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瀝瀝的下，地上的水洼映出燈光，一點一點的，雨滴滴在地上的光影里，像炸開的煙花。四周都是高樓大廈，在高樓大廈的底端有一條巷子，巷子的盡頭是一家新月小屋。

你從巷子的開端往深處看，虛黑一片，你看不到遠處，更看不到盡頭，但是只要你往里面走，一步一步，每一步你都能看到腳下的路，但你回頭，你又看不到你已經走過的路。一直往前走，在盡頭，你就能看到新月小屋。小屋的外面只有一縷微虛的光，四周會有各型各樣的花草。小屋的正中間有一塊牌子，上面寫到：“老板是個心軟愛掉眼淚的人，小老板是個沉穩也愛撒嬌心直口快的人，你可以把你的故事講給我聽，我來幫助你，如果你來的時候我不在，可能我是帶著小老板去買東西去了，你可以在外面呆一會，我的花會陪你。”

支付方式：可以付錢。你開心，你隨意。

可以給我你覺得珍貴的物品

如果實在想不起來，我可以透漏一下，老板喜歡花，你可以帶一束花來。老板也愛美，你夸她漂亮，她會更高興。

歡迎光臨，新月小屋！

我叫顧新月，是新月小屋的老板，那位叫顧瑤幾，是我的妹妹，親的，是小老板，現在是晚上8:20，外面的小雨還沒有停，現在氣溫還很低，街上的人已經很少了，新月感覺有人想往小屋這邊走，在巷口，好像又不太敢往里走，她起身，對瑤幾說：“外面好像要來客人，你去門口迎一下。拿著傘。”瑤幾點點頭。看到瑤幾出去，新月開始準備桌子上的茶水，今天給客人備的是白茶。新月準備了熱熱的水，外面這么冷，還下著雨，她一定凍壞了。

巷口，一個女孩佇立在哪，眼睛一直往巷里看，手里還拿著一個禮物盒，女孩已經站了許久，她輕嘆一口氣，開始往巷子里踏出第一步，一步一步走，她冷的厲害，身上就一件外套，外套也已經讓雨水打濕了，她開始加快腳步，走著走著，她也不那么害怕了，因為她可以看見路，四周也不是很黑。她握著手里的禮物盒，一直走……

慢慢的，慢慢的，她看到了，站在小屋門口迎她的瑤幾，瑤幾穿著黑色緞面長裙，上身披著白色貂衣，一頭黑紫色長卷發。冷白皮皮膚，精致的妝容，手里握著一把黑傘。瑤幾看到了被雨淋透的女孩，往前走了幾步，把傘傾到女孩身上，女孩看到瑤幾，愣了神，她好漂亮，身上也香香的，女孩愣了看了好久，反應過來后，低下了頭，看了看手里的禮物盒，有些尷尬。瑤幾溫溫一笑，說到：“歡迎光臨，新月心屋，外面冷，請到里面坐吧。”見女孩不動，有些為難，瑤幾又說到：“里面的布置是我和老板費了好多心思才裝好的，你既然來了，就是緣分，就當進來參觀一下，我們也歡迎。”瑤幾伸出手，女孩一怔，抬眼看了一下瑤幾，她看見瑤幾在對她笑，而且傘完全傾給了她，她也伸出了手，跟著瑤幾進了小屋。

走進小屋，院子里有一架老大的葡萄藤，瑤幾笑著說，這個葡萄架不錯吧，等到夏天后，長葉結果非常好看，還好吃。瑤幾和女孩都笑了。來到屋子里，女孩看到了老板新月，新月一身白色緞面長裙，巧克力色的頭發，高個子，非常瘦。看到進來的女孩，新月歪頭對她笑。“你身上都濕了，把外套脫下來吧，屋子里很暖和，我讓瑤幾拿一條厚毛巾，你擦一擦。”女孩有些拘束，新月看在眼里，瑤幾拿來毛巾，女孩披在肩上，女孩轉頭看向瑤幾，女孩對對瑤幾說：“你身上也濕了，我把毛巾給你吧。別著涼了。”說著扯著身上的毛巾，瑤幾連忙制止，對她搖搖頭。女孩有些尷尬，又說：“我來的時候買了兩條手鏈，我覺得很好看，你們一人一條，不值什么錢，不知道你們喜歡吧。”新月接過盒子，打開看到兩條細條，小珠，藍色的手鏈。新月取了一條，戴在左手，又遞一條給瑤幾，瑤幾也戴在手上。新月溫柔的笑說：“很漂亮呢，我和小老板都很喜歡。”新月示意她坐下，坐在桌子前的小沙發上，新月坐在她的對面。

女孩叫小雨，三個月前和男朋友分手，剛分手時，小雨一時接受不了，去求他，他不肯見面，不肯接電話，也不肯回消息，甚至去相親，認識了新的人。小雨應激反應很厲害，高燒40度，口鼻都是血，也落下了一激動就流鼻血的毛病，那段時間她幾度認為自己可能渡不過去了……

