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輝的威壓與遺跡任務的陰云尚未散去,組織點大廳內的氣氛便迅速變得微妙起來。死亡的試煉篩選出的十人,此刻面臨著新的抉擇——組隊,還是獨行?
很快,人群開始分化。以那個臉上帶疤、氣息彪悍的壯漢(之前抱怨魔藥痛苦的那位)苗毅為核心,迅速聚集了四個人。他顯然想依靠人數優勢在遺跡中占據主動,此刻正拍著胸脯,聲音洪亮地保證:“跟著我苗毅,找到寶貝大家平分!遇到洋鬼子,亂刀砍死就是!”
另一邊,一個穿著洗得發白舊衣、面容清秀但眼神異常沉靜的女孩季素衣身邊,也圍攏了三人。她似乎更注重策略,低聲與同伴分析著地圖上的紅點分布和西方勢力可能的活動規律。她是唯一通過試煉的女性,這份冷靜和智慧讓她贏得了部分人的信任。
剩下的三人,則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苗毅的目光掃過剩下的人,最終落在陸衍身上。他咧開嘴,帶著一絲倨傲:“喂,那個叫陸衍的小子!看你昨晚試煉時挺能躲的,運氣也不錯,要不要跟著我們混?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他顯然沒把陸衍“暈倒”的狀態放在心上,只當他是個運氣好的滑頭。
季素衣也看了過來,她的目光清澈而敏銳,在陸衍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但并未點破,只是溫和地邀請:“陸衍,遺跡兇險,多一個人多一份照應。我們小隊更注重協作和探查,有興趣嗎?”
陸衍迎著兩人的目光,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歉意”和“虛弱”,微微躬身,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道:“多謝苗大哥、季姑娘好意。只是…昨夜傷勢未愈,又強行吸收魔藥,身體實在有些吃不消,恐怕會拖累大家。我想先單獨行動,熟悉一下力量,若有機會,再與各位匯合不遲。”他刻意咳嗽了兩聲,臉色也更顯蒼白。
苗毅聞言,臉上露出一絲不屑,哼了一聲:“不識抬舉!隨便你,到時候別哭著喊救命!”他不再理會陸衍,轉而拉攏其他人去了。
季素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但并未強求,只是點了點頭:“保重。”便繼續與同伴商議。
陸衍的拒絕,并未引起太大波瀾。然而,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時,一道冰冷、如同實質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背上。
是孤云。
那個在死亡試煉中第一個抵達終點、全程沉默寡言、出手狠辣果決、仿佛對他人生命毫無波瀾的青年。他就獨自一人靠在大廳最邊緣的冰冷金屬柱上,如同融入陰影的孤狼。他沒有參與任何組隊,顯然選擇了獨行。
此刻,他那雙毫無感情波動的眼睛,正穿透人群,精準地鎖定在陸衍身上。那目光中,沒有邀請,沒有敵意,只有純粹的好奇和一絲…探究。他似乎很好奇,這個在試煉中表現“平平無奇”(在陸衍刻意隱藏下)、甚至“暈倒”受傷的新人,為何有膽量拒絕兩支隊伍的邀請,選擇獨自進入那片充滿西方強敵的險地?這不符合“陸衍”這個底層孤兒為了生存而掙扎的人設。
陸衍感受到了那道目光,心頭微凜。這個孤云給他的感覺,比苗毅那種外露的兇悍更危險。他裝作沒看見,加快了腳步,迅速離開了組織點大廳,朝著B-07房間的方向疾行。
回到房間,小青(南宮婉)正靠墻坐著,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比之前清明了一些。看到陸衍回來,她下意識地想起身,牽動了左臂的傷勢,疼得蹙緊了眉頭。
“少爺。”她低聲喚道。
“別動。”陸衍快步上前,檢查了一下她的左臂固定,確認沒有二次損傷。時間緊迫,他必須立刻解決兩件事:下午18:00的核查和24小時后的遺跡任務。
他拉過椅子坐到小青對面,神情“嚴肅”而“凝重”。
“小青,情況有變。”陸衍開門見山,“組織給我們下達了緊急任務,目標區域在霧都迷城西北方的‘毒瘴廢墟’。那里可能有非常重要的‘遺跡’開啟。我必須立刻前往。”
小青眼中閃過一絲緊張:“少爺,您的傷…”
“無妨,遺跡里有我需要的東西,必須去。”陸衍語氣斬釘截鐵,帶著“少爺”的決斷,“但你現在的狀態,無法與我同行。”他看著小青的眼睛,拋出了關鍵的計劃:“我需要你利用你在科技復興會的身份,向上級匯報這個情況。”
小青愣住了:“匯報?匯報什么?”
“匯報遺跡的情報!”陸衍循循善誘,將“臥底”人設進行到底,“你告訴他們,源初會發現了遺跡線索,地點在毒瘴廢墟,將在24小時后派出包括我在內的小隊進行探索。遺跡內部會屏蔽所有科技裝備。你強烈建議復興會也立刻派人介入,爭奪遺跡中的‘時間禁器’線索!并且…”他頓了頓,加重語氣,“你要求作為‘內應’,隨復興會的隊伍一同進入遺跡!理由是你熟悉我,可以近距離監控我的動向,并伺機奪取情報甚至…那件東西!”
