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楚瑤將那個黑色的、羅成無比眼熟的高斯計重重拍在辦公桌上,力道大得讓旁邊筆筒里的簽字筆都跳了一下。她雙臂抱胸,身體微微前傾,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得像手術刀,牢牢鎖住站在辦公桌對面的羅成。
“羅成同學,”她的聲音比辦公室的空調冷氣還涼幾分,“解釋清楚。昨天沒收的實驗室設備,為什么會出現在你的宿舍?并且,”她加重了語氣,“被用于宣揚封建迷信?”
羅成看著她,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漏進來,在她白襯衫的肩頭投下幾道明晃晃的光斑,襯得她此刻的質問更加咄咄逼人。他心底那點因為高斯計被沒收的憋悶還沒散盡,此刻又添了幾分煩躁。
“楚老師,我說過了,那不是迷信,是環境科學勘測。”他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張濤確實是因為氣流和磁場問題導致睡眠障礙,我只是用科學手段幫他改善了睡眠環境…”
“科學手段?”楚瑤嗤笑一聲,打斷他,指尖點了點桌上的高斯計,“用測磁場的儀器證明‘穿堂煞’?羅成,你是不是還打算告訴我,你能用這玩意兒找到龍脈?還是說,物理系已經新開了‘玄學應用’這門課?”
她的嘲諷像細針,密密匝匝地扎過來。羅成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這個女人,簡直油鹽不進!
就在這時,他的視線無意中掃過楚瑤身后那排高大的鐵皮文件柜。柜子緊貼著墻壁擺放,其中一個柜子的尖角,不偏不倚,正對著楚瑤辦公椅的椅背位置,高度大約在人的脊椎中部。
一個念頭閃過。羅成忽然抬手指向那個柜角:“楚老師,您上周是不是落枕了?脖子左側,靠近肩膀的位置,疼了至少三天?”
楚瑤正準備繼續訓斥的話猛地卡在了喉嚨里。她臉上的冷硬表情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裂縫,鏡片后的眼神閃過一絲驚疑。他怎么知道?那幾天確實脖子疼得厲害,連轉頭都困難,她還以為是研究課題太久姿勢不良導致的。
羅成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間的失態,心頭微動,立刻乘勝追擊,目光又轉向楚瑤身后那扇大窗戶。窗外不遠處,是學校后勤處的簡易自行車棚,新換的銀色鋁塑板頂棚在陽光下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還有,每天下午三點左右,您是不是會覺得偏頭痛?太陽穴這里,”他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有時候還伴隨著輕微的惡心感?”
楚瑤徹底怔住了。辦公室的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此刻卻顯得格外清晰。她下意識地抬手,輕輕按了按自己的右側太陽穴。下午三點…偏頭痛…這個規律,連她自己都沒有刻意總結過,只當是工作壓力大或者用眼過度。難道…?
不!不可能!巧合,一定是巧合!楚瑤在心里立刻反駁自己,試圖壓下那瞬間涌起的荒謬感和一絲…被窺探的不安。祖父筆記里那些模糊的句子——“光煞蝕神”、“壁刀傷人于無形”——毫無預兆地浮現在腦海,又被她強行按了下去。她是受過嚴格科學訓練的心理學博士,怎么能被這種神神叨叨的東西影響?
“羅成同學,”楚瑤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恢復冷靜,但聲音里還是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請注意你的言辭。打聽老師的身體狀況,這很不禮貌,也超出了學生的本分。”
“不是打聽,”羅成直視著她的眼睛,語氣帶著一種近乎執拗的篤定,“是觀察。楚老師,您背后那個文件柜的尖角,正對著您坐姿時后頸和脊椎連接的關鍵位置,這在風水上叫做‘壁刀煞’或者‘尖角煞’。長期被這種尖銳的‘形煞’沖射,容易導致肩頸肌肉緊張、酸痛,甚至影響神經。至于您下午的頭痛…”
他抬手指向窗外那刺眼的自行車棚頂,“下午三點左右,太陽西斜的角度,正好讓那鋁塑板頂棚變成一個巨大的反光鏡,強烈的反射光穿過窗戶,直接照射到您辦公的區域。這種強光刺激,尤其是帶有紫外線成分的反射眩光,不僅會造成視覺疲勞,還會直接刺激視神經和大腦皮層,誘發偏頭痛和不適感。古人稱之為‘光煞’或者‘反光煞’,其實用現代環境醫學和光學原理完全解釋得通。”
辦公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空調在盡職地吐著冷氣。楚瑤沒有說話,她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覺地微微蜷起。羅成的話,像一把精準的鑰匙,咔噠一聲,打開了她身體不適的謎團。柜角的方位…下午三點刺眼的陽光…鋁塑板的反光…這些她從未留意過的環境細節,被羅成以一種近乎冷酷的邏輯串聯起來,指向了那些困擾她的癥狀。這種精準的“診斷”,讓她引以為傲的理性思維第一次產生了動搖。難道…祖父筆記里那些被視為糟粕的東西,真的藏著某種被忽略的…環境智慧?
