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困局與生活掙扎

他們二人仿佛生活在不同的世界，相去甚遠，這段婚姻可謂充滿了不幸。也許在葉小紅眼中，陳老莫平庸無為，她滿心期待著他能有所作為，可現實卻讓她失望至極。她一心力求讓陳老莫成為一個更高尚的人，然而他卻始終無法達到她的期望，這就如同一場悲劇，不僅毀了他，也深深傷害、損害了她自己，使她的內心傷痕累累。不過，她的價值絲毫未損，因為她還有孩子們，孩子們是她生活中的希望和寄托。

陳老莫有個不小的毛病，就是十分貪杯。但其實，他的貪杯程度并不比許多農民更嚴重，他喝酒往往是喝啤酒。雖說健康受到了一定影響，但倒也沒有對身體造成實質性的損害。周末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痛飲大鬧的好時機。每逢星期五、星期六、星期日晚上，他都會坐在農民紋章酒館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直到酒館關門才肯罷休。到了星期一和星期二，他不得不起床去上班，可往往要磨蹭到快十點鐘才極不情愿地出門。有時候在星期三和星期四晚上，他會待在家里，或者只出去一個鐘頭。事實上，他從未因為喝酒而耽誤過工作。

盡管他從不曠工，工錢卻在不知不覺中減少了。陳老莫是個碎嘴子，舌頭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從不饒人。他痛恨權力，卻又沒有什么實際的辦法，只能在嘴上損一損礦井管理人。在好運來酒館里，他總是繪聲繪色地講述著在礦井里發生的事情：“今天上午工頭到我們礦井來過，他說，‘你知道，陳老莫，這樣可不成。這些坑木是怎么回事？’我對他說，‘喂，你說什么？坑木又怎么啦？’‘這樣不成，這些坑木，’他說。‘頂板會塌下來，遲早總有一天的。’我說，‘那你最好站在硬化黏土上，用你的腦袋頂住它唄。’”陳老莫極善于模仿人，他把管理人那圓潤、刺耳而且還想操一口標準好普通話的嗓音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酒友們哈哈大笑。“‘別來這一套，誰更懂，是我還是你？’于是我說，‘你懂多少，我就從來沒見識過，陳老莫。還是回去睡在床上好好想想得啦。’”他就這樣嘴巴不饒人，為他的酒友們取樂助興。有些話倒也是真話，那個礦井管理人沒有受過多少教育，跟他自幼就在一起，兩人就像針尖對麥芒，互不買賬，但或多或少也能相互將就將就。然而，陳老莫對他的這個同事在酒館里的所言所談卻沒有予以原諒。結果就是，盡管陳老莫采礦是一把好手，結婚那陣子有時一星期能掙到五塊錢，可后來分給他開的礦坑就越來越差，煤層薄，開采難，所以掙到的錢也就越來越少了。

夏天是采礦的淡季，這種時候，常見男人們在晴朗上午的十點、十一點或十二點鐘便成群結隊回家了。礦井口沒有空著的煤車停放，山坡上，女人們一面在籬笆上拍抖爐邊地毯，一面焦急地四下張望，數著火車頭一路拉進山谷的礦車有多少節。孩子們放學回家吃午飯時，也會看看山下的田野，要是看見吊桿輪子停了，便會大聲說：“柏樹窯礦停工了。我爸要回來了。”女人、孩子、男人都憂心忡忡，因為到了周末，家里又該缺錢花了。

按照約定，陳老莫每星期應給妻子三十錢包干，這其中包括房租、伙食費、衣服費用、俱樂部會費、保險費、醫療費等。如果他偶爾手頭寬裕，便會給她三十五錢。不過，這種情況遠不及給她二十五錢的次數多。冬天的時候，礦坑地段情況相當好，他興許能一星期掙五十錢或五十五錢。這時候他可樂啦，星期五夜晚、星期六、星期日，他花錢大手大腳，動不動就花一塊錢左右。可這些錢，他一分都不會為孩子們多花，也不會給孩子們買一斤蘋果，全都花在了喝酒上。年景不好時，情況更叫人擔心，好在他也不常喝酒，因而葉小紅常說：“連我自己都說不上來，是不是情愿我手頭緊點，因為他手頭一寬裕，日子就過不安寧。”

如果他掙到四十塊錢，他會留十塊錢；掙到三十五塊錢，留五塊錢；掙到三十二塊錢，留四塊錢；掙到二十八塊錢，留三塊錢；掙到二十四塊錢，留兩塊錢；掙到二十塊錢，留一塊六毛錢；掙到十六塊錢，他就留六塊錢。他一塊錢也不攢，也不給妻子攢錢的機會。相反，她不時還得替他還債，不是酒債，因為酒債到不了女人手上，而是他買了一只金絲雀或是買了一根花哨的高價手杖欠下的債。

