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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立春血啼妝

只見那截血骨落入洪流的瞬間,竟化作一株青銅鑄就的粟苗,在浪尖上瘋狂生長。

粟苗的根系深深扎入銅漿,使得狂暴的洪流變得更加洶涌澎湃。

陳夜趁機沖到旋渦邊緣,一把將呆滯的蘇九音拽了回來。

少女失神地望著洪流中即將被徹底吞噬的姜鐵,突然用力扯開了自己旗袍的高領。

在她白皙的頸側,赫然烙著一個清晰的立春二字的,鳥蟲篆烙印。

更令人心驚的是,烙印深處,無數細小的青銅色根須如同活物,正深深地扎入她的頸動脈血管之中。

“她……她替我成了人牲……”蘇九音的聲音帶著哭腔,一滴淚水滑落,墜地竟凝結成冰珠。

陳夜如遭雷擊,猛然想起姜鐵眉心那片青銅鳶翎,以及座下殘鳶的斷口:“青銅鳶……它才是真正的秘鑰!”

可惜,這個明悟來得太遲了。

洶涌的青銅洪流已將姜鐵吞噬至胸口,在即將沒頂的最后一瞬,她猛地反手,用盡最后的力氣。

狠狠摳下嵌在眉心的那片青銅鳶翎,朝著陳夜的方向奮力射出。

接住………

翎羽破空的瞬間,陳夜座下的青銅鳶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鳴。

它那只閃爍著幽藍寒光的獨爪,竟猛地撕開自己胸膛的金屬外殼,從中抓出一顆幽藍色的,如同心臟般跳動的鳶心血晶。

血晶化作一道流光,義無反顧地撞向飛來的翎羽。

錚……

一聲清越的鳴響,翎羽與幽藍晶核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瞬間化作一支流線型的青銅箭矢。

箭鏃之上,清晰地浮現出完整的,展翅欲飛的青銅鳶圖騰。

“射門環右眼!”姜鐵嘶啞的喊聲被淹沒在銅漿的轟鳴里。

陳夜沒有絲毫猶豫,就地抓起一根被鈣化成青銅的蘆葦桿當作弓臂(弓弦是扯下的衣服纖維),搭上那支融合了翎羽與心核的箭矢。

瞳孔深處的青銅巨目死死鎖定青銅巨門門環上,句芒神像的右眼瞳孔。

“歸位……”

箭矢離弦,竟沒有帶起絲毫破空之聲,在它飛行的軌跡上,所有墜落的雨滴都仿佛凝固了時間,凝結成一幅幅微縮的二十四節氣場景。

立春鞭打春牛,清明插柳祭掃,霜降收割稻谷……

當箭鏃精準地刺入青銅門環句芒神像右眼瞳孔的剎那。

轟隆……

一聲沉悶的巨響仿佛從地底深處傳來,門內洶涌的青銅洪流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住,猛地倒卷而回。

被洪流吐出門外的儺面人,半截身體已經變成了青銅與血肉扭曲鑲嵌的恐怖模樣,發出非人的慘嚎。

然而,姜鐵的身影卻并未隨著洪流退回。

只有一只布滿銅銹和血污的手,頑強地扒在即將關閉的巨大門縫邊緣。

“抓住!”陳夜甩出青銅鎖鏈,鏈條如同靈蛇般纏住了姜鐵的手腕。

蘇九音同時抖開手中的團扇,扇面上繁復的緙絲紋路竟離扇飛旋而出。

無數道細密的金線在空中飛速穿梭交織,頃刻間編織成一件閃爍著柔和金光的軟甲,緊緊裹住姜鐵被青銅洪流侵蝕的身體。

“緙絲為甲,昆曲為梭!”少女十指翻飛,如同撫弄著無形的琵琶琴弦。

無形的聲波操控著那些金線,飛速地編補著甲胄上被銅漿灼燒出的裂口。

甲身之上,漸漸浮現出帶血淚的杜麗娘繡像,而繡像心口的位置,正是那個“立春”的烙印。

就在這時鎖鏈猛然繃緊。

陳夜拼盡全力向后拉拽,卻感覺到門內傳來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吸力。

無數只由青銅液凝聚而成的手臂從門縫中伸出,死死抓住姜鐵的身體,將她拖向無底的深淵。

她脖頸以下已經完全覆蓋上了布滿青銅粟苗紋的厚重鎧甲,只有臉龐還在洪流外掙扎。

“告訴歐冶那個老鬼……”姜鐵猛地咬碎舌尖,朝著鎖鏈噴出一口熔融著暗紅血液與銅汁的心頭熱血,“姜家……不欠你了!”

熱血濺上青銅鎖鏈的瞬間,堅韌的鏈條如同被投入熔爐的蠟,節節熔斷。

陳夜拽著半截斷裂的鎖鏈,重重栽倒在地。巨大的門縫內,只傳出姜鐵最后一聲飽含力量與解脫的暴喝。

“鳶骨為匙……節氣全開!”

隨著她的喝聲落下,整個橋洞的地面轟然塌陷。

陳夜座下那只失去心核的青銅鳶殘軀,仿佛受到了最后的召喚,自動飛入塌陷形成的巨大地穴。

它的骨架在急速墜落的過程中自動解體重組,化作二十四根銘刻著不同節氣圖案的巨型青銅柱,如同定海神針般深深釘入幽暗的深淵。

每根柱頂都浮現出對應節氣的古老銘文,二十四根巨柱的中央,拱衛著一座形如古老鍛爐的青銅巨碑。

碑身之上,兩行如同被烈火燎燒出的血字觸目驚心。

【姜鐵焚心鑄節】

【不器為冢鎮乾坤】

就在這時,半邊身體已成青銅的儺面人抓住這最后的混亂時機,發出一聲怨毒的嘶吼,竟將那根裂痕遍布的生犀骨笛,狠狠插進了自己殘存的心臟位置:“相柳噬主……獻祭吾身!”

