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幾道珠簾與重門，溫熱濕潤的潮氣撲面而來。

暖玉池內(nèi)，一方由上等昆侖暖玉鑿成的碩大浴池，蒸騰著裊裊水汽，光線被特意調(diào)暗，映襯得池畔鑲嵌的夜明珠柔和潤澤。

空氣中彌漫著奇特的藥草混合著硫磺的味道。

整個空間私密、奢華，彌漫著一種接近原始欲望的朦朧，卻又因池壁雕刻的瑞獸與懸垂的玄色帷幔而顯得莊嚴禁忌。

池畔暖玉榻邊，擺放著盛在白玉盒中那瓶色澤如凝血的“血竭玉露膏”。

李長寧揮退了最后兩名垂首待命的貼身侍女。

絕對的靜寂，只剩下溫泉水的汩汩低語。

“脫掉外衣。”

李長寧的聲音在水汽中顯得有些失真，沒有命令的口吻，平淡得如同在說“喝水”。

賈琰沉默了一瞬。

面對這近乎羞辱的要求，他眼中波瀾未起。

抬手，解開石青色直裰的系帶，衣袍滑落肩頭，露出內(nèi)里雪白細麻里衫，勾勒出他年輕而堅韌的身形輪廓。

李長寧的目光在賈琰身上停留片刻，隨即慵懶地在暖榻上調(diào)整了一下姿姿。

這個極其細微的動作，卻讓她那身如流淌霞光般的緋紅色宮裝長裙，順著她斜倚的姿態(tài)，向一側(cè)微微滑落。

就在這一瞬間，賈琰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令人心跳驟停的亮色——

一截圓潤、修長、欺霜賽雪的小腿，從那流動的緋紅之下，若隱若現(xiàn)地暴露在溫熱的水汽之中。

肌膚細膩得仿佛沒有毛孔，在昏暗的光線下，卻反射著象牙般溫潤的光澤。那從膝彎延伸至腳踝的線條，流暢而充滿張力，既有女子的柔美，又蘊含著常年騎射習武才能鍛煉出的、內(nèi)斂的爆發(fā)力。

這驚鴻一瞥，讓整個曖昧而危險的空間里，又增添了一份幾乎是罪惡的、窺探神明私密處的刺激感。

賈琰的呼吸，幾不可察地滯澀了一瞬，隨即立刻收回目光，垂下眼簾，仿佛什么都沒看見。但那抹驚心動魄的雪白，已經(jīng)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里。

“傷口在這。”

賈琰側(cè)過身，伸出左臂。

那被刀光撕裂的猙獰傷痕透過細麻布隱隱顯露，滲出些許淡紅藥漬。

李長寧走到玉榻邊坐下。

她伸出那雙保養(yǎng)得極好、指甲染著艷紅丹蔻的玉手，拿起一塊浸透了溫熱泉水、散發(fā)著強烈藥氣的細白軟巾。

氤氳的水汽中，她隔著溫熱的軟巾，輕輕覆上賈琰左臂那道深長的傷口。

指尖的觸碰透過濕布傳來，溫熱而……極其緩慢地按壓、揉弄著周圍的筋骨，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狎昵的“治療”意味。

那藥氣辛辣，滲入肌理，引發(fā)灼痛，而那指尖，則帶來一種更強烈的、屬于上位者的侵略性觸感。

賈琰身體微僵，汗水瞬間從額角滑落。

他咬緊牙關(guān)，不動如山。

但緊繃的肩胛肌肉和微微加速的呼吸，暴露了他承受的壓力。

“說說吧，”

李長寧的聲音在水汽中纏繞過來，“昨夜那個局……你為何篤定他們會出手？周正、陳景明、榮國府……這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后手，絕非臨時起意。你這算盤……是從何時開始敲的？又是……為誰布下？”

在藥力侵蝕下，在身體接觸帶來的極限壓力下，赤裸裸的靈魂審問！

趁著賈琰心神受制于雙重煎熬，李長寧亮出了第一招殺手锏！

她要在這最曖昧隱秘的囚籠中，壓榨出他的核心秘密！

熱辣的藥力如同無數(shù)細針刺入傷口周圍的肌肉。

李長寧按揉的動作越來越深入，指尖的力量幾乎探入骨縫。

巨大的痛楚混合著屈辱感灼燒著神經(jīng)。

就在他抬頭迎上長公主目光的那一刻，他的視線不可避免地，再次掃過了那個角度。

這一次，因為長公主也微微前傾了身體，那緋紅的裙擺滑落得更多。

賈琰清晰地看到，那不僅僅是一截小腿。

那是一雙線條流暢、肌肉勻稱緊致、足以讓任何男人都為之瘋狂的絕世美腿。

它們交疊著，姿態(tài)慵懶而又充滿了不容侵犯的威嚴。

那白皙的肌膚上，甚至能看到溫泉水汽凝結(jié)成的、細微的水珠，正緩緩地、沿著那驚心動魄的弧線滑落……最終，隱沒于更深、更神秘的陰影之中。

賈琰的額角青筋在黑暗中隱隱跳動。

就在那壓迫感即將突破極限、心神劇烈動蕩的剎那——

他猛地抬起頭！

眼中沒有懼色，沒有慌亂，只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反手掀翻棋盤的決絕光芒！

他不去看近在咫尺的長公主，目光穿透氤氳水汽和雕花窗格，仿佛看到了遙遠的北方烽煙：

“殿下審我昨日之局……”

