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王府內的秦王聽著屬下親信關于這兩日的民情匯報,臉色鐵青的可怕。
皇帝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為什么他會任由民意發展到如此地步?
難道說他不知道那些賤民現在都已經膨脹到,敢直接對著王府怒目而視了嗎?!
這是什么行為?
這是藐視皇家天威!這是造反!
自己僅僅是未曾在皇帝來時,立即前去面圣覲見而已。
但秦王府上下一眾人等可是什么都沒做,只是老老實實的守在府中。
所以明面上,宗室與皇權還是高度綁定的。
可現在皇帝卻任由民眾侵犯宗室威嚴。
這讓朱存樞一時間怎么也想不清楚皇帝究竟是要干什么。
以其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能率眾出京,和來到陜西的所作所為來看,這怎么也不像個不明事理的主。
可放任輿情不顧的作為,又讓朱存樞有些摸不著頭腦。
難道說...皇帝能走到這一步純靠著殘暴?
實際上他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城府?
數種想法在朱存樞腦中交織,讓他不禁心煩意亂起來。
偏偏這個時候,手下管家又躬身走過來匯報道:“王爺,近日外面的民情都傳到咱們王府里來了。”
“府中甲士都被那些傳言給弄得人心惶惶戰心大減......”
朱存樞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再從府庫里取筆銀子發下去。”
頓了頓后,他又繼續吩咐道:“去將府里的幾位先生給請過來。”
“小的明白。”管家躬身退去。
不多時。
幾位王府謀士被帶到朱存樞面前。
看著幾人,朱存樞也是屏退了左右侍女,然后開口問道:
“外面那些賤民鬧騰的轟轟烈烈,倒是大大出乎了孤的意料,幾位先生對此怎么看?”
幾人對視一眼,隨即一人站起身子率先拱手問道:“王爺,您送給陛下的那封信可曾收到回信?”
朱存樞搖了搖頭:“石沉大海。”
“那就奇怪了,王爺貴為一等宗室,陛下不管有沒有想動王府的心思,都應該對此事有個著落,更不應該放任輿論不顧......”
“難不成...確實如外界傳言所說,皇帝真在想著如何救災,沒有心思關注府城里的這些動靜?”
話音落下,也是有人出聲附和道:“倒確實不排除這個可能。”
朱存樞擺了擺手:“現在不管他怎么想了。”
“事已至此,諸位還是幫孤想想怎么把他給弄出府城,再想想如何讓那些賤民們消停點吧。”
幾人聽聞此言,也是不再多說廢話,心思飛轉起來。
片刻之后,居中的那位最先站起來拱手道:
“王爺,臣以為您現在應該再給陛下修封書信過去,向他闡明如今的洶涌民意對皇家天威所造成的影響。”
“宗室與皇權榮辱與共,陛下他看了書信,必然會有所思慮的。”
“同時,皇帝來西安畢竟是動了刀子的...”
“所以王爺...您恐怕還需舍棄一部分田畝,來支持皇上變革之事,并且還要把這件事弄的人盡皆知才行。”
“如此一來,民眾積怨散去,皇上得了利好,想必便會立即前往其他地方去收拾那里的爛攤子了。”
這人說完后,又站出來一人補充道:
“還有,皇帝來陜西既然是為了救災濟民。”
“那王爺便可從府中挑選一名死士,讓其冒充從受災最重的延安府逃來的災民,當眾在府衙前敲響鳴冤鼓。”
“只要其說明延安府內的慘狀,便可將民眾與皇帝的注意力全給轉移過去,讓皇帝遠離西安府。”
朱存樞聽見這話也是陷入沉默。
最開始皇帝來的時候,他是一點血都沒準備放的。
給出去的東西要是想再收回來,會平白生出很多麻煩。
但現在面對著外面的洶涌民意。
朱存樞終究還是有些擔憂了。
一旁謀士見朱存樞意動了,也是進一步勸諫道:
“王爺,只不過是些許田畝而已,您當以大局為重。”
“若是再由民意這般毫無節制的滋長下去,那恐怕到時候事態便無法控制了。”
“而現在只要皇帝離去,那民間輿論自然會不攻自破。”
“至于那些田畝,等皇上離開之后,您再打著皇帝的名號將其收攏回來便是。”
此人話音落下,最后一人也是跟著站出來補上了打動朱存樞的最后一擊,
“況且王爺,您可曾想過......皇帝此舉實在觸碰了太多人的利益,而受災最重的延安府之地又極為兇險,所以......”
朱存樞目光一凜,看向此人,然后慢慢點頭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那人得了示意,也是繼續說道:“所以若是真有那么一天......”
“那屆時利用起皇帝救災您曾獻田之實,占據大義的便是王爺您了!”
“區區百姓而已,到那時還不是我們說什么他們就信什么?”
聽見這話,朱存樞心中不禁生出豁然開朗之意。
對啊。
自己之前完全是陷入了一個誤區。
現在看來,一時的得失根本算不了什么。
只要自己先把目前的局面給穩住,不讓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賤民再鬧出什么事來,日后便可慢慢料理。
而且...可是有很多人想要皇帝死的。
不光是他朱存樞,喬應甲為首的那批官員、其他州府的上下一眾士紳、甚至說內陸地區的那些世家豪族......
這些人絕對都想著皇帝慘死在陜西。
所以若其真去了延安府,那到時便有很多辦法反擊了。
想到這里,朱存樞終于不再猶豫:“那就立即去操辦吧,我親自寫封書信等會給那位送去。”
很快。
一封情深意切的書信便被朱存樞寫完了。
信中他強調了親王與皇帝之間乃是血肉相連,如今卻有官員惡意在府城中煽動民意挑撥離間。
還望皇帝早做處置才是。
不僅如此。
朱存樞還說自己愿意獻十萬畝良田,來助皇帝治陜一臂之力。
洋洋灑灑寫完這封書信之后,朱存樞當即命人送到府衙。
然后他看著屋內的一眾謀士,不禁又回想起自己剛才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那個念頭:
難道皇帝能從京城來到陜西,全憑著一股狠勁而已?
那這樣的話,他又憑什么做這個皇帝?
還是說皇帝大位,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坐的多?
想著這些事情,朱存樞神色莫名的瞇了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