這個念頭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和抗拒。不行,不能被帶偏!
她猛地拉開抽屜,動作有些大,帶起一陣風。她從里面抽出一份裝訂好的文件,“啪”地一聲摔在羅成面前。
“既然你這么‘專業’,”楚瑤的聲音恢復了冷硬,但細聽之下,似乎少了些之前的絕對篤定,“心理咨詢室下個月要重新裝修,學校批的預算有限。這是改造方案初稿。你不是懂‘科學風水’嗎?按你的那套理論,在不增加預算的情況下,給點‘優化環境’的建議。讓我看看,你這套理論除了‘診斷’,到底有沒有‘治療’的實用價值。”她刻意加重了“科學風水”和“優化環境”幾個字,帶著明顯的諷刺意味,像是在給自己設置一道防火墻。
羅成看著那份文件,又看看楚瑤故作冷漠的臉,心里那點煩躁反而奇異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躍躍欲試的挑戰感。行,你想看科學依據?我就做給你看。
“可以,不過再次之前,我先解決一下這里的問題。”
楚瑤點點頭,算是默認。
他二話不說,拿起桌上的激光測距儀——這是他自己的工具,不是實驗室的——對著辦公室的格局開始掃描測量。他神情專注,目光銳利地在門口、窗戶、楚瑤的座位、文件柜之間來回移動,手指在測距儀上快速操作著,口中偶爾低聲念著數字:“門寬0.92米…窗距地1.1米…座位到柜角直線距離1.8米…”
楚瑤坐在椅子上,強迫自己不去看他,低頭翻看桌上的學生材料,但眼角的余光卻不受控制地追隨著那個忙碌的身影。看著他專注測量、皺眉思考的樣子,一種極其復雜的感覺在她心里翻騰。他認真的樣子…倒是和那些裝神弄鬼的神棍完全不同…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掐滅了。
羅成走到那排高大的文件柜前,測距儀的紅點落在其中一個柜子上。他伸手比劃了一下柜子與門的位置關系,又看了看楚瑤的座位,似乎有了主意。他彎下腰,試著去挪動那個沉重的鐵皮柜。
“你想干什么?”楚瑤忍不住出聲。
“調整一下位置,化解門沖。”羅成頭也不抬地回答,用力推著柜子。鐵皮柜與地面摩擦,發出沉悶的“嘎吱”聲。
就在他用力推動其中一個柜子時,意外發生了!也許是柜子本身沒放穩,也許是地面有些不平,那沉重的鐵皮柜猛地晃動了一下,頂上一摞堆放得不算整齊的舊期刊嘩啦一聲滑落下來!
楚瑤驚呼一聲,下意識地站起來想躲開。
羅成反應極快,側身一步擋在楚瑤斜前方,將楚瑤護在臂彎里。同時伸手去扶那搖晃的柜子。滑落的期刊砸在他的手臂和肩膀上,不算太重,但揚起了不少灰塵。
“小心!”他低喝一聲。
混亂中,更讓人心驚肉跳的是,被羅成推動的那個文件柜,柜門因為震動,“砰”地一下彈開了!柜子里塞得滿滿當當的文件盒和書籍上方,一個用深藍色棉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方形物體,失去了支撐,從最上層滑落下來,“啪嗒”一聲掉在兩人腳邊的地上。
包裹散開了一角。
露出了里面那本泛黃、厚重、散發著陳舊紙張氣息的——線裝古籍。
楚瑤的臉色瞬間由羞紅變得煞白,血色褪得一干二凈,仿佛被人在寒冬臘月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她的瞳孔驟然收縮,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雕,大腦一片空白。完了!這個念頭像驚雷一樣在她腦中炸開。她甚至忘了去撿地上的書,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個散開的包裹,巨大的恐慌和秘密被撞破的羞恥感瞬間淹沒了她。祖父臨終前緊攥著這本書的樣子,那些深夜里獨自翻閱時的小心翼翼,那個神秘電話里的威脅…所有的畫面都涌了上來。
羅成也愣住了。他扶穩了柜子,低頭看著腳邊那本露出來的古書。深藍色的棉布包裹散開,露出了深褐色的硬質封面,上面是豎排的、古樸遒勁的毛筆字——《夢溪筆談》。書頁微微敞開,能看到里面豎排的繁體字,還有…一些用朱砂或墨筆勾勒的、奇怪的圖案?像是…羅盤?還有一些山川走勢的簡圖?
