約黑鐵1級水準),他手下幾個打手也孔武有力,但威脅等級不高。
麻煩的是他們占據水源形成的心理優勢和人數的壓迫感。
“我們只是路過,不喝水。”
趙青語氣平淡,手卻悄然握緊了鋼筋,一股無形的、微弱的精神力場開始在他周身凝聚。
“路過?”光頭男嗤笑一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肆無忌憚地在林晚晴身上打轉。
“背包留下!還有這個穿套裝的妞!陪老子兄弟樂呵樂呵!老子可以考慮賞你們幾口水喝!”
他身后的混混們發出一陣猥瑣的哄笑,污言穢語不斷。
“你他媽放屁!”吳磊怒吼一聲,消防斧橫在身前就要上前。
鄭奇、陳志豪也握緊了武器,眼中噴火。
“吳磊!”趙青喝止了他。
他上前一步,正好擋在林晚晴身前,冰冷的眼神如同實質的刀鋒,刺向光頭男。
“給你三秒鐘,帶著你的人,滾?!彼穆曇舨桓?,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殺意。
光頭男臉上的橫肉抽搐了一下,他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
他兇狠地瞪著趙青,鋼管舉起。
“三。”趙青開始倒數。
“二?!彼⑽⒐?,鋼筋尖端鎖定光頭男的咽喉。
光頭男額頭滲出冷汗,色厲內荏地吼道:“媽的…裝神弄鬼!兄弟們,抄家伙!搶了他們的包和女人!”
他終究被貪婪和面子沖昏了頭腦,選擇了動手!他身后的混混們也鼓噪起來,揮舞著武器逼了上來!
“找死!”趙青眼中寒光爆射!在光頭男“一”字剛出口、手臂肌肉繃緊欲揮動鋼管的瞬間,他動了!
沒有一絲預兆,趙青的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地釋放!
黑鐵4級的恐怖力量和速度在此刻展現無遺!
他矮身前沖,速度快得在光頭男眼中留下一道殘影!手中的鋼筋不再是武器,而是一道撕裂空氣的死亡射線!
“噗嗤!”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利器穿透皮肉的悶響!
光頭男所有的動作瞬間僵?。∷樕系膬春菽?,變成了極致的驚愕和難以置信。
他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咽喉處——那根染著怪物黑血的冰冷鋼筋,已經精準無比地貫穿而出!
鮮血順著鋼筋的血槽汩汩涌出,染紅了他骯臟的背心。
“嗬…嗬…”他想說什么,喉嚨里卻只能發出破風箱般的漏氣聲,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沉重的鋼管“哐當”一聲脫手掉落在地。
“老大!”混混們發出驚恐的尖叫,完全被這電光火石間的致命一擊嚇破了膽!
他們看著光頭男如同被抽掉骨頭的麻袋般軟倒在地,身體抽搐著,鮮血迅速在身下蔓延開來,再無生息。
趙青面無表情地拔出鋼筋,帶出一蓬血霧。
他甩了甩鋼筋上的血珠,冰冷的目光掃向剩下那幾個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的混混。
那目光里沒有絲毫殺了人的波動,只有一種看待障礙物般的漠然和凜冽的殺意。
“滾?!?
一個冰冷的字眼,如同重錘砸在混混們的心上。
“鬼…鬼啊!跑!快跑!”不知誰先喊了一嗓子,剩下的混混們如同受驚的兔子,連滾爬爬、屁滾尿流地朝著公園外瘋狂逃竄,連那兩個麻木的女人也尖叫著跟了上去,瞬間跑得無影無蹤。
公園里只剩下趙青小隊和地上光頭男迅速冰冷的尸體。
濃烈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吳磊、鄭奇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趙青,又看看地上的尸體,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他們知道趙青很強,但親眼目睹他如此干凈利落、冷酷決絕地擊殺一個活人,帶來的沖擊遠比殺怪物更甚。
林晚晴緊緊抿著嘴唇,臉色微微發白。王小雨更是嚇得捂住眼睛,身體瑟瑟發抖。
趙青走到噴泉邊,就著渾濁的水流沖洗著鋼筋上的血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轉過身,看著神色各異的同伴,聲音低沉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看到了?這就是末日。你不殺他,他就會像豺狼一樣撲上來,撕碎你,或者你身后的人。
收起無謂的憐憫和猶豫。在這里,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和同伴的殘忍。想活下去,心就得硬,手就得狠。”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噴泉?!皡抢冢瑢O浩,把水壺灌滿,動作快。其他人,警戒?!?
