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工殿內的灼熱與寶光交織,千鍛大師關于“混沌神鐵”與“心煉之法”的斷言,如同一塊巨石壓在克依心頭,卻也點燃了更深的渴望。正當他向千鍛大師與歐炎致謝,準備告辭趕往藥王谷時,歐炎卻笑瞇瞇地攔住了他。
“克依兄且慢!”歐炎眼中閃爍著商人般的精明與煉器師獨有的熱忱光芒,“千鍛大師所言,句句屬實,混沌神鐵確實縹緲難尋。不過嘛…在下對克依兄的佩劍,以及兄臺那演化眾生、承載萬民的‘守護劍意’,可是好奇得緊吶!”
他踱步上前,目光再次落在克依腰間的星隕守心劍上,嘖嘖稱奇:“能將守護之意融入劍道,凝練至演化一方生靈樂土,甚至引動萬民意念共鳴…這等劍道,聞所未聞!此劍核心能與如此劍意完美契合,誕生先天劍紋,更是神異非凡!我百煉宗煉器,講究‘器以載道,道以御器’,克依兄的劍與道,簡直是活生生的教科書!”
歐炎的話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與探究欲,全然沒有身為百煉宗少宗主的倨傲。他話鋒一轉,興致勃勃地問道:“克依兄,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關于此劍的材質特性、重鑄過程,以及你那守護劍意與劍體靈性共鳴的細節…在下實在心癢難耐!或許,我們能從煉器與劍道的角度,探討一二?說不定…能對‘心煉之法’有些新的啟發?”
克依看著歐炎眼中那純粹的對未知技藝與理念的渴求光芒,心中微動。此人不似軒轅弘那般高高在上,也不似天狼嘯月般兇戾外露,雖有商賈的圓滑,但骨子里更像是一個癡迷于“道”的探索者。與這樣的煉器天才交流,于他而言,或許真能有所裨益,尤其是關于“心煉之法”這等玄奧技藝。
“歐炎少宗主既有此雅興,克依自當奉陪。”克依點頭應允。
歐炎大喜,立刻屏退左右,只留下千鍛大師作陪,將克依三人引入神工殿深處一間更為幽靜、布滿隔絕探查陣法的靜室。室內陳設雅致,墻壁上掛著幾幅描繪上古神兵鍛造場景的古畫,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金屬冷香與靈茶清氣。
“克依兄,請!”歐炎親自斟茶,姿態隨意了許多,更像是在招待志同道合的朋友。
克依也不藏私,將星隕守心劍解下,置于中央一張溫潤的白玉案幾上。他并未直接講述劍的秘密,而是從自身的守護劍道講起,闡述如何將守護山川生靈、庇護一方安寧的意志融入劍意,如何在與劍的朝夕相處、生死與共中,引動劍體本身的靈性共鳴,最終在劍格處凝結出那枚承載著守護信念的先天符文。
他講得深入淺出,雖未涉及核心功法,卻將理念闡述得清晰透徹。林婉兒聽得若有所思,丹道與煉器在某些藥理與火候掌控上或有相通之處。沐清雪則眨著純凈的大眼睛,雖然對煉器術語不甚明了,卻能感受到克依話語中對守護的執著。
歐炎聽得如癡如醉,時而撫掌贊嘆,時而皺眉沉思。當克依講到守心劍破碎重鑄后,靈性非但未損,反而因承載了更沉重的守護信念(父母之仇、宗門之責)而涅槃新生,甚至與他的守護劍意產生更深層次共鳴時,歐炎猛地一拍大腿:
“妙!妙極!器靈有性,非死物!劍斷非終,念存則靈在!克依兄,你這哪里是修劍,分明是在以心養靈,以道鑄魂啊!”他眼中精光爆射,如同發現了新大陸,“這與上古流傳的‘器魂共生’理念何其相似!只是你走得更遠,是以自身信念為薪柴,點燃了劍魂之火!難怪千鍛大師說它潛力無窮,它承載的不僅是材質,更是你不斷壯大的守護之道!”
他圍繞著玉案上的守心劍來回踱步,手指無意識地凌空勾勒著符文軌跡,口中念念有詞:“混沌神鐵…混沌包容,正合你守護劍意海納百川、承載萬物的特性!心煉之法…心煉之法…以神魂為爐,意志為錘,心神之火熔煉…這不正是你與劍靈深度共鳴的狀態嗎?!若能尋得神鐵,以你之心神為引,配合我百煉宗秘傳的‘融靈鍛魂訣’…或許…或許真有可能繞過對煉器師神魂的絕對要求,由你為主導完成這心煉升華!”