小青聽著陸衍的話,腦中那些關于“科技復興會”、“臥底”、“任務”的模糊碎片似乎又被觸動,引起一陣鈍痛。她本能地覺得這個任務極其危險,但“少爺”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話語,讓她無法反駁。而且,進入遺跡…似乎也是她“任務”的一部分?
“可是…我該怎么匯報?我…”小青有些茫然,她失憶了,連通訊器怎么用都是陸衍教的。
“用你的聯絡器!現在就匯報!”陸衍將那個微型裝置塞回她手里,語氣帶著“命令”和一絲“急切”,“告訴他們,這是你冒死獲取的關鍵情報!強調遺跡的價值和屏蔽科技的特性!務必爭取到進入遺跡的機會!這是命令!”
在陸衍強勢的“少爺”姿態下,小青那屬于“夜梟”的服從本能似乎被喚醒了些許。她忍著頭痛,拿起通訊器,回憶著晨間核查時的感覺,深吸一口氣,激活了裝置。
幽藍光芒亮起。
“夜梟,緊急通訊。”小青的聲音帶著刻意模仿的嚴肅和一絲虛弱,“獲取源初會絕密情報:目標霧都迷城西北毒瘴廢墟,確認存在高價值‘遺跡’,疑似與‘時間禁器’關聯。源初會將于24小時后派出探索小隊(含目標陸衍)。遺跡內部規則:屏蔽一切時代性科技裝備!請求總部立刻介入爭奪!建議:派遣精英小隊,攜帶非科技側裝備,并…允許我作為內應隨隊進入,近距離監控目標陸衍,伺機行動!情報風險等級:最高!完畢。”
通訊器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顯然,“時間禁器”和“遺跡屏蔽科技”這兩個關鍵信息具有極強的沖擊力。幾秒后,冰冷的電子音傳來,帶著一絲不同于例行核查的凝重:
“情報收到,風險等級確認。總部將立刻評估并部署。批準你作為特遣觀察員隨隊進入遺跡,代號‘青鳥’。任務優先級:S。保持靜默,等待下一步指令。務必確保自身安全,獲取目標陸衍能力相關詳細數據。”
“青鳥收到。完畢。”小青松了一口氣,關閉了通訊器。她看向陸衍,眼中帶著完成任務的疲憊和一絲詢問。
陸衍心中緊繃的弦終于松了下來。成了!科技復興會果然對遺跡和“時間禁器”極度重視,爽快地批準了小青(青鳥)的請求!
“做得很好,小青。”陸衍臉上露出“贊許”的笑容,“這樣,我們就能在遺跡里‘并肩作戰’了。”他心中卻在冷笑:并肩作戰?只要進了遺跡,科技監控失效,小青這個“定時炸彈”就在他眼皮底下,是清除還是控制,主動權就暫時回到了他的手中!而且,有科技復興會的隊伍在明處吸引火力,他在暗處行動也多了幾分便利。
“少爺…遺跡里,很危險嗎?”小青忍不住問道,眼中流露出一絲對未知的恐懼。失憶的她,就像一個被強行推上戰場的孩子。
“危險,但也充滿機遇。”陸衍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次她沒躲開),語氣帶著一絲“鼓勵”,“記住你的身份,記住你的任務。跟緊我,我會…保護你的。”這句“保護”,他說得意味深長。
就在陸衍安排好小青,準備抓緊最后時間調息恢復時,他沒有注意到,在B區通道的某個拐角陰影處,一雙冰冷的眼睛正透過通風管道的縫隙,靜靜地注視著B-07房間的方向。正是孤云。
他看到了陸衍匆匆返回,也看到了房間里似乎還有另一個人影(小青)。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這個“陸衍”…果然藏著秘密。一個需要“保護”的侍女?在源初會的新人基地?有趣。
孤云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他對陸衍的好奇,似乎更深了一層。
陸衍盤膝坐在床邊,閉上眼睛,開始引導體內那帶著寂滅氣息的啟靈境力量,修復左肋的灼傷,同時嘗試溝通胸前那枚裂痕似乎又加深了一點的輪盤核心。暗金色的龍紋在他皮膚下若隱若現。
蝕時之龍那帶著疲憊和一絲玩味的低語在他意識中響起:“把失憶的科技復興會特工變成自己的‘侍女’,再把她塞回她的組織當‘內應’,最后帶著這個隨時可能爆炸的‘青鳥’一起飛進屏蔽科技的遺跡…小蟲子,你這手借力打力、火中取栗的棋,玩得可真是…驚險又刺激啊。只希望,你這根脆弱的線,別在你飛到最高的時候…突然斷掉。”
陸衍沒有回應,只是將心神沉入更深層的調息之中。24小時倒計時,每一分每一秒都彌足珍貴。遺跡的入口,如同張開的巨口,等待著獵物與獵人的共同降臨。而他陸衍,既是獵物,也是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