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嘲弄 三

“松手！”宮野志保的聲音帶著冰凌般的冷意，手腕在他掌中徒然繃緊，指尖微微蜷縮，那抗拒的力道并不算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僵硬。

“你離我太近了。”冰藍的眼眸在黑暗中閃爍，像結冰的湖面，但湖底深處似乎有細微的漣漪在掙扎。

“抱…抱歉…我只是，”工藤新一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那驟然加速的脈搏，如同受驚的鳥兒在他指下鼓動。

這細微的慌亂讓他心頭一緊，解釋的話脫口而出，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我看你…在纜車上…心情不太好…”

他聲音頓了頓，目光緊緊鎖住她低垂的眼睫，試圖捕捉那冰層下的波動，“…這里又黑…所以想……”

后面的話被他自己咽了回去，似乎覺得任何解釋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但他握著她的手腕，并未立刻松開，仿佛那微弱的脈搏是連接他們此刻的唯一線索。

宮野志保在他提及“纜車上”時，身體幾不可察地繃得更緊，像一張拉滿的弓。

她猛地抬起眼，冰藍的瞳孔里有什么尖銳的東西一閃而過，像是被戳中了隱秘的痛處，又像是某種難以言喻的羞惱。

“所以什么？”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瞬，帶著質問的尖銳，隨即又強行壓下，恢復了冰冷的調子，“所以你覺得我需要你的保護？還是…你的安慰？”

她的話語像冰錐，但尾音卻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微顫。

“我……”工藤新一被她眼中的尖銳刺得一窒，喉結滾動了一下，握著她的手指下意識地松了幾分力道，卻仍未完全放開。

他看到了她眼中那瞬間的狼狽和強裝的冰冷，那比純粹的拒絕更讓他心頭揪緊。

就在這短暫的對峙間，宮野志保像是再也無法忍受這粘稠的、充滿情緒拉扯的空氣。她手腕猛地一掙，這一次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夠了！” 她低喝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狼狽。“松手！”

這一次，工藤新一沒有再堅持。他像是終于讀懂了那冰層下洶涌的、無法言說的情緒，手指緩緩地、帶著一種近乎嘆息的力道，徹底松開了對她的鉗制。

掌心驟然空落，只余下她腕間肌膚殘留的微涼觸感和那轉瞬即逝的脈搏余韻。

宮野志保在他松手的瞬間，幾乎是觸電般地將手抽回，速度快得仿佛慢一秒就會被重新抓住。

她沒有再看新一一眼，猛地轉過身去，動作幅度大得讓茶色的發梢在空中甩出一道倉促而凌亂的弧線。

她的背影挺得筆直，卻帶著一種近乎落荒而逃的僵硬。

“……”工藤新一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出口，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像是咽下了所有未盡的言語。

只是看著那道決絕的背影，一步步、異常迅速地 融入了門框外那片濃稠的黑暗。

只留下空氣中那若有似無的、屬于她的清冷氣息，以及門框內，工藤新一獨自站在昏黃手電光圈里，伸出的手還停留在半空，掌心空握的姿勢。

伴隨著哈雷摩托那標志性的、低沉而雄渾的V型雙缸引擎轟鳴，如同沉睡巨獸的咆哮，再一次撕裂了第五大道凌晨的空氣。

即便此時已是深夜一點，這條紐約的“夢之街”依舊流淌著不息的車河，霓虹燈牌將濕漉漉的瀝青路面染成一片流動的光海，引擎聲、喇叭聲、遠處隱約的音樂聲交織成這座不夜城的背景白噪音。

強勁的夜風如同實質的激流，猛烈地沖刷著兩人的身體，拍打著騎行服，發出獵獵的聲響，仿佛要將一切附著物都剝離帶走。

“后面還有尾巴嗎？”宮野志保清冷的聲音穿透風聲傳來。

她微微側過頭，茶色的發絲在狂風中肆意飛舞，有幾縷甚至拂過身后新一的臉頰，帶來細微的癢意。

她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后視鏡，鏡中映出工藤新一緊貼在她身后的身影。

工藤新一聞聲，身體本能地繃緊了些，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微微用力穩住自己。

他努力扭身，寬闊的肩膀帶動身體向后轉動，夜風立刻灌滿了他的外套，鼓脹起來。

他瞇起眼，逆著呼嘯的氣流，仔細審視著后方被車燈拉長的光影洪流。

“沒！暫時沒發現任何可疑的跟蹤者。”他大聲回應著，聲音被風吹得有些變形，收回目光，重新將身體伏低，緊密地貼合在她線條流暢的背脊上，仿佛這樣能更好地劈開風阻。

掌心下，能清晰感受到她腰肢隨著車身細微晃動的韻律。

“那就坐好，別亂動。”宮野志保感受到他調整姿勢帶來的重心變化，握著粗獷車把的手腕微微下沉，穩住了車身。

身下這匹鋼鐵猛獸的引擎聲浪隨著她油門的微妙控制而起伏，傳遞著澎湃的力量感，每一次換擋帶來的頓挫都清晰地通過坐墊和腳踏傳遞到兩人身上。

工藤新一依言點了點頭，下巴輕輕抵著她略顯單薄的肩膀，不再說話。

周遭的世界仿佛被壓縮了，只剩下引擎在胸腔深處共鳴般的低沉怒吼、輪胎高速碾過路面發出的持續嗡鳴，以及疾風在頭盔外瘋狂呼嘯、撕扯空氣的尖銳哨音。

速度帶來的強烈推背感將他們牢牢按在座位上，城市的喧囂被遠遠甩開，只剩下一種高速移動中奇異的、包裹性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