歐炎的思路天馬行空,將克依的劍道與煉器之道巧妙地聯系起來,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連一旁的千鍛大師都聽得頻頻點頭,眼中異彩連連,顯然歐炎的想法給了他極大的啟發!
“少宗主高見!”克依心中也是一震,歐炎的想法為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若真能由他自身主導心煉過程,無疑是最契合守心劍靈性的方式!
兩人越談越投機,從劍道理念到材質特性,從靈性共鳴到法則承載,話題不斷深入。歐炎身為歐冶子嫡系后裔,家學淵源深厚無比,對各種奇珍異鐵、上古煉法如數家珍,見解獨到。克依則從劍修的實戰角度和對守護之道的深刻理解,提供了許多讓歐炎耳目一新的觀點。一時間,靜室內氣氛熱烈,充滿了智慧碰撞的火花。
林婉兒和沐清雪安靜地旁聽,看著兩位不同領域的頂尖天才思想交鋒,亦覺受益匪淺。
暢談良久,歐炎意猶未盡地停下,看著克依,眼神中充滿了真誠的欣賞與結交之意:“克依兄,與你一席話,勝讀十年煉器譜!守護之道,竟能與煉器之道如此交融,實乃在下生平僅見!你這朋友,我歐炎交定了!”
他手掌一翻,掌心出現兩枚奇異的金屬。一枚約拇指大小,通體渾圓,呈現出深邃溫暖的暗金色,表面流淌著如同液態黃金般的光澤。另一枚則只有米粒大小,色澤稍淺,氣息與暗金圓珠同源,卻更為內斂。
“此乃‘子母感應金’。”歐炎將較大的暗金圓珠遞給克依,自己留下那粒小米珠,“此物非金非石,乃我百煉宗秘法培育的一種奇異金屬共生體。無論相隔多遠,哪怕跨越界域,只要注入靈力,子金與母金之間便能產生極其微妙的共鳴感應,指引彼此方向。”
他神色認真地看著克依:“克依兄志在混沌神鐵,此物縹緲難尋,兇險莫測。若你他日真有機緣,尋得神鐵蹤跡,或陷入虛空海險境,只需向此‘母金’注入靈力,我手中這粒‘子金’便會生出感應,指引我方向!屆時,我歐炎必攜百煉宗精銳,以最快速度趕赴相助!一來,觀摩混沌神鐵此等神物,乃我輩煉器師畢生所求;二來,助你完成守心劍的終極蛻變,見證‘器魂共生,以道鑄魂’的奇跡誕生,亦是我生平大愿!”
這份禮物,分量極重!不僅是一件珍貴的定位信物,更代表著百煉宗少宗主的一個鄭重承諾!在危機四伏的虛空海,這無疑是一份強大的保障和助力!
克依鄭重地接過那枚溫潤的暗金圓珠,入手微沉,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奇異靈性。他深灰色的眼眸看向歐炎,抱拳沉聲道:“歐炎兄厚贈,克依銘記于心!他日若有所獲,必當相告!此情,必還!”
“哈哈,好說好說!”歐炎爽朗大笑,拍了拍克依的肩膀,“你我相交,貴在知心!什么還不還的!對了,”他忽然壓低聲音,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藥王谷那邊…最近氣氛有點怪,丹辰子老頭似乎焦頭爛額。你們此去,多加小心。若有用得著的地方,捏碎這枚傳訊玉符,我百煉宗在藥王谷也有幾分薄面。”他又塞給克依一枚小巧的赤紅色玉符。
克依心中了然,歐炎顯然也察覺到了藥王谷方向的暗流。他收起玉符,再次致謝。
離開千錘山,灼熱的金屬氣息漸漸被清新的山風取代。克依握著懷中那枚溫潤的暗金子母金和赤紅玉符,回望那寶光沖霄的百煉宗駐地,心中多了幾分暖意。此行雖未解決守心劍的燃眉之急,卻結識了一位志同道合的煉器天才,為未來鋪就了一條合作之路,更獲得了關于藥王谷的額外情報。
“歐炎…是個妙人。”林婉兒微笑道。
“嗯,感覺…和陸塵師兄有點像,但更…精明?”沐清雪歪著頭想了想,認真評價道。
克依笑了笑,目光投向東北方,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凝重。
“走吧,該去藥王谷了。蝕骨那條老毒蟲…該清算了!”星隕守心劍在腰間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劍格符文流轉,仿佛也在催促。藥王谷的陰云,已然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