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噢——!!!”
“砰!嘩啦——!”
剎那間,原本死寂的酒館后院驟然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恭喜君鶴覺醒權印!!!”
“哈哈哈!嚇到了吧!”
“快快快!撒花!撒花!”
無數人影從酒柜后、房梁上、地窖口蜂擁而出,手里抓著大把大把的花瓣、彩紙,瘋了一般往天上拋灑。紅的、黃的、紫的,漫天飛舞,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花雨,瞬間將君鶴籠罩其中。
他徹底怔住了。
手中的劍還未來得及收回,整個人卻僵在原地,天藍色的眸子微微睜大,映著滿天花雨,以及一張張熟悉的笑臉——廚子老張、跑堂小六、賬房先生、常來喝酒的熟客們……甚至那只總愛偷魚吃的貍貓,此刻也蹲在酒壇上,歪著腦袋沖他“喵”了一聲。
“你們……”
君鶴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一道豪邁的大笑聲從人群后方傳來——
“哈哈哈!君鶴小子,怎么樣?這驚喜夠不夠勁兒?!”
人群自動分開,趙大川大步走出,手里還拎著一壇剛拍開封泥的烈酒。他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此刻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粗壯的手臂一揮,高聲道:
“今兒個可是你的大日子!咱們‘醉仙樓’早早關門,就為了給你慶賀!來來來,今晚的酒,管夠!菜,管飽!大伙兒不醉不歸!”
“掌柜的萬歲!”
“君鶴!干一杯!”
眾人哄笑著圍上來,有人拍他的肩膀,有人往他手里塞酒碗,還有人笑嘻嘻地調侃:“剛才那幾劍可真快啊!差點以為你要把咱們的蒜頭劈成蒜泥了!”
君鶴終于回過神來,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他手腕一翻,長劍化作一道流光消散于掌心,隨即接過遞來的酒碗,仰頭一飲而盡。
“好酒!”
“哈哈哈!這才對嘛!”趙大川用力拍了拍他的背,“今晚,咱們喝個痛快!”
酒館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歡笑聲幾乎掀翻了屋頂。君鶴站在人群中央,看著眼前一張張真摯的笑臉,心中那股緊繃的寒意,終于被暖意徹底融化。
原來,這就是被人記掛的感覺……
夜色漸深,醉仙樓卻燈火通明。
大堂里,幾張方桌拼在一起,擺滿了酒肉菜肴。趙大川難得大方,把珍藏的老酒全搬了出來,店里的伙計、幫廚、常客,甚至隔壁賣布的王嬸都擠了進來,圍著君鶴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
“君小子,快!再讓我們看看你那權印!”一個滿臉通紅的腳夫拍著桌子嚷道。
“是啊是啊,白天在覺醒殿外頭,我們可都瞧見了,那劍氣可帥了!”
君鶴被灌了好幾杯酒,臉頰發燙,但眼神卻比往日更亮。他笑著抬起右手,心念一動——
“錚!”
一道清越的劍鳴響徹大堂,凜冽的寒光驟然綻放,映得滿堂燭火都為之一暗。
眾人屏息凝神,只見一柄古樸長劍懸于君鶴掌心之上,劍身修長,通體如霜雪般澄澈,劍脊上卻蜿蜒著兩道平行的血槽,仿佛活物般緩緩流動。劍鋒未動,卻已有森然劍氣四溢,離得近的幾個酒客甚至不自覺地往后縮了縮脖子。
“好家伙!”趙大川咂了咂嘴,“這可比柴刀威風多了。”
眾人哄笑起來。君鶴也笑,指尖輕輕撫過劍身。說來奇怪,這劍明明是他今日才覺醒的權印所化,可握在手中時,卻有種血脈相連的熟悉感,仿佛它早已陪伴自己多年。
“君鶴,”幫廚的小六子突然湊過來,醉醺醺地問,“你這劍……有名字沒?”
大堂里安靜了一瞬。
君鶴低頭看著長劍,劍身上的血紋微微閃爍,像是在回應他的注視。恍惚間,他仿佛聽見一個遙遠的聲音在耳邊低語——
“劍出無悔,伐命誅邪。”
“伐命。”君鶴抬起頭,一字一頓道,“它叫‘伐命’。”
酒過三巡,醉倒的伙計們橫七豎八地癱在長凳上打鼾。君鶴幫著趙大川收拾殘局,把空酒壇一個個搬到后院。
月光如水,照在兩人身上。趙大川突然按住君鶴的肩膀,聲音比平日低沉:“小子,明天一早就走?”
君鶴點點頭,從懷里掏出那枚玄明宗的玉牌。白玉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背面的“玄”字顯得愈發深邃。
“莫長老說,三日內必須趕到山門。”
趙大川沉默片刻,突然轉身進了里屋。片刻后,他拎出個灰布包袱,重重塞進君鶴懷里。
“拿著。”
君鶴解開一看,里面是兩套嶄新的粗布衣裳、一雙牛皮靴子、一包肉干和饃饃,最底下還壓著個小布包,打開后竟是十幾枚銅錢和一塊碎銀子。
“趙叔,這……”
“別廢話。”趙大川擺擺手,“衣裳是王嬸趕制的,靴子是老張頭的存貨,錢是大家湊的——你這一走,少說也得三五年,總不能穿著打補丁的褲子去仙門吧?”
君鶴喉頭發緊。他自幼無父無母,除了爺爺,從未有人這般為他打算過。
“行了,別擺出那副哭喪臉。”趙大川粗聲粗氣地說著,卻別過頭去,“到了玄明宗,機靈點兒。那些修仙的一個比一個精,別傻乎乎地被人當槍使。”
君鶴重重點頭,突然想起什么,從腰間解下伐命劍,雙手捧到趙大川面前。
“趙叔,這個……留給您防身。”
趙大川一愣,隨即笑罵:“蠢貨!權印是能隨便送人的?”他推開長劍,“再說了,我這把老骨頭,要真遇上連柴刀都對付不了的麻煩,你這小劍頂個屁用。”
伐命劍似乎聽懂了,劍身不滿地震顫兩下,濺出幾點寒星。
兩人相視一笑。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君鶴已經收拾妥當。
伐命劍化作流光沒入腕間,十個凹槽中的第一個紅光更盛。他最后環顧了一圈醉仙樓——擦得锃亮的柜臺、冒著熱氣的蒸籠、角落里那張他常坐的小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