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靜靜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端著一杯冰水。

“嘖嘖嘖，小子，可以啊。”

腦海中，林道衍那懶洋洋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這凡人的‘洞府’，倒也布置得有幾分味道。這地面，比老夫當年皇宮里鋪的金磚都亮堂。還有這沙發，軟是軟了點，沒了龍椅的威嚴，但坐久了，想必屁股不會那么疼。”

“可惜啊可惜，如此良辰美景，這般闊氣洞府，竟只有你我兩個大老爺們。那剛才送你上來的女娃兒就不錯嘛，盤靚條順，前凸后翹，一看就是個懂得‘深入淺出’交流學術的好苗子。你怎么就讓人家走了？留下來，秉燭夜談，探討一下生命的起源與繁衍，豈不美哉？”

林舟抿了一口冰水，在心中淡淡地回了一句：

“前輩，你這縷殘魂，要是再這么不正經，信不信我明天就去找個得道高僧，給你來一場超度？”

“嘿，你這小沒良心的！”

林道衍頓時不樂意了。

“老夫這不是看你神經繃得太緊，想給你調劑調劑氣氛么？修行之路，張弛有道。你現在這副死了老婆的苦瓜臉，殺氣都快凝成實質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是來復仇，是準備拉著整個海城一起陪葬呢。”

林舟沒有再理會他的插科打諢。

他的目光，穿透了無盡的夜色落在了城市遙遠的另一個角落。

那里，有他用生命守護的妹妹。

那里，也有一群視人命如草芥的畜生。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前輩，你那個年代，兩國交戰，如何取勝？”

林道衍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自然是強者為王。”

老家伙的聲音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的傲氣：“兵對兵，將對將。一方統帥御駕親征，于萬軍陣前，一劍梟下敵方主帥首級，大軍掩殺，血流漂白，一戰定乾坤。何其快哉！”

“那是莽夫。”林舟搖了搖頭，轉過身，在巨大的真皮沙發上坐下，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現代戰爭，靠的不是匹夫之勇。是信息，是科技，是資本。”

他拿起那個還沒拆封的最新款華威手機，劃開屏幕。

“在絕對的信息碾壓面前，再強大的個體，也不過是一個隨時可以被抹除的、透明的靶子。”

林道衍沉默了。

許久，他才幽幽地嘆了口氣：“時代，當真是變了。老夫當年若是有你這等手段，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場……”

林舟沒有再說話。

他點開一個加密的通訊軟件，那是冷月留給他的，一個用于緊急聯絡的、絕對安全的灰色渠道。

他編輯了一條信息，言簡意賅。

【我需要兩個團隊。】

【一、頂級的白帽黑客，滲透周氏集團內網，拷貝所有原始數據，包括財務、人事、以及所有加密的內部項目資料。】

【二、最可靠的私家偵探，24小時，全天候，監控周氏集團董事長周景山、其子趙偉倫，以及所有董事會核心成員的一切動向。我要知道他們每天見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說了什么話。】

信息發送出去。

不到十秒鐘，對方便回了信。

依舊是那種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風格。

【可以。】

【但是，價格不菲。】

【此類任務，屬于最高風險等級。黑客團隊，預付金一百萬。偵探團隊，每周五十萬，按周結算。】

林舟的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劃款。】

【錢不是問題。】

【我只要結果。】

【另外，所有情報，都通過這個加密渠道，單線發送給我。我不希望有任何第三方，知道我的存在。】

【收到。】

【合作愉快。】

簡單的幾句交流結束。

一百五十萬，就這么悄無聲息地，從他的賬戶上劃走了。

林舟看著手機上那條銀行發來的扣款短信心中沒有半分波瀾。

錢，對他而言，早已只是一串用于實現目的的數字。

這，就是他要打的第一仗。

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

他要做的，不是提著劍沖進周氏集團的大樓，像個莽夫一樣見人就砍。

他要做的，是像一個最高明的外科醫生，在手術開始前，先用最精密的CT和核磁共振，將敵人的身體結構、血管分布、甚至是每一個癌細胞的位置，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然后，再亮出自己那把最鋒利的手術刀。

一擊，斃命。

“有趣，有趣。”

林道衍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是調侃，而是帶著真正發自內心的欣賞。

“小子，老夫發現，你這腦子，比你那身修為，可要厲害多了。以凡人之法，布局獵殺。再以修士之力，一錘定音。你這種人，若是在老夫那個年代，不是權傾朝野的國師，就是遺臭萬年的奸佞。反正，絕非池中之物。”

林舟沒有回答。

他緩緩站起身，再次走到了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看著腳下這座被欲望和霓虹包裹的、紙醉金迷的城市，那雙深邃的眸子里，映著萬家燈火，卻比窗外的夜色還要深沉。

從他按下發送鍵的那一刻起。

他，這個曾經在城市最底層掙扎求生的外賣員。

這個在文化節上被所有人嘲笑的窮小子。

這個在陋巷中與地痞流氓以命相搏的幸存者。

他的身份，已經再一次發生了蛻變。

他不再是沖鋒陷陣的戰士。

而是，運籌帷幄于千里之外，決勝于無形之中的總指揮。

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經由他親手，緩緩撒下。

而周氏集團，那頭盤踞于海城之上、看似不可一世的商業巨獸，還對此一無所知。

它依舊在自己的巢穴里，安然地打著盹。

卻不知，獵人的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

林舟緩緩地舉起手中的杯子，將杯中那冰冷的液體，一飲而盡。

他對著窗外那片繁華的夜色，也是對著那個即將被自己拖入深淵的龐大帝國，用一種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地說道：

“戰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