眾人如夢初醒,默默執行命令。灌滿水壺后,隊伍毫不停留,迅速穿過公園,將血腥和死亡甩在身后。
隊伍的氣氛有些壓抑,但趙青剛才的話和那冷酷的一擊,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每個人心里。
末日生存的殘酷法則,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
(災變第三日午后)
在一段被連環追尾的車輛殘骸堵塞的高架橋下,他們發現了一個由一輛側翻的公交車改造的臨時避難所。
車廂里擠著十幾個人,大多是老人、婦女和幾個容貌憔悴、眼神驚恐的孩子。
為首的是一個頭發花白、戴著金絲眼鏡、氣質儒雅的老者,雖然衣衫襤褸,但腰桿挺得筆直。
他正用一個用破塑料瓶和布條做成的簡易過濾器,小心翼翼地將收集的雨水過濾進幾個臟兮兮的容器里。
看到趙青等人全副武裝、身上帶血地靠近,車廂里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老人站起身,擋在孩子們前面,臉上帶著悲憫和深深的疲憊,聲音沙啞但清晰:“年輕人,路過嗎?需要一點水嗎?雖然…不太干凈?!?
他指了指旁邊一個小桶里渾濁的水。
趙青看著車廂里孩子們驚恐又帶著一絲好奇的眼睛,看著老人鏡片后渾濁卻依然帶著知識分子尊嚴的眼神,破天荒地放緩了語氣。
“謝謝,不用了。我們還有?!彼疽怅愔竞滥贸鰞砂鼔嚎s餅干,遞給老人?!笆≈c吃?!?
秦教授(老人自我介紹姓秦,是附近理工大學的退休教授)愣住了,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淚光,他顫抖著接過餅干,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謝謝你們!愿…愿老天保佑你們!”他知道,這點食物對他們這群老弱婦孺意味著什么。
車廂里響起壓抑的啜泣聲和孩子們吞咽口水的聲音。
沒有過多停留。趙青知道,帶著婦孺老弱,他們自身難保。留下食物,已是仁至義盡。
末日里,微弱的善意如同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但它存在過。
這短暫的相遇,也讓趙青隊伍中緊繃的神經得到了一絲微弱的慰藉。
(災變第三日黃昏)
離開城區,道路變得崎嶇,植被開始茂密。
空氣中那股濃重的金屬銹蝕和血腥味似乎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泥土、草木和…越來越濃的水腥氣。
夕陽的余暉將西邊的天空染成一片凄艷的血紅,映照著前方層巒疊嶂的墨綠色山影。
龍潭水庫巨大的堤壩輪廓,已經在遠處的山巒間清晰可見。希望似乎就在眼前,但危險從未遠離。
通往“歸園田居”農家樂的是一條狹窄的盤山公路。
路邊散落著幾棟零散的農舍,大多已被破壞或燒毀,墻壁上留著焦黑的痕跡和巨大的爪印,暗示著這里也并非凈土。
轉過一個林木茂密的急彎,一片相對開闊的山間平地出現在眼前。
“歸園田居”的木質招牌歪歪斜斜地掛在一扇被暴力破開的竹籬笆門上,半邊耷拉著。
農家樂的主體建筑——一棟白墻灰瓦的兩層小樓和幾間用作廚房、倉庫的平房——此刻門窗洞開,玻璃碎裂,墻壁上布滿污跡和抓痕。
院子里一片狼藉,石桌石凳翻倒,原本的菜地被踐踏得不成樣子,幾件沾滿泥污的衣物散落在地。
顯然,這里已被洗劫過多次。
然而,吸引趙青注意力的,并非這些破敗的景象。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瞬間鎖定在農家樂后方、緊鄰著波光粼粼水庫水面的地方——一個不起眼的、被茂密藤蔓和灌木半掩著的、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旁的山壁上,殘留著模糊不清的、油漆剝落的“備戰備荒”字樣!
防空洞!找到了!
趙青心中緊繃了三天的弦,終于稍稍松弛了一絲。
他回頭,看著身后疲憊不堪但眼神依舊堅定的同伴們——鄭奇吊著胳膊,陳志豪眼鏡歪斜,吳磊孫浩滿身塵土,林晚晴抱著平板,李哲攙扶著已經退燒但依舊虛弱的王小雨。
夕陽的金輝勾勒出他們沾滿硝煙與血跡的輪廓。
“我們…到了?!壁w青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三天。從圖書館的驚雷,到食堂的陷阱,再到城市煉獄的血腥跋涉…他們終于抵達了這處希望的錨點。
龍潭水庫的波光在夕陽下泛著金色的漣漪,而那幽深的洞口,仿佛正無聲地召喚著疲憊的旅人。
前方的路依然未知,但至少,他們贏得了一個寶貴的喘息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