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要白色那個,那個是茶花做的,聞著醒神。】
褚宜在蠟燭旁點上香薰,白煙冉冉升起。
她撐著下巴,看著燭火晃動:“阿爹阿娘走后,我可害怕了,還好你出現了,謝謝你薛姑娘。”
褚宜到底只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以前無論真心與否,此刻她是真的把薛禧禧當成了朋友。
她接著道:“若是我能成功為父報仇,我便陪你離開京城,去看你喜歡的江陵。”
薛禧禧小聲應:【嗯。】
褚宜眨了眨眼,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漸漸的眼前有了重影,她甩了甩頭,卻怎么也睜不開眼,最后倒在桌上,隱約中聽到一聲:【對不起。】
陷入黑暗的薛禧禧內心有片刻的掙扎:褚宜這么相信她,她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隨后她又搖搖頭,拍拍自己:【這只是個小說,他們都是假人,沒有誰對不住誰,薛禧禧你還想不想回家了,打起精神來!】
第二天一早,褚宜的靈魂依舊昏昏沉沉,耳邊不斷有喘息聲傳來,她睜開眼皮,看到的就是自己在往城外狂奔。
褚宜一下子就清醒了:【薛姑娘你干什么?!】
薛禧禧一邊跑一邊回答:“對不起了,我不能陪著你送死,我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你在說什么,這是哪,現在是什么時辰了?趕緊回去,玉門商隊的人還在京中!】
“我才不去呢!我是怕了,昨天遇到李爻光跟他講兩句話就差點死掉,要是再遇上還能這么走運嗎?你要作死我管不著,但別帶上我。”
昨日的刺殺終究還是在薛禧禧心中埋下了恐懼的種子,難怪她一直心神不寧。
薛禧禧接著跑,穿過熱鬧的街巷和人群,最后停在一片湖前。
褚宜心驚:【你到底要做什么?】
“上次陪你出來的時候我就看到這片人工湖了,我就是掉進水里才穿越的,要回去再跳一次湖說不定就可以。”
【你瘋了!跳下去我們都會死的。】
薛禧禧眉頭一皺:“與其陪你被李爻打死,不如試試跳湖,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話音一落,她深吸一口氣,捏著鼻子往下跳。
巨大的水花濺起,隨著路人的一聲驚呼,薛禧禧只覺自己的身體不斷往下沉,耳邊褚宜的叫罵漸漸遠去。湖水灌入口鼻,窒息感襲來,薛禧禧痛苦萬分,睜開眼,頭頂的光越來越遠,印入湖水的倒影依舊是古色樓閣。
此時薛禧禧腦海中不斷閃過自己一生的畫面,和薛老頭拌嘴的,被小朋友們欺負的,被同事背刺的……
她想:
好像要死了……
可為什么還是沒回去?
我真的做錯了嗎?
最后的最后,薛禧禧想的竟然是——
怪對不起褚宜的。
薛禧禧伸手去夠湖面,身子卻不斷往下沉,忽然水面泛起漣漪,一人破水而入,手中的長鞭一甩便拴住了薛禧禧的腰,那人力氣很大,在水中猶如平地,薛禧禧只看見他一頭銀白的長發隨著水波蕩漾,皮膚和發色一樣,白得刺眼,仿佛這人就是世上最純潔的一部分。在她失去意識前,帶著她游出水面。
耳邊漸漸被嘈雜聲充斥,空氣爭先恐后的鉆進鼻間,薛禧禧咳出水,偏頭看著那個白發男子的方向,可他已經走了,只留下個模糊的背影。
薛禧禧暈過去,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了,此時她們身在將軍府,由褚宜掌控身體。可因為泡了水,身子發起高燒,褚宜提不起力氣,她蒼白著臉執意要下床去尋玉門商隊,還沒走兩步就摔在了地上。
褚宜恨自己不爭氣,留不住阿爹的駝鈴,現在還要看著線索從自己眼皮子地下溜走,她死死咬住唇,額頭滿是冷汗,不甘地捶地,眼眶微紅的問:“為什么?為什么!”
薛禧禧自知理虧根本不敢吭聲。
高燒整整三日,褚宜一直渾渾噩噩,又咳又累,這次大庭廣眾跳湖,外界流言四起,都說是蔣映榮對褚宜不好,她才會想不開,為了挽回名聲,蔣映榮倒是沒讓褚宜自生自滅,請了京中最好的大夫來看,給她吃最好的藥,以此證明自己是個好長輩。
張嬤嬤忿忿不平:“這小蹄子好毒的心,為了往夫人身上抹黑竟敢拿自己的命去賭!”
“此時蹊蹺,不像是褚宜會做出來的。”蔣映榮瞇了瞇眼,“難道她知道了什么?”
“夫人,那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
“老爺快回來了吧?”
張嬤嬤道:“算算日子應該就這兩天了。”
蔣映榮冷哼:“那就更拖不得了。”她陰冷一笑,“進財說的那件事可以利用起來了。”
她叫張嬤嬤附耳過來,二人低聲說了幾句,張嬤嬤越聽眼里越亮:“夫人好計謀,老奴這就去辦。”
褚宜連著幾天高燒不斷,好不容易退了燒準備好好睡一覺,誰知大半夜,來儀閣院中叮呤當啷的響起動靜,還伴隨著男人神神叨叨的念詞。
褚宜強撐起身子:“進財?進財你在嗎?”
屋內連盞燈都不曾點,只有紙窗外隱約的火光跳動照明,褚宜摸黑穿上鞋起身走到門邊,卻發現門已經鎖死了,此時外面的聲音更加清晰了些。
“天清地寧!太乙敕令!邪祟遁形!急急如律令!破!”
話音落下,一盆黑狗血潑到了褚宜門上,外頭的鈴鐺聲更甚。
蔣映榮假惺惺的哭聲傳來:“道長,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們家宜姐兒,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中邪了呢?”
假道士說:“夫人莫急,且細細道來,二姑娘近日是否有異常舉動,比如性情大變瘋言瘋語?”
蔣映榮按了按眼角:“道長說得不錯,宜姐兒這些天的確有些奇怪,以往她尊親敬長,可愛得緊,但前段時間竟當眾打了我一巴掌,回來后還與我家瑛姐兒打了一場,鬧得府中人仰馬翻。”
臭道士胡子一吹,眼睛一瞪:“二姑娘近日是否有自己與自己說話的情況?”
蔣映榮配合的捂嘴:“仙長好本事,自從二弟和弟妹走了后,宜姐兒就經常自己跟自己說話,她身邊的丫頭進財可以作證!”
進財跪地,聲音鏗鏘有力:“我家二姑娘雖然經常對著鏡子講話,但她只是一時接受不了雙親離世,絕不可能是什么妖邪入體啊,仙長明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