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衛東和林大山倆人，風風火火地闖進大隊辦辦公室。

洪衛東直接走到桌子邊，端起林大福的搪瓷缸子，也不管是誰喝過的，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涼白開。

喝完，他一抹嘴，這才問：“叔，啥事兒？”

“大事！”

林大福皺著眉頭：“縣里剛下的死任務，備戰備荒為人民，大煉鋼鐵！”

從懷里掏出一份蓋著大紅戳的文件，啪地拍在桌上。

“每個公社，大隊，都有硬指標！完不成，就是拖備戰備荒的后腿！”

洪衛東眉頭一蹙：“以前不是也搞過啥大煉鋼鐵嗎？這咋又來了！”

“這次是備戰備荒，據說邊境不太平，城里現在都在挖防空洞，這回的可不一樣！”

林大福聲音沉重，每個字都像石頭砸在地上：“這次可不能像前幾年了，你看那搞得是個啥，砸鍋賣鐵，砍樹燒炭的，煉出來的都是啥玩意？”

洪衛東接過話：“對啊，勞民傷財，煉出來還都是一堆堆的廢疙瘩！”

林大福深吸了口氣，盯著洪衛東：“咱們大隊這次是縣里指定的重點！為啥，就因為知青多，有文化的技術員也多！”

“何縣長說了，不能蠻干！要講科學！重技術！”

林大山一聽，頭皮都麻了：“叔，這玩意兒靠譜嗎？咱這剛過上幾天好日子，可別弄倒退了……”

“別瞎說！”林大福打斷了他的話：“這是任務！更是命令！前幾年那次，全村的男女老少齊動員，連做飯的鐵鍋都搭進去了，可煉出來的不是那回事兒，壓根交不了任務?！?

洪衛東低頭想了下，一拍桌子：“行，叔！這事我看想個辦法！”

眼見洪衛東說話，林大福這才稍松了口氣：“好，我這次就任命你為大隊干事，負責組織、協調和管理這次事務的基層干部。”

“你要與村民保持密切聯系，將上級的政策和指令落實到實處。我就在這等你好消息！”

洪衛東點點頭，抓起桌上裹著紅布的花童，幾步就沖到門口，一把扯開大喇叭的開關。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話筒，大嗓門被擴音器放大了數倍。

“全體村民注意！全體知青請注意！”

“接到上級命令！馬上！立刻！全都給我到公社大院集合！開大會！誰都不許少！要快！跑步前進！”

林大福瞅著他的背影，搖著頭笑：“這小子，倒是學得有模有樣兒?！?

洪衛東的嗓音在全村的上空嗡嗡響，整個紅星向陽屯都炸了鍋！

“這啥事?。咳逡粋€不落都過去？”

“別是出啥幺兒子了吧？”

“快過去看看吧！聽著挺急的！”

剛要下地的，正在家忙活飯的，豬圈喂牲口的，廁所挑著糞的，全都放下手里干的活兒，呼啦啦趕往公社大院。

林曉剛把洪衛東送走，就聽見他在大喇叭里喊，心都咯噔一下，趕緊解下圍裙也跟著往大院方向跑。

公社大院里霎時間烏泱泱擠滿了人，影影綽綽，人聲嘈雜。

洪衛東站在磨盤上，旁邊是林大福，倆人的臉色都繃得緊緊的。

“大伙兒都安靜一下！”

洪衛東大聲喊道，瞬間壓住了下面的嗡嗡聲。

“縣里剛下了重要指示！事關緊急重大，大伙兒都聽好了！”

洪衛東掃視著底下黑壓壓的人頭，語氣鏗鏘：“同志們！現在是備戰備荒的重要關頭！”

“邊境現在不太平，咱們要承擔起的責任，就是要煉鋼！要大量的，頂用的鋼鐵！支援前線！完不成任務，就是拖國家的后腿！”

話剛說完，底下嗡的炸開了：

“啥？又煉鋼？咱這土坷垃地兒，那咋煉鋼??？”

“我家剛買的一口大鍋，咋了又要砸了煉鋼？”

“前幾年不是搞過一回？這不是鬧嗎！”

的確，煉鋼對于他們來說太遙遠了！

讓這些人種地、打獵都行！至于煉鋼，那不是城里工人老大哥的活兒！

村民和知青們面面相覷，臉上寫滿了無奈和茫然。

這些知青是知識分子，讀過不少書，可都是學得數理化文史，這煉鋼鐵誰懂啊？

一時間，場面氣氛冷了下來。

洪衛東一見時機正好，視線便落在了林曉身上，輕輕點著頭。

林曉和他四目相對，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