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月美眸圓睜，看著盤膝坐在聚靈陣中央，周身靈氣穩定，儼然已是煉氣一層的蘇沐。

整個人，如遭雷擊。

這就......煉氣一層了？

半柱香啊！

自己剛剛才說過，最快也要半年以上，根基最重要、欲速則不達！

話音才剛落多久？

而就在這時。

第一次感受到突破后，匯聚到體內靈氣的蘇沐。

亦是緩緩睜開雙眼。

抬起頭，看向兀自處于石化狀態的柳清月。

“師父？”

蘇沐小心翼翼地開口。

柳清月身子一顫，猛地回過神。

她看著蘇沐，眼神復雜至極。

蘇沐眨了眨眼，問道：

“師父，您先前不是說，正常修士從感應氣感到踏入煉氣一層，即便天資卓絕，也需數月苦功，甚至有的需要一年半載？”

“弟子這......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他記得清楚，師父說天資不錯的，最少也得半個月才能感應到氣感。

怎么到了自己這里，

引氣、凝氣、入一層，一氣呵成，快得不可思議。

柳清月聽著徒弟這無辜的詢問，臉頰唰地一下，難以抑制地泛起一抹淡淡的薄紅。

從耳根，蔓延至雪白的脖頸。

清冷如她，此刻也有些掛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

不行！

絕對不能讓這小家伙看扁了！

那到時候我師父的威嚴何在！

念及如此。

柳清月輕咳一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淡然，“咳......修遠，你有所不知。”

“為師先前那般說，是怕你初入仙途，壓力過大，反而影響了心境，故而未曾盡言。”

“實際上......”

柳清月頓了頓，組織著語言，力圖挽回顏面：

“修行一道，引氣入體只是最初的門檻，對你這等七彩琉璃根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難事。”

“真正的考驗，在于后續的每一層境界的提升，那才是......”

她正想說“那才是水磨工夫，艱難無比”。

話音未落。

“嗡——！”

只見蘇沐身上，剛剛穩固下來的煉氣一層的淺淡光暈，驟然間再度明亮起來！

并且，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節節攀升！

聚靈陣內的靈石，更是瘋狂地朝著蘇沐體內灌注而去！

蘇沐周身的氣旋，陡然擴大了一圈！

其丹田處的光點，在短暫的沉寂后，再度爆發，比之前明亮了不止一籌！

那股氣息......

煉氣二層！

柳清月：“......”

她剩下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臉上那好不容易擠出來的高深莫測，瞬間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完完全全的、徹徹底底的......呆滯。

傻了。

徹底傻眼了！

這......這又是什么情況？！

從煉氣一層到煉氣二層......

這才過了多久？

一句話沒說完的功夫啊！

她剛剛還在說后續修煉如何艱難......

打臉！

這臉打得，啪啪作響！

好在......好在后半句“艱難無比”沒說出口！

柳清月心中閃過一絲慶幸，隨即又被更大的震驚淹沒。

蘇沐此刻也有些懵。

他只是按照玉簡上的法訣，順勢引導了一下體內初生的法力運轉了一個小周天。

然后......然后就感覺捅破了一層窗戶紙似的。

再然后，就煉氣二層了？

他茫然地看向自家師父。

柳清月此刻的表情，精彩紛呈。

她張了張嘴，又閉上，似乎想說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足足過了好幾息。

柳清月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氣。

目光在蘇沐身上來回掃視，好似要將這個怪胎看穿一般。

最終，

她艱難地開口，語氣生硬地強行轉折：

“......咳！為師的意思是，煉氣期......終究只是基礎！”

“對！基礎！”

“打基礎嘛，對你這等資質，自然是快一些！”

“真正的難關，是筑基！沒錯，就是筑基！”

“從煉氣到筑基，才是一道真正的天塹！多少天驕困于此境，終生不得寸進！？”

“筑基之后，每一個大境界的提升，更是難如登天！”

柳清月越說越快，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掩飾自己的心虛和失態。

蘇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

“弟子明白了，多謝師父解惑。”

柳清月看著蘇沐那乖巧認真的小臉，心中五味雜陳。

解惑？

我解了個什么惑啊！

我自己的疑惑都快堆成山了！

為了避免，自己數十年樹立的人設，一朝崩塌。

柳清月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努力板起臉，裝出一副嚴師的模樣。

伸出玉指，輕輕在蘇沐光潔的額頭上點了一下。

“知道就好！”

“修遠，你今日進境神速，雖是好事，但切記！修行之路，最忌驕傲自滿，最重根基穩固！”

“你日后修煉，萬不可因今日之順遂而心生懈怠，明白嗎？”

蘇沐感受到額頭微涼的觸感，以及師父語氣中的嚴肅，連忙認真點頭：

“是！師父！弟子謹記在心，絕不敢驕傲自滿，定當勤勉修行，穩固根基！”

“嗯，孺子可教。”

柳清月故作滿意地點點頭，但眼神卻有些飄忽。

她感覺自己快要裝不下去了。

再待下去，指不定這小怪物又要搞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自己的道心......不，是師道尊嚴，快要保不住了！

“好了，為師要去后山練劍了。”

“你自己在此好生修煉，若有不明之處，待為師......嗯，再說。”

柳清月說完，幾乎是有些狼狽地轉過身。

“師父慢走。”

蘇沐乖巧地應了一聲。

柳清月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青虹，消失在青竹峰的云霧之間。

那背影，怎么看都帶著幾分倉促。

蘇沐看著師父消失的方向，眨了眨眼。

師父......好像有點怪怪的？

不過，蘇沐很快將這點疑惑拋之腦后。

當務之急，是鞏固修為，熟悉功法。

師傅都說了，筑基以后才最難。

那萬不能在練氣期掉以輕心。

想著，蘇沐再次閉上雙眼，沉浸修煉之中。

而此刻，

遁光中的柳清月，卻不平靜了。

她站在一處僻靜的山崖邊，清冷的月光灑在她絕美的容顏上滿是迷茫。

“半柱香......煉氣一層......”

“一句話的功夫......煉氣二層......”

她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這小子......到底是個什么怪物？”

“七彩琉璃根......古籍記載中，也未曾這般離譜啊！”

她回想起自己當年的修煉速度。

她柳清月，天資也算宗門翹楚，身負罕見劍心通明體質。

可當初，她從感應氣感到踏入煉氣一層，用了多久來著？

好像......好像也用了將近大半年？

雖然其中大部分時間是在摸索和夯實基礎，但......對比蘇沐的半柱香......

柳清月只覺得一陣氣血翻涌，道心都隱隱有些不穩。

一個讓她自己都感到荒謬絕倫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從心底冒了出來。

“難、難道......”

“我柳清月......其實......只是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