節假日快到時，陳老莫干活就變得很馬虎。而葉小紅則要絞盡腦汁設法攢點錢，以備分娩時用。他出去花錢尋樂，而她卻只能待在家里犯愁，一想到這種情形，她就一肚子氣。

節日放假兩天，星期二上午陳老莫起得很早，興致勃勃的。六點鐘還不到，葉小紅便聽見他在樓下吹著口哨。他很會吹口哨，那聲音活潑而動聽。他幾乎總是吹贊美詩，他的嗓子極好，曾是山歌隊里的成員，也曾在鄉文化站獨唱。僅僅這一大早的口哨聲，就已經展現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葉小紅躺在床上，靜靜地聽著他在園子里東修修西補補，那口哨聲隨著錘錘鋸鋸的聲響悠揚傳來。在這明媚的清晨，她躺在床上，孩子們還沒醒，聽到他有這般男子漢的橫生妙趣，她的內心總有一種溫暖、安寧的感受。可這種感受就像曇花一現，很快就會被現實的無奈所取代。她知道，陳老莫的這種快樂只是暫時的，他們的生活依舊充滿了艱辛和困苦。她望著天花板，思緒飄遠，想著孩子們的未來，想著這個家的明天，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過上安穩、富足的日子。

陳老莫在園子里忙得不亦樂乎，他一邊干活，一邊吹著口哨，完全沒有意識到妻子內心的復雜情緒。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享受著這片刻的悠閑。然而，這種悠閑并不能持續太久，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又會回到那個充滿壓力和疲憊的礦井中，繼續為了那微薄的工錢而努力勞作。而葉小紅也將繼續操持著這個家，面對生活中的種種困難和挑戰。他們就像兩條平行線，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心境和追求。但無論如何，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他們只能在這不幸的婚姻中，相互折磨又相互依存，等待著未知的未來。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陳老莫依舊我行我素，在酒館里和酒友們談天說地，喝酒作樂。而葉小紅則更加忙碌了，她不僅要照顧孩子們的生活起居，還要為家里的經濟狀況憂心忡忡。有一天，孩子們生病了，需要買藥看病，可家里的錢卻不夠了。葉小紅心急如焚，她想到了陳老莫，希望他能拿出一些錢來救急。然而，當她找到陳老莫時，卻發現他正醉醺醺地坐在酒館里，和一群人聊得熱火朝天。葉小紅頓時火冒三丈，她沖過去，對著陳老莫大聲喊道：“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喝酒，孩子們生病了，你卻在這里逍遙自在，你還是個父親嗎？”陳老莫被她的喊聲嚇了一跳，他醉眼惺忪地看著葉小紅，嘟囔著說：“我這不是工作累了，來放松一下嘛，孩子們的病能有多嚴重，過幾天就好了。”葉小紅氣得渾身發抖，她哭著說：“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從來都不關心這個家，不關心孩子們，你只知道自己享受。”說完，她轉身跑回了家，淚水不停地流下來。

從那以后，他們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爭吵也越來越頻繁。每次爭吵過后，葉小紅都會感到無比的痛苦和絕望，她不知道自己的婚姻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未來的路該怎么走。而陳老莫則覺得葉小紅不可理喻，他認為自己在外面辛苦工作，回家喝點酒放松一下有什么錯。他們誰也不愿意理解對方，誰也不愿意做出改變，就這樣在痛苦的婚姻中越陷越深。

日子一天天過去，孩子們漸漸長大了，他們也感受到了家里的緊張氣氛。看著父母經常爭吵，孩子們的心里也充滿了恐懼和不安。他們渴望一個溫暖、和諧的家庭，可現實卻讓他們失望。在學校里，孩子們總是沉默寡言，不愿意和其他同學交流，他們害怕別人知道自己家里的情況。葉小紅看著孩子們這樣，心里更加難受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要為了孩子們做出改變。

于是，她開始嘗試和陳老莫溝通，希望他能多關心家里，多為孩子們考慮。一開始，陳老莫并不愿意聽她的話，依舊我行我素。但葉小紅并沒有放棄，她一次又一次地和他談心，用真誠和耐心打動了他。慢慢地，陳老莫開始有所改變，他減少了去酒館的次數，開始幫著葉小紅做家務，也會關心孩子們的學習和生活。雖然他們之間的矛盾并沒有完全消除，但至少這個家有了一些溫暖的氣息。

然而，生活總是充滿了變數。有一天，陳老莫在礦井里發生了意外，他被一塊掉落的石頭砸傷了腿。葉小紅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地趕到了醫院。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陳老莫，她的眼淚奪眶而出。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其實還是很在乎他的。在陳老莫養傷的日子里，葉小紅日夜守在他的身邊，精心地照顧他。陳老莫也感受到了妻子的關愛，他心里充滿了愧疚，他對葉小紅說：“對不起，我以前太不懂事了，讓你受了這么多的苦，以后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和孩子們的。”葉小紅聽了他的話，點了點頭，她相信，只要他們兩個人齊心協力，這個家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經過這次意外，陳老莫和葉小紅的關系有了很大的改善。他們相互扶持，共同面對生活中的困難。孩子們也感受到了家里的變化，他們的臉上又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雖然未來的路還很長，還會有很多的挑戰和困難等著他們，但他們相信，只要彼此相愛，相互理解，他們一定能夠度過難關，迎來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