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聲音響起,她身上陡然發(fā)出了一陣血肉蠕動的聲響,而可靠的強(qiáng)光手電筒,也忽然像是接觸不良一般閃爍起來。
明滅不定的燈光中,女人的眸子愈發(fā)明亮,容貌也愈發(fā)昳麗,她再次輕笑一聲,語氣中卻帶上了一絲不加掩飾的玩味與輕蔑:“既然您沒吃過陰壽丹,那恐怕就沒法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生活了,請讓我?guī)湍鷶[脫痛苦吧——對了,您還有陰壽丹嗎?”
女人終究是打算動手了。
夏倫搖了搖頭,隨后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連續(xù)兩次遇到敵人的主動挑釁,他已經(jīng)大概明白“凄丘城”這座城市的風(fēng)格了。
一句話總結(jié),凄丘城,人稱小白浣!
雖然他現(xiàn)在還是對凄丘城的整體環(huán)境還是比較困惑,但是憑著在白浣市長期生活,乃至發(fā)家致富的經(jīng)驗,他已經(jīng)有了明確的劇本通關(guān)思路——?dú)ⅲ?
就先從眼前這頭吃人的東西殺起,替天行道!
心跳加快,強(qiáng)烈的殺戮渴望隨著陣陣脈搏,涌入四肢百骸,夏倫瞇起眼睛,仔仔細(xì)細(xì)地觀察起了對方:“陰壽丹沒有了,但銅子彈倒是管夠,您要吃點嗎?””
“瞳紫丹?”女人察覺到夏倫炙熱的視線,咯咯笑了兩聲,她緩步走上前,身形在光線的照射下,愈發(fā)拉長扭曲,宛若瘦長鬼影,“沒聽過,但你的味道應(yīng)該也不錯——不要嘗試抵抗了,早點放棄,我就給你些甜頭嘗嘗。”
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
然而下一刻,異變突生。
一道橘紅的火光,忽然如流水般自兩人頭頂瀉下,隨后則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以及血液滴落的滴答聲響。
火光打在女人的面紗上,照亮了面紗后姣好的面龐。她烏黑的眸子陡然一縮,隨后臉上譏諷的表情瞬間化為了狂喜。
“真是雙喜臨門啊...”她喃喃道。
夏倫從不會浪費(fèi)機(jī)會,他趁著對方發(fā)呆的功夫,直接伸出空無一物的左手,食指對準(zhǔn)了女人的眉心。
熒光一閃,左輪具現(xiàn)而出,隨即扳機(jī)陡然扣動。
“轟!”
槍聲炸響,女人如花般的笑靨瞬間被火光吞沒,她的腦袋干凈利索被子彈削成兩截,隨后被可怖的沖擊力掀飛了身體,她整個人撞在墻上,整個墻面頓時爆出了蛛網(wǎng)似的放射狀血花。
開完槍后,夏倫想都不想,直接腳跟蹬地,轉(zhuǎn)身擰腰,瞄向頭頂。
頭頂洞開的暗門處,一名肋間被長劍刺穿,穿著暗紅色道袍的人,正舉著半滅的火把,睚眥欲裂地看著遍地的尸體。
片刻后,夏倫意識到對方身上的道袍并非天然就是紅色,而是血漿在道袍外面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血痂。
“玄衍就在前面,別讓她跑了!”血衣道人身后的不遠(yuǎn)處,則是一陣嘈雜的叫喊聲傳來,“她往那邊跑了!快,讓褪皮尸先上,她受傷了,快不行了!”
“火光滅了,她不見了,分開找!”
“先找蛇面,他是負(fù)責(zé)埋伏的!”
這身受重傷的血衣道人,就是玄衍!
心齋宗的邪教徒正在追殺她!
夏倫轉(zhuǎn)念的瞬間,他作為商人的本能也開始在潛意識中權(quán)衡起了利弊。
——玄衍作風(fēng)正派,信息極多,幫助她,無論是對于完成劇本任務(wù),還是獲得解決自身詛咒,或者無副作用延壽相關(guān)的信息,全都有著重要意義。
但幫助她,無疑就意味著和勢力龐大的心齋宗為敵。不過從收益的角度來說,對玄衍雪中送炭,顯然好過對心齋宗錦上添花。
簡而言之,幫助玄衍,是一個高風(fēng)險,高回報的選項。
下一刻,夏倫直接做出了選擇——幫助玄衍!
