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臉上涂著胭脂，身上穿著件大紅繡花的衣服，腳上還穿著雙虎頭紅絨鞋。

這是一副尋常孩童的打扮，可他的胡須卻已經花白了，他分明已經是個成人了。

陸小鳳和般般呆在遠處奇怪地看著這個人，他們分頭探查施家莊，卻遇上了這個怪人。

陸小鳳道：“施家莊怎么會有這樣一號人？”

般般臉色有些凝重，沒有說話。

她不認識這個人，可他的身形分明，分明和她師父一樣！

陸小鳳又想說什么，可那怪人忽然飛身而起，順手就自腰帶上抽出毒蛇般的軟劍，“唰、唰、唰”，一連三劍刺了出來！

這三劍當真是又快，又準，又狠，劍法之迅速精確，就連中原一點紅、“君子劍”黃魯直這些人都要瞠乎其后。

般般死死地盯著他手中的劍，手微微顫抖著，沒有說話。

而陸小鳳也已驚起一身冷汗，施家莊除了金弓夫人還有這樣一個高手？！

那孩童打扮的怪人噘著嘴，嘟囔道：“可惡的蟲子，居然要吸我的血喝嗚嗚嗚……寶寶好痛啊，紅紅怎么還沒來？”

“喂！那邊藏著的賊，你快出來！”

陸小鳳只好走出來，笑道：“老人家你誤會了，我不是賊。”

“誰是老人家，這人糊涂了不成？我是薛寶寶，今年才十二歲。”

陸小鳳立刻抓住了重點，“你姓薛？”

薛寶寶道：“對啊，我大哥姓薛，我也姓薛。”

“你大哥是不是薛衣人？”

薛寶寶拍著手，咯咯笑了起來：“哎喲，原來你不糊涂，我大哥就是薛衣人。”

這個白癡竟然是薛衣人的弟弟，陸小鳳幾乎不能相信那個一身血衣，血洗江湖的劍客居然和他是親兄弟。

不過……薛寶寶剛剛展示的這手劍術，確實沒有辜負他大哥的威名。

薛寶寶笑道：“你這個小偷，來這里做什么？我要把你抓起來，嘿嘿……我抓到了小偷，大哥一定會夸我的。”

嘴上說著話，他手上套著的金鐲已飛了出來。

只聽“丁零零”一陣串聲響，四只金鐲子在晚空中劃起四道金弧，拐著彎兜到陸小鳳前面。

陸小鳳只覺眼前金花一閃，“叮當、叮當”兩聲響，四只金鐲在半空相擊，突然迎面向他撞了過來。

這“白癡”不但輕功高，劍法高，發暗器的手法更是妙到極點。

還好陸小鳳的靈犀一指專克各種暗器，他兩只手在瞬間便將幾只金鐲了下來。

陸小鳳將這四只金鐲拋過去，訕笑著道：“寶寶，我怎么會是小偷呢？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

薛寶寶呆了呆，道：“你是誰？”

陸小鳳煞有介事地說道：“我是陸小鳳啊。”

薛寶寶不解道：“陸小鳳是誰？”

陸小鳳嘆了口氣，搖搖頭，“你這孩子，許久不見，難道你不認識我了？你仔細想想我是誰？”

薛寶寶咬著手指，思考道：“我……我不知道呀。”

陸小鳳道：“我是你大哥的好朋友呀，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幾年不見你就不認識我啦。”

薛寶寶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大哥的朋友。”

陸小鳳道：“對呀，我是你大哥的朋友，怎么會是賊呢？好孩子，你仔細想想。”

“是這樣啊。”

“我現在有事要走了，下次去薛家莊看你的時候，我請你吃酥點好不好？”

薛寶寶高興道：“好，我要吃酥點！”

陸小鳳松了口氣，回頭示意般般離開施家莊。

——

幾人回到了擲杯山莊。

左二爺看到拿回來的花粉時，也不禁為之目瞪口呆，汗流浹背，足足有盞茶時分說不出話來。

張簡齋皺著眉問道：“那屋子是否真和她所說的完全一樣？”

楚留香道：“完全一樣。”

張簡齋道：“那位施姑娘真是今天死的？”

聞錚道：“確實如此……”

左二爺忽然跳起來，大吼道：“我不管那是什么衣服，也不管姓施的女兒死了沒有，我只知道明珠是我的女兒，誰也搶不走。”

張簡齋道：“可是，她若不承認你是她父親呢？”

左二爺怒吼道：“她若敢不認我為父，我就……我就殺了她！”

張簡齋道：“你真的忍心下得了手？”

左二爺怔了怔，道：“我為何下不了手？我……我……我……”

說到第三個“我”字，他眼淚不禁已奪眶而出，魁偉的身子倒在椅上，仿佛再也無力站起來了。

張簡齋搖頭嘆息道：“造化弄人……造化弄人竟至于斯，你我夫復何言？”

左二爺雙手捧著頭，愴然道：“可是……可是你們難道要我承認明珠是那潑婦的女兒？你們難道要我活生生地將自己的女兒送給別人？”

聞錚與陸小鳳等人對視一眼，默默地退出了房間。

他們與左二爺并不熟悉，并不適合多說什么。

“施茵果然也已死了，她房間里的東西，果然和明珠說得一模一樣。”

“左明珠怎么會知道施茵穿著什么衣服，用著什么東西呢？”

“所以施茵真的已在左明珠身上復活？”陸小鳳喃喃道，“我從沒有聽過這樣的怪事，世上難道真的有借尸還魂這種事情？”

聞錚搖搖頭，道：“不可能，左明珠一定還是左明珠。”

陸小鳳問道，“既然左明珠沒有易容，也不是借尸還魂……你的意思是左明珠是裝成了施茵？可她為什么這么做？”

聞錚沉吟道：“或許我們可以想想有什么特別的事。”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左明珠就要嫁人了。”

楚留香道，“她要嫁給揚州丁家莊的丁如風。”

聞錚猛然回頭，“左明珠也要嫁人？”

楚留香點點頭，道：“不錯，剛剛左二爺對我說的。”

聞錚沉吟道：“施茵也要嫁人，要嫁的就是薛衣人的二公子薛斌。”

花滿樓接道：“而施茵卻喜歡的不是薛斌，是一個叫葉盛蘭的男人，還因此患了相思病。”

他們幾個雖然了解的事情的還不算多，可也足夠了。

真相逐漸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