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假期像指間沙般悄然流逝,返校的路程中,學生們耷拉著腦袋,行李箱輪子碾過石板路的聲響都透著困倦。
臨走前吳昕嵐拽著莫沉舟的衣服,一個勁兒的囑咐他一定要好好吃飯,要照顧好自己……
莫沉舟作為大三的風云人物,挺拔的身影裹著白襯衫走過林蔭道時,總惹得學妹們駐足張望。可那雙清冷的眼睛像結了層冰,讓人只敢遠觀。
祁夢歌挎著普通的帆布包,烏黑亮麗的長發隨著她輕盈的步伐飄逸著。她堅信,只要她努力學習,就一定可以讓她和母親過上更好的生活!
教室里,祁夢歌彎腰整理課本時,一抹白從抽屜滑落。雪白的信箋帶著陌生的雪松香氣,工整的字跡里藏著滾燙的情話:“你低頭做題時睫毛顫動的弧度,像極了我窗臺上那株倔強生長的綠蘿。”
落款“陳澈”二字力透紙背,讓她握著信紙的指尖微微發燙。
半年來,總在校門口偶遇的溫柔眼神,雨天悄悄放在課桌的熱可可,天氣炎熱時出現在書包旁的冰鎮飲料,此刻都化作胸腔里亂竄的蝴蝶。她把信貼在心口,連上課鈴響都沒聽見。直到后排同學戳了戳她,才驚覺老師正在叫她。
然而下課后,陳澈的座位空空如也。祁夢歌攥著情書在走廊徘徊,卻只等來他請假的消息。
暮色漸濃時,她抱著書本晃到操場,忽見圖書館前的長椅上,莫沉舟正低頭翻著《百年孤獨》。夕陽給他的側臉鍍上金邊,翻動書頁的指尖白皙修長,與陳澈夾著香煙的手截然不同。
莫沉舟沉浸在書的世界里,周圍的喧囂仿佛都與他無關,那專注的模樣竟讓祁夢歌看得入了神。
當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突然抬起,祁夢歌反而挺直脊背迎上目光。對視三秒后,莫沉舟垂下眼簾,書頁沙沙聲里,她竟莫名生出勝者的驕傲。可當她轉身離開時,心里卻又泛起一絲異樣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次日清晨,食堂飄來豆漿油條的香氣。莫沉舟抱著咖啡杯經過角落,陳澈一群人正吞云吐霧,煙圈里飄出刺耳的調笑。
“那女的收了情書就傻樂,還以為我真看上她?”陳澈彈了彈煙灰,煙頭在水泥地上燙出焦痕。
童子文突然拍著大腿,憋不住的笑聲從喉嚨里炸開:“你讓人代寫的那封情書,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他擠眉弄眼地撞了撞陳澈肩膀,打火機在指間轉得飛旋,“筆跡工整得像打印的,酸話一套接一套,我還以為你什么時候偷偷進修文學系了!”
陳澈吐了口煙圈,看著煙霧在晨光里扭曲成詭異的形狀,喉間溢出陰鷙的笑:“這年頭誰還費功夫手寫情書?花五十塊找貼吧文豪代筆,再噴點地攤香水,純情丫頭片子看見帶香氣的信紙,魂兒都能勾走。”他彈了彈煙灰,火星濺在剛買的限量版球鞋上,“上次那個轉系的學姐,不就是被我抄的幾句徐志摩迷得團團轉?”
瘦子湊過來,油膩的頭發隨著笑聲抖動:“澈哥這招叫借刀殺人!那祁夢歌還以為你為她絞盡腦汁,說不定正對著情書咬手帕呢!”三人笑作一團。
“澈哥,這次可得玩得盡興點!”瘦子諂媚地遞上一根煙,“上次那個女生被甩的時候,哭得那叫一個慘,不過看著真過癮。”
童子文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附和道:“說真的,澈哥,要不要我給你們牽線搭橋,好早日讓你睡到她。”
陳澈不以為然,他搖搖頭,“不,現在還不急,我得先把她拿捏了,讓她離不開我的那種,到時候再睡也不遲。”
“睡完就甩了?”
陳澈碾滅煙頭,鞋跟在地上碾出刺耳的聲響:“急什么?等她把存了半年的積蓄都花在我身上,等她在全班面前哭著求我復合——”他舔了舔嘴角,眼里翻涌著毒蛇吐信般的陰毒,“那才是好戲開場。”
莫沉舟的腳步頓了頓。記憶里那個總在圖書館安靜背單詞,打工時被燙傷還笑著說“不疼”的女孩,此刻卻成了別人掌心里的玩物。
他望著遠處抱著書本,匆匆走過的長發女生,喉結動了動,最終把咖啡一飲而盡。
祁夢歌站在教室門口,心跳快得像要沖出喉嚨。
陳澈小跑著迎上來,他身上的香水味嗆得她鼻子發酸,卻在他握住她手的瞬間,化作滿心的甜蜜。
他溫熱的手掌包住她的手,撒嬌似的晃了晃:“怎么突然來找我?”
她微紅著臉,卻沒看見陳澈轉身時與兄弟交換的得意眼神。
“你下午有課嗎?我們單獨聊聊吧。”祁夢歌往里看了一眼,輕聲說道。
陳澈勾唇,“沒呢,那我們下午在操場見面吧。”
他說話時,祁夢歌注意到他后頸有道新鮮的抓痕,形狀像朵血色的花。
祁夢歌微微一笑,“嗯。”
回到教室,祁夢歌從鐵盒里摸出那枚素圈戒指。銀色指環內側,“q l c”的刻痕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這是她用了一個月的零花錢買來的,此刻卻像揣著團火,燙得她眼眶發酸。
草坪上的風裹著落葉吹拂著,祁夢歌摩挲著戒指,幻想著她可以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了。
她想象著把戒指送給陳澈時,他驚喜又感動的表情,想象著兩人手牽手漫步在校園里的甜蜜場景,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遠處籃球撞擊地面的聲響,與她逐漸加快的心跳重合,卻不知此刻樹影里,有雙眼睛正冷眼看著這場即將上演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