一股難以形容的震撼感擊中了他。真的是《夢溪筆談》!而且是…涉及風水堪輿的版本?!他猛地抬頭看向楚瑤,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探究和震驚。她怎么會有這個?她剛才的緊張抗拒,難道是因為…
楚瑤在他震驚的目光中猛地回過神,巨大的慌亂讓她幾乎失態。她像被燙到一樣,幾乎是撲過去,一把將那本書連同散開的藍布緊緊抱在懷里,用力之大,指關節都泛了白。她的胸膛劇烈起伏,臉色由慘白轉為一種不正常的潮紅,眼神里充滿了被侵犯領地的憤怒和驚恐,死死地瞪著羅成,嘴唇顫抖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楚老師…”羅成看著她的反應,心中的震驚慢慢轉化為一種復雜的情緒。他試探性地開口,聲音放得很輕,“您…您祖父是…沈括學派的傳人?”他想起昨天在宿舍,她看到高斯計時那一閃而過的異樣。
這句話像一根針,刺破了楚瑤強撐的防線。她抱著書的胳膊微微顫抖,戒備地盯著羅成,眼神里交織著憤怒、恐懼和一絲被看穿秘密的狼狽。他怎么會知道沈括學派?他到底還知道多少?那個神秘電話帶來的恐懼感再次攫住了她。
“不…”楚瑤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種虛弱的否認,更像是最后的掙扎,“不是…只是…只是我個人的一點…古籍修復愛好…”她的目光躲閃著,不敢再與羅成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對視。懷里的古籍變得滾燙,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上。
辦公室里彌漫著一種尷尬而緊張的氣氛。灰塵在透過百葉窗的光柱里緩緩飄浮。
羅成看著楚瑤強作鎮定卻難掩慌亂的樣子,看著她緊緊抱著那本古籍如同抱著最后的救命稻草,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耳根…一種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之前的針鋒相對似乎在這一刻被一種微妙的、帶著秘密的共謀感取代了。
他沉默了幾秒,忽然彎腰,開始收拾地上散落的期刊。動作不緊不慢,似乎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意外從未發生。
“文件柜挪到這邊,”羅成一邊整理期刊,一邊指著門口和楚瑤座位之間的位置,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平靜,仿佛只是在討論一個普通的裝修方案,“形成一個L型的半隔斷。這樣既能化解大門直沖座位的‘門沖煞’——也就是現代空間設計里強調的‘視覺緩沖’和‘隱私保護’,也能順便擋住您座位后面那個尖角。”
楚瑤抱著書,僵硬地站在原地,看著他若無其事地繼續工作,混亂的心緒稍稍平復了一點,但心跳依舊如鼓。她下意識地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羅成將挪開的文件柜重新推好位置,又走到窗邊,拿起桌上的一卷半透明磨砂玻璃貼膜。“這個,貼在窗戶下半部分,特別是正對著自行車棚反光角度的區域。”他比劃著,“不是為了什么符咒,就是為了降低眩光指數,減少強光反射對眼睛和大腦的刺激,改善工作環境舒適度。”
他撕開貼膜背膠,動作利落地開始裁剪、粘貼。陽光被過濾,變得柔和了許多。楚瑤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專注地處理著那些貼膜邊緣的氣泡,心底那根緊繃的弦,似乎也隨著那刺眼強光的消失而微微放松了一絲。他…好像真的只是在解決問題?
