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谷閉門謝客,護谷大陣青木光罩流轉,隔絕內外,將克依三人拒之門外。谷內隱隱透出的緊張與空氣中那絲揮之不去的腥甜腐朽氣息,如同沉重的陰霾壓在心頭。蝕骨魔帥的陰影,如同盤踞在瘴云澤深處的毒蛇,隨時可能發出致命一擊。
“進不去,就在外面等。”克依當機立斷,“找最近的城鎮落腳,觀察動靜。蝕骨老毒蟲在瘴云澤煉毒,動靜絕不會小,總會露出馬腳?!?
距離藥王谷護谷大陣約百里,有一座依托藥王谷而興的小城,名為“百草集”。此城是藥王谷對外交易的樞紐,常年商賈云集,人流如織,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靈藥、丹丸的混合氣息??艘廊藢ち艘婚g僻靜的客棧住下,一邊調息恢復連日奔波的消耗,一邊密切關注著藥王谷方向和瘴云澤的動靜。
然而,僅僅過了兩日,異常便如同瘟疫般悄然蔓延開來,目標卻并非藥王谷,而是它庇護下的脆弱凡俗!
最先察覺不對的是林婉兒。她每日都會在城中藥鋪、集市走動,留意藥材價格和流通情況,試圖從中捕捉蛛絲馬跡。這一日,她匆匆返回客棧,溫婉的臉上布滿前所未有的凝重與驚駭。
“克依師兄,清雪!出事了!”林婉兒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城東三十里外的‘青木村’,還有更遠的‘溪畔莊’,爆發了怪??!癥狀…極其詭異!”
克依和沐清雪立刻起身,神色一凜。
“什么癥狀?”克依沉聲問道。
“精氣莫名流失!”林婉兒一字一頓,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染病之人,不分老幼,初始只是精神萎靡,體虛乏力,如同久病未愈。但短短一兩日,便急速惡化!面色肉眼可見地灰敗下去,眼窩深陷,皮膚失去光澤,變得干癟褶皺,仿佛…仿佛生命力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抽走!”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心中的悸動:“更可怕的是,不僅是人!村中牲畜、家禽,乃至田地里的莊稼、山野間的草木,都出現了類似癥狀!草木枯萎凋零,葉片失去水分,一碰即碎,如同被烈火烘烤過!牲畜癱軟在地,氣息奄奄,無論喂食多少精料都無濟于事!整個村落…一片死氣沉沉!”
“精氣流失…草木枯萎…”克依深灰色的眼眸瞬間銳利如刀!這癥狀,與林婉兒在古籍中描述的“萬靈枯寂散”初期擴散時的特征——掠奪生機,湮滅精氣——何其相似!
“婉兒師姐,能確定嗎?是疫病還是…”沐清雪小臉煞白,純凈的眼眸中充滿了對生命的憐憫與憤怒。
“絕非尋常疫??!”林婉兒斬釘截鐵,“我暗中觀察了幾名癥狀較輕的村民,他們體內并無邪氣入侵或毒素沉積的跡象!仿佛…仿佛構成他們生命本源的精氣神,被某種無形的、霸道的力量,直接從根源上強行剝離、吞噬了!這絕非自然疾病或普通毒物所能為!只能是…魔毒!”
她拿出隨身攜帶的玉簡,快速將觀察到的癥狀與古籍記載的“萬靈枯寂散”特性進行比對,聲音愈發沉重:“吻合度極高!尤其是這種‘根源性掠奪生機’的特征,正是‘萬靈枯寂散’最歹毒之處!此毒無形無質,初期隨風擴散,沾染者并不會立刻斃命,而是如同溫水煮蛙,生命精氣被緩慢而堅定地抽離,最終化為枯槁干尸!同時,毒力會污染大地生機,導致草木枯萎,水源變質!這正是…萬靈枯寂散的初期征兆!蝕骨魔帥的毒…已經開始泄露擴散了!”
