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空的大鳥 下

就在新一被挖苦得有點無措時，宮野志保卻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她伸出纖長白皙的手指，精準地點在剛才那本攤開的《VOGUE》內(nèi)頁上——一款芙繪莎最新季限定的、設計感極強、價格標簽大概會讓普通人眼珠掉出來的高檔手袋。

“……不過嘛，我當然也不是白白陪你走這一趟的。”她的聲音瞬間帶上了罕見的、幾乎可以稱之為“俏皮”的音調(diào)，臉上也浮現(xiàn)出一個狡黠的、帶著點小算計的微笑。

“喏，這個。”手指點了點那只在燈光下仿佛熠熠生輝的包袋，“芙繪莎剛出的‘星輝之鎖’，日本還沒正式發(fā)售呢。”

她側(cè)過頭，對著新一眨了眨眼睛（這動作簡直讓新一懷疑自己是不是高空缺氧出現(xiàn)了幻覺），嘴角彎起貓兒般的弧度：“無所不能的大偵探，你一定有辦法弄到的，對吧？”

工藤新一的目光順著她的手指落在那只堪稱藝術(shù)品的包包上，嘴角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了一下！

“……不是……你平時……好像也沒什么機會用這種……嗯……顯眼的東西吧？”他試圖掙扎，聲音干澀。想起母親衣帽間里那些他連名字都叫不出的品牌，一股寒意順著脊椎往上爬。

宮野志保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得無影無蹤。她慢悠悠地轉(zhuǎn)過頭，眼神重新變得清冷，嘴角掛上一抹冷颼颼、帶著壓迫感的弧度：“我！用！不！用！它！關！你！什！么！事？”

一字一頓，寒氣逼人，“還是說——”她的聲音拖長，帶著赤裸裸的威脅，“工藤大偵探，你！想！拒！絕？”

“……！！！”工藤新一一個激靈，求生欲瞬間壓倒了所有疑慮！他猛地坐直身體，一手按住胸口（差點壓皺了他的領帶結(jié)），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莊重和視死如歸：

“不！完全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這、這種小事！我肯定漂亮的解決！”他連聲保證，聲音洪亮得在空曠的機艙里甚至有點回音。但內(nèi)心的小人卻在瘋狂飆淚：完了完了，老爸的信用卡又要經(jīng)歷一次心肌梗塞級別的打擊了……老媽……救命啊……

（內(nèi)心彈幕：工藤新一，卒于芙繪莎新款包包。）

強行壓下錢包即將哭泣的哀嚎，工藤新一努力板起嚴肅的臉孔，試圖將話題拽回正軌：“咳，那個……灰原等到了紐約……”

“——放心，”宮野志保打斷他，顯然很清楚他想問什么，她重新打開雜志（但眼神卻已不再停留在上面），語氣恢復了專業(yè)的冷靜，“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過有希子姐姐了。她說她會親自來接機。”

她頓了頓，看向新一，“關于埃利那個軍火商，她提到優(yōu)作叔叔，似乎查到了一些‘有趣’的背景線索，到時候她會一并帶來給我們。”她的目光重新變得銳利而專注。

工藤新一松了口氣，點了點頭：“嗯，那就好。有老爸的情報做引子，調(diào)查會少走很多彎路。”他眼中重新燃起偵探的銳意。

宮野志保微微頷首，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翻動著雜志頁，眉頭卻幾不可察地輕蹙了一下。她很清楚，即將展開的調(diào)查絕非坦途。但那又如何？當身邊坐著這個信念堅定、永遠向前沖的“傻瓜”偵探時……

噠、噠、噠、噠……

富有節(jié)奏感、甚至帶著某種軍伍韻律的腳步聲，沉穩(wěn)有力地從機艙前方光線更暗處的陰影里傳來。聲音不疾不徐，卻像鼓點一樣敲在金屬地板上，異常清晰。

一雙擦得一塵不染的黑色標準軍靴，出現(xiàn)在他們的視線中。靴子的主人，是一個身材異常魁梧健碩的亞裔男性。他穿著剪裁筆挺的FBI探員常服外套，領帶一絲不茍。他一步步走近，步履間帶著一種訓練有素的、屬于精英軍人的彪悍和壓迫感。

他徑直走到工藤新一面前站定，如同鐵塔矗立。

“Hey there（嘿，你好）！”

黑褐色的皮膚，刀削斧鑿般輪廓分明的剛毅臉龐上，擠出一個稱不上友善、更像是公式化的皮笑肉不笑。

話音未落，一只粗糲寬厚、指節(jié)分明的大手便帶著評估份量般的力道，“啪”地一聲，重重拍在了工藤新一的肩膀上！這突然一擊讓新一的西裝都明顯震動了一下！

“工藤新一！高中生偵探，久仰大名！”唐恩·列得的講著一口流利的英語，聲音洪亮得像演講，笑容擴大，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但他的眼神卻如同冰冷的獵槍槍管，沒有任何笑意。

“額，您是？”工藤新一微微皺眉，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

“我叫Don Led（唐恩·列得），叫我唐恩就行！”唐恩熱情地說道，但隨即語氣冷了下來，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冷笑：“雖然我聽到過你很多的留言，但是眼見為實，我很難相信你這個高中生，能夠為我們的調(diào)查帶來轉(zhuǎn)機。”

