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客廳。

“洪鎮守。”禮云司主管率先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關于福悅縣東部山林的大火。真元門已經承認了他們的錯誤，并將承擔相應的責任，你覺得如何？”

“全憑平常事裁決。”洪羽童打著官腔，舉止有度。

不過一個孩童之身位于一群中老年之中，倒是一副奇景。

但看他們都不意外的樣子，看來都知曉洪羽童身上所發生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便這么辦吧，真元門每年會賠付靈石十萬，為期十年。農林土財四部暫留城內，妥善修復地形地貌……”

客廳內，屬于朝堂官員們的會議正在進行。

而在偏廳中，錢生則與一名中年男子相對而坐。

面前男子面容硬朗，眼神銳利如鷹，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利落與審視感。

此人便是余伯承。

遠比錢生想象的更加普通、尋常。

甚至在錢生的神識探查下，直接便能看出這余伯承確實就是個凡人無疑。當然也有微弱的可能性他其實是個修仙界巨擎……

余伯承開門見山，目光炯炯地盯著錢生：“錢掌門，前番沖突中，你那抵御結丹期圓滿的修士全力一擊的陣法，我們四鎮司十分感興趣，洪鎮守說那陣法名曰卻靈？”

錢生神色不動，心中早有準備：“余大人消息靈通。此陣確有幾分獨到之處。”

“非是消息靈通，職責所在。”余伯承擺擺手，語氣嚴肅了幾分，“此陣能瞬間禁絕一定范圍內，所有限度之內的術法靈力，我等認為其對維持大型城鎮、重要場所秩序乃至戰時防御，都價值極大。我想知道，此陣成本幾何？難度怎樣？”

看來雖然有洪羽童的提前上報，余伯承還是想要再求證一番……錢生不動聲色，解釋道：

“卻靈陣陣圖不難，只相當于中下品級，尋常筑基期修士便能輕松學會，成本則主要是在陣基之上，陣基所用材料雖然算不上珍稀，但整體算下來大概在五萬到七萬下品靈石之間，這主要看耗材的市價，主要影響到價格的是紫麟石，價格波動巨大。”

“五萬！”余伯承呼吸一滯。

錢生一愣，莫不是對方接受不了？他試探著問道：“余大人是覺得……有些貴了？這個價格已經是我能算出的較為精準的數字了……”

“并非如此。”余伯承連忙道，“并非覺得昂貴，而是……太便宜了。”

說到這里，他露出英俊的笑容，“錢掌門倒是實誠人，若是這個價格的話，我便可現在拍板交易，若是我四鎮司想要買斷此陣，您可有心理價位？”

一轉話，他卻是將報價交給了錢生自己來提。

錢生自然不會以為這是他獅子大開口的機會。

眼神微瞇，“余大人過譽了。”他淡然一笑，語氣故作坦誠，“此陣乃是我師尊獨創，是我三息宗不傳之秘。真實耗費成本告知大人無妨，但若要說買斷，那是難以估價的……不若咱們做個長期買賣，您覺得如何？”

錢生心中原本無所謂的態度，卻在此刻有了些許的改變。只因他心中忽然有了新的主意，而買斷是一錘子買賣，甭管再怎么還價，他也不覺得能夠賣出多么高昂的價格。

果然，錢生話一出，余伯承眼中的熱切頓時稍退，但并未完全散去，“原來如此。不知錢掌門是打算作何打算？長期買賣……有何說法？”

他緊緊盯住錢生，如今交易的核心就是兩個選項：產品，或者方法。

“我宗直接制作成品的陣盤，倒是一種方法，多少個陣盤，便是多少顆靈石。”

“所以錢掌門是想只賣陣盤？”

錢生卻微微一笑，說道：“雖然這樣簡單，但余大人，我也知道您希望將此陣掌握在四鎮司的手中，所以不如聽聽我的想法？”

余伯承沉吟片刻，手指衣袖中不自覺的摩擦，有些訝異。不管錢生有何想法，倒是聽聽無妨，他點頭示意錢生繼續說下去。

“不如你我雙方聯合成立一家新的商號，我方出人出技術，四鎮司負責銷路與官道，收益五五分成，您覺得如何？”錢生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

這個計劃是他臨時所想，但恰是能夠兼顧對方渴望掌握技術的折中之法。

而他這番話，亦是讓余伯承陷入了沉思。顯然，不能拿到核心技術讓他有些遺憾，但錢生提出的計劃，卻又打開了一扇窗。

“長期協約，亦是上策。”余伯承終于點了點頭，“具體細節，待本官回稟上官后，會再派專使前來與錢掌門細商。不過，今日尚有另一事相詢。”

就在這時，偏廳的簾子被人小心翼翼地掀開一個小角。一個蒼發老矣的身影，低著頭，幾乎是貼著門邊挪了進來。

而在他的手中，卻拿了一朵野菇。

余伯承與錢生的視線紛紛投向來者。

卻是農部的官員，同時也是玉農道傳人的田粟。

田粟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帶著一絲急切和探究，視一旁的余伯承于不顧，直接上前，“敢問錢掌門，此菌類可是您門中弟子所制？可有其他品類？有什么具體特征？色澤如何？傘蓋是否規則？氣味如何？”

他這一連串問題如同連珠炮，讓錢生有些愕然。

錢生起初掏出野菇，也沒料到這玉農道傳人反應如此之大，按理說他此刻不是應該在主廳商議正事嗎？

錢生如實道：“品類自然是多的，大小顏色形狀皆不相同，您……”

田粟一拍大腿，臉上現出一種憤慨與興奮混雜的神情：“莫非是用了玉農道傳承中的‘轉嫁’之法？！”

“不錯。”錢生眉頭微挑，語氣平靜。

“哼！老夫就知道！”田粟顯得有些激動起來，“老農經！又是老農經！門內那些人真是整的好事……錢掌門，那轉嫁之法會塑造畸形的靈植，甚是不穩定，不可擅用啊！”

他緊緊盯著錢生：“此法過于粗暴，強行嫁接催變，極容易讓草木失去平衡，陰陽失和、五行輪轉，本就是一種、一種缺漏之法，猶記得數十年前曾有人便是因此制造出吞人的花朵，更是有人弄出過劇毒的朱果！”

田粟看似在指責，實則是在勸誡，錢生自然沒有動怒的理由。

待到田粟說完，錢生只是微笑道：“田前輩對靈植習性之了解，令錢某佩服。不過關于老農經，本門的初衷也是為探究靈植特性，以求趨利避害……”

他頓了頓，目光坦然地迎向田粟，“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雖然門內確實有著諸多實驗的菌類，但是卻都沒有出現過特性紊亂的異變，倒不如說，在特性拆解得足夠細致的情況下，靈植正好變得更加穩定，老農經所擔憂之弊端，不正好能夠規避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