九頭蛇相柳的虛影發出一聲震天的咆哮,猛地反口,將儺面人的殘軀整個吞下。

吞噬了主人的蛇身瞬間暴漲,化作一條猙獰無比的青銅相柳巨蛇。

九顆碩大的蛇頭,分別叼著不同的器物:犁鏵、編鐘、戈矛、玉琮……挾裹著毀滅一切的氣勢,朝著那尚未完全閉合的地穴猛沖而去。

“攔住它!”陳夜抓起姜鐵遺落在廢墟中的半截鍛錘,就要沖上前。

蘇九音卻伸手按住了他,團扇無聲地指向那座鍛爐形態的青銅巨碑。

只見碑頂之上,姜鐵的虛影正緩緩凝聚成形。她神色平靜,緩緩抬起右手,掌心托著一枚如同心臟般緩緩跳動的,暗紅色的銅錠。

“立春血啼妝……”蘇九音淚眼婆娑,口中輕唱起哀婉的昆腔。

隨著她的唱腔,扇面上那杜麗娘的繡像突然離扇飛出,化作一道身著紅衣。

周身流淌著血光的魂影,帶著決絕的姿態撲向那狂暴的青銅相柳。

血魂所過之處,青銅碑四周的空氣中,驟然升起一張由無數緙絲金線編織而成的巨網。

巨網之上,綴滿了各種由節氣意象凝聚而成的殺器。

霜降凝結的冰晶淚滴化作鋒銳冰棱,清明飄飛的柳葉化作旋轉的飛刀,小滿飽滿的麥穗化作沉重的鎖鏈……二十四節氣之力同時發動,交織成一張死亡之網。

嘶啦………

刺耳的撕裂聲響起!相柳其中三顆叼著農具和樂器的頭顱,瞬間被這恐怖的節氣殺陣絞得粉碎,化作漫天青銅碎屑。

剩余的六顆蛇頭發狂般嘶吼,巨口張開,噴吐出更加猛烈的慘綠色毒焰,瘋狂焚燒著那張金色的巨網。

堅韌的緙絲金線在毒焰灼燒下,開始發出哀鳴,漸漸熔化成滾燙的銅汁滴落……

就在巨網即將被焚毀的千鈞一發之際,地穴深處,猛地傳來姜鐵最后一聲帶著笑意的叱罵。

“歐冶老鬼——”

“現在……還使喚得動我嗎?”

話音未落,那座鍛爐形態的青銅巨碑應聲爆炸。

沖天的烈焰如同火山噴發,從中迸射出九道如同隕鐵打造的赤紅流火。

流火如同九柄無形的巨錘,帶著鍛造天地般的力量,如同砸釘子般,精準而狂暴地貫穿了相柳剩余的六顆頭顱。

龐大的蛇身發出一陣劇烈的抽搐,最終坍縮成一具焦黑扭曲,勉強能辨認出儺面人輪廓的尸體。

在尸體潰散的,由玉璧構成的瞳孔深處,陳夜似乎看到了一閃而逝的,屬于歐冶子殘魂的冰冷譏笑……

煙塵緩緩散盡,巨大的地穴被那二十四根擎天巨柱徹底封死,只留下一座孤寂的青銅巨碑矗立在廢墟之上。

陳夜沉默地跪倒在碑前,掌心那枚齒輪狀的血印傳來陣陣灼痛。

灼痛之處,緩緩浮現出姜鐵最后的遺言烙印。

“救九音,殺歐冶。”

蘇九音默默拾起那把在戰斗中燒得變形扭曲的團扇,輕輕覆蓋在冰冷的碑面上。

就在這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扇面上殘存的緙絲金線如同擁有了生命,開始自行游走編織。

金線在焦黑的扇面上,緩緩繡出了一幅新的圖景。

姜鐵扛著她那標志性的隕鐵鍛錘,正大步流星地走向一片燃燒的火海。

在她身后,是二十四道若隱若現、散發著古老氣息的青銅巨門虛影。

她回眸一笑,帶著灑脫與不羈。

而背景中,第一道銘刻著“立春”二字的巨門,正緩緩開啟一道縫隙,門內隱約傳出富有節奏的,如同打鐵般的回聲……

突然,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風吹過,掀開了覆蓋在碑面上的團扇。

扇子的背面,緙絲的金線竟編織成一段密信:

“立春門啟,余門需二十四匠靈血祭為鑰。”

“下一個——‘清明’哭墳人。”

一片泛黃的老舊戲票從扇骨的夾層中悄然滑落。票面上印著:

《白蛇傳·祭塔》主演:蘇九音

戲票的票根上沾著斑駁的暗紅色血跡,翻到背面,是一幅手繪的,略顯潦草的西湖雷峰塔地圖,在塔底的位置,用血紅的顏料標注著四個小字。

“清明劫眼”

當陳夜的指尖觸碰到那張殘留著血跡的冰涼戲票時,耳畔仿佛又聽到了那熟悉而有力的錘音,從深深的地底傳來,帶著金屬的回響。

“小子,姑奶奶的碑……”

“就是留給你鍛鐵的砧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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