“也就是說，唐恩先生懷疑我的實力嘍？”工藤新一愣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眼神中透著一絲從容。

“沒錯，雖然FBI里一直流傳著關于你的故事，但我認為那只是故事！”他的笑容瞬間消失，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如鷹隼，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居高臨下的嘲諷。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如同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猛獸，幾乎要將對方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下，“‘懷疑’可是我的職業(yè)本能！我實在很難相信，一個靠解高中生密室殺人案出名的毛頭小子，能幫我們FBI這種級別的行動帶來什么‘轉(zhuǎn)機’！”

“……”工藤新一在他的目光和重壓下，身體明顯地僵硬了一下，眉頭迅速蹙起。

“所以說，唐恩探員是……來質(zhì)疑我能力的？”他迅速調(diào)整狀態(tài)，迎著唐恩冰冷的視線，嘴角反而緩緩揚起一個從容不迫、甚至帶點挑釁意味的微笑，身體不動聲色地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卸去了肩膀上部分壓力。

“Bingo（答對了）！”唐恩打了個響指，那根指著新一的粗壯食指幾乎戳到他臉上，聲音陡然又冷了幾個度，“聽著！故事是故事！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老子是活在刀尖上的！我對任何可能扯我后腿、害我送命的廢物！深！惡！痛！絕！”

他雙臂環(huán)抱在壯碩的胸前，肌肉在衣服下賁張，眼神如同看一件劣質(zhì)裝備：“而你，高中生？在我眼里，不過是個被寵壞的、玩著偵探游戲的富家紈绔子弟罷了！把后背交給你？”他發(fā)出一聲嗤鼻的冷哼，充滿了強烈的不信任感，“除非我瘋了！”

被如此赤裸裸的輕蔑和挑釁，工藤新一非但沒有惱怒，臉上的笑容反而加深了，鏡片后的眼神驟然銳利如解剖刀，閃爍著洞悉一切的精光：“So？（所以呢？）”

他悠悠地反問，語氣出奇的平靜，“那么，唐恩探員……或者，我應該稱呼你為……唐恩上士？”

他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手指點向唐恩線條剛硬的下顎，“曾在阿富汗第海軍陸戰(zhàn)隊服役……現(xiàn)在應該光榮退役了……我沒說錯吧？”

新一身體微微后仰，姿態(tài)甚至帶上了一絲閑適，仿佛在和朋友聊著家常：“我不理解的是，明明經(jīng)歷夠了炮火，現(xiàn)在拿著豐厚的退役撫恤金，躺在夏威夷海灘上享受日光浴不好嗎？為什么會選擇……FBI？”

他微微歪頭，目光直射向?qū)Ψ窖鄣祝耙粋€充斥著死亡和爾虞我詐的地方？是什么讓你放棄了安穩(wěn)的生活，重新踏上這條……隨時可能讓你真把‘后背’交代出去的險路？”

唐恩·列得臉上的嘲諷和憤怒如同被瞬間凍結(jié)！那雙冰冷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流露出極其復雜的光芒——是震驚？是審視？還是被觸動的……痛楚？他微微低下了頭，寬厚的手掌無意識地抬起，指尖習慣性地、用力地摩挲過右手背上那個顏色略深、斗牛犬形狀的紋身。

幾秒鐘死一般的寂靜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唐恩猛地爆發(fā)出一陣極其洪亮的大笑，笑聲回蕩在空曠的機艙里，充滿了狂放不羈的意味！

他用力拍了幾下大腿，看工藤新一的眼神徹底變了。先前的輕蔑和審視如同積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同發(fā)現(xiàn)意外珍寶的灼熱光芒！

“Nice！Very nice!（棒！太棒了！）”他重重地說著，再次重重地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這次的力道顯得隨意卻充滿認可。

“Kid（小子）！服了！我是真服了！”他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看來那群家伙沒亂吹牛皮！工藤新一！我之前小看你了！我道歉！”他非常干脆地收斂了所有的敵意。

“那么，”唐恩咧開一個真正的、帶著軍人爽朗的笑意，從西裝內(nèi)袋里利落地掏出兩本深藍色封皮的證件，“啪”地一聲按在工藤新一手中，“我們紐約的后續(xù)‘項目’，就請多多關照了，工藤先生！”

他指著證件：“這是你們接下來7天在美利堅的‘合法身份’。放心，只要不跑去炸五角大樓，足夠你們在紐約地界橫著走了！但記住！時間是7天！7天后……”

他指向機尾方向，語氣不容置疑，“晚上21:30分，斯圖爾特空軍基地（Stewart Air Force Base）！我們的座駕會準時等在那里！過時——不候！”

交代完畢，唐恩·列得像是一陣龍卷風，干凈利落地轉(zhuǎn)身。那雙軍靴再次踏起沉穩(wěn)如一的步伐，發(fā)出清晰有力的“噠、噠”聲，帶著一種軍人特有的剛硬韻律，朝著機艙前方大步離去，仿佛剛才那場充滿火藥味的“面試”從未發(fā)生過。

機艙內(nèi)，只剩下發(fā)動機的低沉轟鳴。宮野志保默默合上了手中的《VOGUE》。工藤新一低頭看著掌心那兩本帶著些微體溫的假護照，指尖在冷硬的封皮上輕輕摩挲著。

紐約的天空下，等待他們的，絕非旅行團手冊上的浪漫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