吃不好飯，睡不好覺～過了一個月，時間是良藥，這句話真不假，至少慢慢的可以正常生活了，沒有人知道這些天她是怎樣過來的，就她以為她要慢慢好起來的時候，她以為快要過去的時候，那個男孩又重新聯系她。問她好，問她有沒有找對象。說想跟她聊聊天，小雨心里當然是高興的，就像被丟棄的貓，主人突然找到它，摸摸它，它才不會想當時主人為什么拋棄它，它只會一個勁的往懷里鉆。求求抱一抱它。和他說話，和聊天，就很高興。可是高興后靜下來以后想，那個相親對象呢？他們倆沒有在一起嗎？為什么會突然聯系我？我就打電話問他，他在電話那頭一句話也不說，掛了電話，把我拉黑了。

新月看到面前這個漂亮，頹廢的女孩，才說了幾分鐘就已經淚流滿面。

新月正了正身子說：“其實，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不健康，你們剛認識，他就動手動腳試探你的底線，對你進行不正常關系的精神洗腦還有甚至男女關系也有點強迫你意愿，你明明什么都察覺到了，但你還是蒙著眼睛過日子，這就證明你眼不明，心不亮。一味的縱容他，他和那個女孩還沒斷聯系，聯系你是因為他左右搖擺，自私自利。”

小雨她低著頭，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用手背不停地擦，卻怎么也擦不完。

新月繼續說：“表面上看著感情還不錯，其實里面污穢的很，為什么還抓著不放，折磨自己。”

小雨抬頭肩膀微微發抖，像是努力忍著不哭出聲來，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滑過臉頰，在下巴匯聚，最后滴落在衣服上：“為什么要聯系我，那幾個月多不容易才過來的，既然談戀愛就好好談，為什么要來招惹我。”

新月看到面前崩潰的女孩，起身走到她身邊：“假如你們倆復合了，重新在一起了，又會怎么樣？”

小雨怔住，她的睫毛被淚水黏成幾簇，眼里失了光。

新月抱著胳膊，繞道她的身后：“你覺得痛苦，是因為被拋棄，被欺騙，卻不能拋開問題看他人，他本身就是一個爛人，但是因為你是高宜人格（高宜人格：過度寬松，過度公平，忽視負面信號，易被他人利用。）又因為喜歡又給他加了一層濾鏡，其實很簡單，你無非就是痛苦這條路你沒有走，你覺得很可惜，我帶你去看一看。”

新月蘸取她臉頰的淚水，在虛空畫出一道發光的符文。剎那間，她的淚痕灼燒起來，不是疼痛——是無數金色文字順著皮膚流淌，拆解又重組她的軀體。

她們來到了一個球體里，四處一片白霧，小雨和新月在中間站著，她們的眼前一幅幅閃現小雨的戀愛，分手，痛苦，像電影一樣閃過，突然白霧消失，四周變成粉色，眼前變成了小雨和男友復合，男友說，以后我們再也不分開，我再也不要離開你，如果我這輩子娶了別人，我就去死。下一幕，他們訂婚，結婚，婚禮上，男孩說，我能娶到蘇小雨，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我會好好待她，不會再讓她傷心，他們親吻在一起，可以看出，她很幸福……

小雨靜靜的看著，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這不是她所期待的嗎？這誓言我聽了都感動。

新月一個彈指，四周黑了下來，小雨還沒有緩過神來，遠處中多了一個人影。那人穿著她的睡裙，白色的，往小雨和新月方向走。大約離她們20米遠，那個人影停了下來，小雨看著她，一開始視線還是黑色，慢慢的小雨看清了她的臉，她的眼下沉淀著兩片青灰，像是長年累月未曾安睡的印記。頭發松散地扎著，幾縷碎發無精打采地垂在耳邊，發尾干枯分叉，像是很久沒有好好打理過。手腕上戴著一根褪色的皮筋，像是隨時準備把散落的頭發重新束起，最令人揪心的是她的眼睛——曾經或許明亮，如今卻像蒙了一層霧，看人時目光微微渙散，像是透過對方望向某個更遙遠、更沉重的東西。還有她白色的睡裙下還有一灘新鮮的血跡。

她呆呆地站著，眼淚自顧自地流，像是身體在替她悲傷，而她的靈魂早已抽離。沒有啜泣，沒有表情，只有淚水不斷從空洞的眼中溢出，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滴在裙擺上，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小雨看到了，她和她長著一樣的臉。

那個女孩也看到了小雨，她的呼吸開始變得不規律，大口大口的喘著，他突然用手捂住嘴，第一聲嗚咽從咬緊的牙關里漏出來，像受困小獸的哀鳴。她使勁地搖頭，想走到小雨的身邊，可是結界的原因，她一步也走不了，她痛苦，她絕望，她沖著小雨說：“不要相信他，不要原諒他，求求你，不要原諒他……”