過了一會兒,羅成貼完膜,退后一步看了看效果。楚瑤也下意識地環顧了一下調整后的辦公室。文件柜的移動讓空間布局似乎更合理了,不再有那種被門直接“沖”著的感覺。窗外的刺眼反光也消失了,室內光線變得均勻而柔和。
“好了。”羅成拍了拍手,仿佛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工作。他目光掃過辦公室,最后落在文件柜頂上——不知何時,那里多了一盆綠意盎然、長勢喜人的綠蘿。
楚瑤也注意到了那盆多出來的綠蘿,它舒展的葉片在柔和的光線下顯得生機勃勃。她下意識地問:“這綠蘿…是‘五行補木’?”話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這聽起來…又像是在往他那套理論上靠了。
羅成看了她一眼,嘴角似乎極快地向上彎了一下,但那弧度轉瞬即逝。他走到墻角,拿起楚瑤塞在柜子角落的一個黑色路由器,上面還連著幾根亂糟糟的線。
“補木?”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帶來的工具包里拿出一個小小的、帶USB接口的桌面風扇,插在插座上,然后將風扇的出風口正對著那個路由器,“不。主要是這個路由器,您把它塞在密不透風的柜子角落,散熱太差了,性能不穩定還容易死機。給它降降溫,提高點工作效率。”他把小風扇打開,微風立刻吹拂著路由器。
楚瑤看著那個嗡嗡轉動的迷你風扇對著路由器猛吹,再看看柜頂上那盆沐浴在柔和光線里的綠蘿,又看看羅成那張沒什么表情、專注于“技術問題”的側臉,一種極其荒謬、又帶著點莫名輕松的感覺涌了上來。緊繃的神經似乎在這一刻徹底松懈,她忍不住,輕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雖然立刻又抿住了嘴,但那笑意還是從眼底泄露了出來。
羅成聽到那聲輕笑,回頭看了她一眼。陽光透過磨砂膜,在她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那短暫的笑容沖淡了她眉宇間慣有的清冷和緊繃,顯得生動了許多。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把路由器重新放回柜頂一個通風的位置,然后開始收拾自己的工具包。
辦公室里的氣氛,第一次不再那么劍拔弩張,甚至帶上了一絲微妙的…平和。
然而,這份短暫的平和,在當天深夜被徹底打破。
楚瑤獨自留在辦公室趕一份重要的評估報告。新調整后的環境確實讓她感覺舒適了不少,沒有了那種無形的壓迫感,思路也清晰了許多。當她寫完最后一個字,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靜謐的校園夜景時,一種久違的安寧感包裹著她。
難道…環境的影響,真的如此重要?這個念頭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她端起桌上已經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羅成那家伙…也許…并不是完全在胡說?這個認知讓她心里有點亂。
就在這時!
一道詭異的黑影,像巨大的蝙蝠,猛地從窗外掠過!速度極快,快到楚瑤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是屏幕看久了眼花了。
她驚得差點打翻咖啡杯,心臟狂跳起來。誰?!
她屏住呼吸,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側耳傾聽。辦公室里靜悄悄的,只有電腦主機風扇的低鳴和窗外遙遠的蟲鳴。
“嚓…嚓…”
一陣輕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從她身后的文件柜方向傳來!像是指甲,或者什么硬物,在反復刮著鐵皮柜的表面!
楚瑤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頭頂!她猛地回頭,死死盯住那個文件柜——那個藏著《夢溪筆談》的文件柜!
黑暗中,鐵皮柜靜靜矗立著,像一頭沉默的怪獸。
刮擦聲消失了。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覺。
楚瑤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跳出來。她大口喘著氣,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那個神秘電話里的威脅,像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她的心臟。
她顫抖著,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到那個文件柜前。手指因為恐懼而冰涼僵硬,摸索著打開了那個隱藏的夾層暗格。
深藍色的棉布包裹還在。
她顫抖著雙手,一層層打開。
當看到包裹里的古籍封面時,楚瑤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原本深褐色的、干凈整潔的硬質封面上,此刻,被人用某種暗紅色的、粘稠的顏料,畫上了一個巨大、猙獰、充滿惡意的——猩紅叉號!
那紅色在昏暗的光線下,刺眼得如同凝固的鮮血!
“嗡——”
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驟然亮起,幽藍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醒目,映亮了楚瑤毫無血色的臉。
屏幕上,是一條新信息。沒有文字。
只有一張圖片。
圖片上,是一具蓋著白布的尸體。一只蒼白的手從白布下無力地垂落出來,手腕上,還戴著楚瑤非常熟悉的、李教授從不離身的那塊老式上海牌手表!
緊接著,一行冰冷的文字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