他的聲音在疼痛下顯得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如同利刃破開混沌：

“卻不聞關(guān)外風雪已然成勢！建州女真，秣馬厲兵！其必將于端陽前后，舉兵南下叩關(guān)！不破九邊重鎮(zhèn)，誓不班師！”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如同最終審判：

“此役！將是我大周自開國以來，邊關(guān)最大劫難！血流漂杵，國祚動搖！”

賈琰話音剛落，李長寧的指尖力道盡失，只是虛虛地搭在那里，停滯片刻。

鳳目深處，最初掠過一絲荒謬？

如同聽到天底下最無稽的笑話，一個任她揉捏的幼虎，竟敢妄議軍國大政？

荒謬僅僅存在一剎。

一股寒意，比藥浴的灼熱更刺骨，瞬間從她脊椎尾骨直竄而上！

關(guān)外密報，人口異動，部落串聯(lián)，糧草囤積。

一切信息碎片被這斷言猛地串起，形成一幅清晰而可怖的圖景！

但他一個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是如何知曉？

她需要一個解釋！一個鐵證！這絕非能隨意拋出的妄言！

她微微前傾，身體姿態(tài)繃緊如弓，壓迫感無聲彌漫。

唇緊抿，喉間只逸出一聲極冷的：“哼。憑證何在？”

賈琰捕捉到了這稍縱即逝的戰(zhàn)機！

他必須擾亂李長寧的情緒，猛地側(cè)身，右臂撐起，目光如電，毫無遮掩地直視那雙猶自震動的鳳目。

聲音不高：

“殿下，如此傾國傾城，手掌滔天權(quán)柄……”他頓了頓，，拉出一個危險的停頓。

“可曾……婚配？或者說可有心儀之人？”

——！！！

李長寧臉上血色瞬間褪盡！

那張國色天香、威儀天成的絕色容顏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茫然？

像是沒聽清？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緊接著，暴怒的殷紅直沖耳根！

那是一種被最卑賤螻蟻直接踩到逆鱗的、極致的羞辱感！

“放肆！！！”厲喝如冰刀劈開空氣！

然而，就在這怒火即將爆發(fā)成毀滅洪流的前一秒，李長寧硬生生將那份足以拍碎賈琰腦袋的沖動摁回了深淵！

明悟如電——這是戰(zhàn)術(shù)！

這是在提醒她——李長寧！

你首先是昭華長公主！

是高踞云端的真龍！

不是什么可以隨意在密室中審問把玩的對象！

你這般以“治傷”為名施以私刑壓迫的試探行徑，本身就……越界了！

他用這驚世駭俗的“冒犯”，劃出了一道紅線！

一道宣告：我們之間，唯有平等的博弈，沒有單方的掌控！

好一個“虎骨”！好一個“龍爪尖”！敢在本宮的龍?zhí)独锪磷ψ樱?

臉上暴怒瞬間凍結(jié)，只余下極致的冰寒。

她看著賈琰那雙平靜卻毫無退縮的眼睛，忽然笑了！

唇角，卻彎起一個妖異的弧度。

她并未退開，反而姿態(tài)更加放松，順勢慵懶地斜倚在暖玉榻上。

那緋紅宮裙的裙擺如云鋪展，露出一段光滑如玉的小腿曲線。

緊接著，在賈琰銳利目光的注視下，她動作極其優(yōu)雅、極其自然的——將一只未著羅襪、玲瓏圓潤、如同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右足，從華貴的錦緞軟鞋中輕輕滑出。

足弓的弧度完美得令人屏息。

下一刻——

那只冰涼的、帶著一絲奇異滑膩觸感的、屬于帝國長公主的赤足，如同封印天地的玉璽，輕輕地、卻又無比霸道地、印在了賈琰因剛才質(zhì)問而微微張開的唇上！

“唔……”溫涼的觸感帶著無法抗拒的偉力！

賈琰的身體瞬間繃緊如鐵！

所有話語、所有氣息，都被那只玉足徹底封堵！

氤氳的水汽仿佛在那一腳之下靜止。

李長寧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因驚愕而略顯僵硬的臉，唇角的弧度妖艷而殘忍，聲音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卻字字帶著刮骨鋼刀的寒意：

“現(xiàn)在……”

“知道該怎么對本宮說話了嗎？”

“嗯？”

她小巧的足趾甚至極其輕微地、帶著殘忍的戲謔，在那個被封堵的嘴唇上……捻！動！了！一！下！

“本宮的私事……”

李長寧的聲音陡然降到冰點：

“也是你……配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