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母體

"目標表現出異常情感傾向。"我在筆記本上機械地寫著，同時看著那個總是喂流浪貓的老太太:"建議觀察。"

越來越多的碎片涌來，太多記憶，太多痛苦，我在意識的洪流中掙扎。

突然觸碰到一個更大的存在，那不是單個記憶，而是由無數意識組成的網絡——蜂巢思維。

E系列的全部實驗體都在這里，從E-0001到E-1024。

有些已經完全融入，有些像我一樣還在抵抗，而在中心處，盤踞著一個龐大而古老的意識……

"你不該破壞芯片。"那個意識對我說，聲音既熟悉又陌生:"那是我與你唯一的聯系。"

我認出了這個聲音——實驗室墻上的肖像，基因改造項目的首席科學家林博士。

她是最初的"母體"，第一個成功與納米機械完全融合的人類。

"我不是你的孩子！"我在意識中反駁:"我是被父母賣給你們、被強行改造的受害者！"

林博士——或者說曾經的林博士的意識泛起漣漪般的嘆息:"我們都超越了人類的局限，E-0927，看看你現在能做的事。"

黑暗突然散去，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地下空洞中，墻壁由蠕動的有機組織構成，閃爍著生物熒光的脈絡如血管般遍布四周。

我的身體……已經完全變了。修長、強壯，覆蓋著暗色的生物裝甲，但思維卻異常清晰。

"芯片限制了解放。"母體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現在你終于能發揮全部潛能了。"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利爪，突然明白了為什么那些怪物稱我為"母體"——我是少數成功保留自主意識的進化體，理論上可以像林博士一樣建立自己的族群。

通風井的方向傳來微弱的人類氣息。

是李樂樂的血液味道……她受傷了，需要醫療幫助。

心里這么想著，我的腳不自覺地朝那個方向邁出一步。

"啊，還是放不下那些螻蟻。"母體的聲音帶著失望:"沒關系，時間會治愈這種幼稚的情感，我們有的是時間，E-0927……"

我望向通風井的方向，新的感知能力讓我能"看"到五個熱源正在艱難爬行。

其中一個熱源——李樂樂的生命體征，正在減弱。

一個決定在我心中成形。

也許我不再是人類，但那個編號所代表的一切——那些被迫害的記憶，那些被剝奪的情感——正是我現在最強大的武器。

我轉向母體意識最密集的方向，露出新生的獠牙。

"我的名字……"我說:"是溫婉！"

意識到我要做什么，母體的聲音瞬間變冰冷:“你會后悔的，E-0927，”沒有實驗體能抗拒蜂巢的召喚。”

"那我就做第一個吧。"

話完，墻壁上的熒光驟然變亮，有機組織劇烈蠕動起來。

我感到一股強大的意識沖擊向我襲來，但這一次，我站穩了腳跟。

納米機械在我體內歡快地流動，不再是束縛的工具，而成為了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