他思索的時候,渾身是血的玄衍看到滿地尸體,卻是額頭青筋暴起,牙齒咬的嘎吱作響。
“心齋宗!你們這群畜生!”她惡狠狠地盯向夏倫,隨后猛地握住刺入自己肋骨間的長劍,隨后用力向外一拔!
“咔嚓!”
伴隨著血肉被金屬撕裂的聲響,鮮血頓時如雨水般噴涌出來,豆大的滾燙血珠灑落在黑暗中,宛若真實的雨水。
“我和你們拼了!”她怒吼一聲,舉劍縱深跳進(jìn)了暗室。
“停!”夏倫連忙呵斥,“我殺了心齋宗的蛇形信徒長,你找錯敵人了,我們是一邊的!”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玄衍和心齋宗有深仇大恨,因此要勸說對方的第一步絕不是自證清白,而是要闡明共同的敵人。
玄衍道人的動作微微一頓,她臉上視死如歸的神色僵硬了片刻。
“蛇面被你殺了?我腦子不好用,你是不是也想騙我?”她面露狐疑,氣喘吁吁地問道。
“我也是才找到這個暗室,我進(jìn)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現(xiàn)在這樣尸橫遍野了。”夏倫抬手解釋道,“剛才我殺的那女人才是心齋宗的邪祟,你仔細(xì)看齒痕,我的嘴可比這齒痕大多了。”
“這...我聽不懂。”玄衍微微皺起了眉頭,“你的嘴大小和尸體上的齒痕有什么關(guān)系?難道...你吃人?!”
你是傻子嗎?!
聽到玄衍的話語,夏倫頓時感到了一絲不妙,但他還是硬生生咽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質(zhì)問。
“算了,不用說了,太復(fù)雜了。”下一刻,玄衍猛地抬起頭,“我就問一句,你怎么證明你不是心齋宗的?”
“你看到庭院內(nèi)的心齋宗尸體了嗎,那些都是我殺的,你看,我還拿了其中一人的面具。”夏倫沉默片刻,隨后從武裝扣帶中拿出了大紅遺留的儺面。
夏倫這話毫無邏輯,但玄衍聽到這話,卻頓時松了口氣,但片刻后,她卻再次皺起了眉頭。
“這對嗎?對...不對...不對——不能聊了,你趕緊躲起來,心齋宗的那群人正在追殺我!你先躲好,且等我算一卦。”
雖然一直在大出血,但是玄衍看起來根本毫無大礙,她左手一揮,隨即從寬大的道袍袖口中掏出了一個銅錢。
那銅錢的造型頗為詭異,銹黃銅錢的頂端被一根紅線系著,而銅錢中間本應(yīng)是孔洞的位置,則是一顆泛黃的渾濁眼球。
玄衍道人掏出眼球銅錢后,口中念念有詞,片刻后,像是搖鈴鐺一般猛地一搖。
“叮鈴鈴——”
銅錢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這聲音極大,直接從暗室響徹了整個庭院。
而隨著聲響,銅錢空余處的眼球的渾濁卻緩緩?fù)巳ィ軇t如同遭遇了雷擊一般,猛地一顫,隨后跪倒在地。
鮮血繼續(xù)灑落,她本就白皙的面龐愈發(fā)慘白起來,而她烏黑透亮的眼球,則似乎渾濁了些許,仿佛染上了一層白翳。
“壞了,是否卦,這里馬上就會被發(fā)現(xiàn)。”玄衍強(qiáng)撐著說道,“走,趕緊跟我跑。”
聽到對方這話,夏倫感到自己的腦髓都在震顫——玄衍道人,好像是個字面意義上的傻子。
“...”他再次沉默了,幾秒后,他強(qiáng)忍著不耐說道,“你搖鈴鐺那么大的聲音,他們肯定聽得到啊!”
“啊?!”玄衍頓時愣住了,隨后她目瞪口呆,“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們總能找上來...”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夏倫終于忍不住了,他直抒胸臆道。
“嗯,是。”玄衍認(rèn)真地回答道,“五弊中,我有著‘殘’這一弊,我是‘腦殘’,但我覺得也還好,不是很影響。”
“...”夏倫徹底沉默了。
“她在這!”就在此刻,暗室入口處傳來了一聲興奮的大喊聲,“快來!”
“現(xiàn)在該怎么辦?”玄衍下意識問道。
夏倫舉起左輪瞄向暗門入口處的人影,隨后言簡意賅地回答道:“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