“魔宮孽畜!”克依眼中殺意暴漲,拳頭緊握,指節發白!蝕骨魔帥竟如此喪心病狂,拿無辜村落做毒性的試驗場,甚至可能是在為最終的引爆做鋪墊!
“立刻去青木村!”克依當機立斷。坐實證據,了解詳情,刻不容緩!
三人御劍而起,片刻便至青木村上空。眼前的景象,令人心頭發寒!
本該生機勃勃的村落,此刻籠罩在一片詭異的灰敗死寂之中。村口的老槐樹,枝葉枯黃卷曲,一陣風吹過,枯葉如同灰燼般簌簌落下。田地里,原本青翠的禾苗蔫萎發黃,倒伏在地。村中雞犬無聲,幾頭黃牛癱在圈里,眼神渙散,肋骨清晰可見。
走進村落,壓抑的氣氛更濃。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偶爾有村民蹣跚走過,皆是面如死灰,眼窩深陷,眼神空洞麻木,仿佛行尸走肉。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衰敗腐朽的氣息,混合著藥草焚燒的味道,卻無法驅散那深入骨髓的絕望。
“救…救救孩子…”一個虛弱的聲音從一間破敗的茅屋中傳出。三人循聲而入,只見土炕上躺著一個約莫七八歲的男孩,面色灰敗得如同陳年舊紙,小小的身體蜷縮著,瘦得皮包骨頭,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旁邊一位老婦人同樣形容枯槁,顫抖著用濕布擦拭孩子干裂的嘴唇,渾濁的淚水無聲滑落。
林婉兒立刻上前,不顧老婦人驚惶的目光,指尖凝聚起溫潤的青色丹元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男孩體內。
片刻之后,她臉色劇變,收回手指,指尖竟沾染上了一絲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灰色氣息!這氣息帶著一種令人靈魂都感到厭惡的死寂與掠奪之意!
“是它!就是萬靈枯寂散的魔毒殘留!”林婉兒的聲音帶著憤怒的顫抖,“雖然極其稀薄,但那股掠奪生機的本源特性不會錯!魔毒已經侵入他本源,正在緩慢蠶食他的生命力!”
沐清雪見狀,純凈的眼眸中寒光一閃,冰魄劍元運轉,一縷至純至凈的冰寒氣息籠罩向男孩,試圖驅散那絲灰色魔氣。然而,那灰色氣息極其頑固,冰魄寒氣竟只能將其稍稍壓制、凍結,卻無法徹底凈化驅除!反而在寒氣刺激下,那絲魔氣如同活物般微微扭動,散發出更強烈的死寂之意!
“好霸道的毒!”沐清雪驚呼,臉色凝重。
克依臉色鐵青,他走到屋外,從一株徹底枯死、一碰就化作飛灰的野草根部,捻起一點灰燼。守護金丹之力運轉,神識高度凝聚,仔細感應。
一絲微弱到極致、卻與男孩體內同源的灰色死寂氣息,如同跗骨之蛆,纏繞在灰燼之中!這氣息與周圍天地靈氣格格不入,帶著域外魔物的森然與蝕骨魔功特有的腐朽!
鐵證如山!
蝕骨魔帥煉制的“萬靈枯寂散”已經泄露!其魔毒正在無聲無息地蔓延,掠奪著無辜生靈的生命精氣!青木村、溪畔莊…只是開始!若任由其擴散,或者讓蝕骨在藥王谷引爆毒源…后果不堪設想!
“魔宮!”克依眼中燃燒著冰冷的怒火,他猛地轉身,望向藥王谷方向,更望向那片瘴氣翻騰的瘴云澤!
“藥王谷內必有內鬼接應!否則魔毒不會如此精準地繞過護谷大陣,在外圍村落爆發!”
“不能再等了!”
他深灰色的眼眸中,再無半分猶豫,只剩下破釜沉舟的決絕!
“清雪,婉兒,準備一下!”
“我們…強闖藥王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