新月一個彈指，倆人又回到現實世界，，小雨已經搞不清發生了什么事情。大口喘著粗氣，她抬手抹了把臉，手背蹭過鼻尖時帶出一聲小小的抽噎，終于，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肩膀垮了下來——

她坐在凳子上，仿佛全身的骨頭都被抽走了。瞳孔微微擴散，目光虛浮地落在空處，像是看著什么，又像什么都沒看。眼淚已經流干了，臉上只留下幾道干涸的淚痕。真相像一塊巨石壓在她心上，讓她連呼吸都覺得費力。周圍的聲音都變得遙遠，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只有那句殘酷的真相在她腦海中不斷回響，清晰得刺耳。

新月開口：“你痛苦，說明你是一個真心的人，你可以暫時悲傷，有哪個傷口是不疼的，但是你不應該被他牽著鼻子走，就連你自己都欺負你自己，又在一起了又怎么樣？得到了你想要的嗎？為什么已經察覺到了不對，還不走，那痛苦就是你自找的。人生的路永遠有兩條，選擇永遠在你的手里，也不必回頭看未選的那條，也沒有所謂“正確“的選擇。”

小雨緩緩抬起臉，呼吸漸漸平穩，肩膀不再顫抖，眼神從破碎慢慢聚攏，忽然輕輕呼出一口氣——那氣息很輕，卻仿佛把壓在胸口的什么沉重的東西一并吐了出來。她眨了眨眼，這一次，沒有再落下新的淚水。

“我自己欺負自己，我一直都在欺負自己，他從來不考慮我的感受，他和其他女生聯系我不是不知道，我還是一味的縱容，你想多了，你敏感了，只是一個關注，一個點贊，一個評論，這些都不需要他來哄我，我自己都在騙自己。所受的痛苦，都是我自找的，”

新月看著眼前的女孩沒有憤怒，沒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種荒誕的平靜，仿佛靈魂飄在半空，冷眼旁觀這具軀殼。

“那你想搭上你一輩子嗎？”

“我不要，我不要”小雨驟然睜大的眼睛，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掙扎著浮出水面，卻又被浪頭重新按回深淵。眼淚無聲地滾落，可她的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新月走到小雨身邊，手扶著她的肩膀：“那就離開，人生永遠都有兩條路，既然還沒有選擇，就有機會，一步錯步步錯，不要大道理都明白，卻心不透，眼不明。”

小雨抬頭看向新月，她的眼神已經不再渙散，而是像雨后的天空，澄澈而安寧。

這時瑤幾拿來一小束花，是一小束白玫瑰，遞到新月的手里，新月拿著花對小雨說：“我和小老板為你準備了你最愛的花，你帶著它回家，回家后找一個花瓶插起來，放在床邊，睡前喝一杯清水，有它陪著你，希望你能睡一個好覺。我希望你能正確的選擇，我也不能保證另一條路有多么平坦，但至少寬闊，任你走，任你跑。”

小雨看著新月，伸手遞過花：“是，是我最喜歡的花，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是誰？”

“我是顧新月啊，你的新月顧問，外面的雨也停了，你也該回家了，請問，本次新月小屋的服務您還滿意嗎？”

小雨咯咯笑了出來：“滿意，謝謝你。”

“好～我們隨時歡迎你，但是選擇權在你，路也需要你自己走。要幫助自己，愛惜自己，好嗎？回家吧。瑤幾，送小雨出去吧”

雨停了，人永遠害怕腳下的路，看不到前面，也看不清后面，但是你低頭，你當下的路是最清楚明亮的。

新月小屋要關門嘍，外面傳來瑤幾的聲音，瑤幾看了一眼門口的花，關了燈。鎖上了門。

新月往外走了走，看著妹妹，走到葡萄藤下，雨水洗過的地面泛著溫潤的光，像被誰悄悄涂了一層蜂蜜。寵寵的說：“明天姐姐帶你去集市去采購去。給你買吃的。給你買酒。”

瑤幾往姐姐這邊走來，越走越近：“好～”瑤幾答道。

新月換上睡衣，站在床前的梳妝臺前，手里拿著小雨送來的兩條手鏈，腦海里浮現女孩臉，她可能還會崩潰，但是希望她能千萬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新月把手鏈放在玻璃器皿里，手輕輕一點，玻璃器皿上出現蘇小雨的名字。新月把它放在架子上。整理一下頭發，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小雨回到家，把花用花瓶插了起來，放在床頭，也聽了新月的話，睡前喝了一杯清水，小雨沒有表情，也沒有眼淚，關了燈，閉上眼。也不知道是夢還是什么，她又看到了自己，只不過這次她們都很平靜，只是面對面盤著腿坐著，相隔10米。小雨苦笑了一下。

原來這場愛情里，最先腐爛的不是良心，而是她底線之下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