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晨露與劍影

天還沒亮，韓錚就悄悄起身了。

木門發出細微的吱呀聲，他躡手躡腳地溜出偏房，生怕驚醒了隔壁的母親和妹妹。清晨的露水打濕了草鞋，冰涼的感覺從腳底直竄上來，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演武場還沉浸在黑暗中，只有東方的天際泛起一絲魚肚白。韓錚熟門熟路地摸到角落里的木劍架，取下那柄已經磨得發亮的木劍。劍柄上留有他手掌的形狀，磨得發亮的地方正是他常年握劍的位置。

“今天一定要突破...“他深吸一口氣，開始練習基礎劍法。

笨拙的動作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僵硬。韓錚知道自己的問題——普通的劍招他都能掌握，但一旦嘗試更復雜的技巧，體內的靈氣就會紊亂，導致經脈隱隱作痛。這是昨天那場“特別指導“留下的后遺癥，但他不能放棄。

汗水很快浸透了單薄的衣衫。韓錚不在乎這些，他全神貫注地盯著空氣中看不見的“敵人“，一招一式都力求完美。突然，他感覺體內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像是被風吹過的燭火，明明滅滅間帶來一絲奇異的溫暖。

“又來了...“他微微一愣，隨即加快了劍速。這種感覺從三個月前開始出現，每次他拼命練習到極限時，體內就會閃過這種奇異的溫暖。但每次他想仔細體會時，那種感覺又會迅速消失。

日頭漸漸升高，演武場開始有其他人活動。韓錚警覺地收起木劍，藏到了一旁的雜草叢中。他不想被族人看見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一個十歲的孩子，為了偷練劍法躲在角落里，像只老鼠一樣鬼鬼祟祟。

“喲，這不是我們的'廢物天才'嗎？“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韓錚渾身一僵，緩緩轉身。韓旭正倚在演武場入口處，身邊跟著兩個面帶譏笑的跟班。陽光照在他精致的臉上，襯得他更加意氣風發。

“早啊，三少爺。“韓錚強作鎮定地行禮，同時將手中的木劍藏在身后。

韓旭嗤笑一聲：“這么用功啊？可惜啊，資質這種東西...嘖，就像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他故意加重了“資質“二字，眼中閃爍著惡意的光芒。

韓錚攥緊了拳頭。他知道韓旭說的是事實——上次家族測試中，他確實是同齡人中表現最差的那個。但知道歸知道，親耳聽見別人這么說，還是讓他胸口發悶。

“要我說啊，“韓旭踱步走近，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你這種人就不該學劍。不如去廚房幫工，說不定還能給家族做點貢獻。“

跟班們發出刺耳的笑聲。韓錚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但他強迫自己低下頭，裝作害怕的樣子。這是他這些年來學會的生存技巧——忍耐，再忍耐。

“好了，不欺負你了。“韓旭突然轉身，臨走前又丟下一句，“對了，父親說今天家族會議上要討論你的'特別培養'計劃。希望你不會讓我們太失望...廢物。“

等韓旭的身影消失在晨光中，韓錚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他靠在墻邊，感覺雙腿發軟，冷汗順著脊背往下流。剛才那一幕比昨日的“特別指導“還要難熬——至少那時候他還能用仇恨支撐自己。

“為什么...為什么就是不行呢...“他抱著木劍，聲音悶悶的，帶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疲憊。

第二節家族會議的陰影

家族會議在韓家主宅的正廳舉行。韓錚坐在角落的位置，雙手緊握，指節發白。

“關于韓錚的'特別培養'，我有個想法。“家主韓天雄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鑒于他在劍道上實在沒有天賦，不如轉修丹藥之道？反正我們韓家也需要...“

“父親！“韓雪突然打斷，“錚兒還小，現在下定論為時過早。“

韓明德捋著胡須，慢悠悠地開口：“大小姐，資質這種東西，從小就能看出來。這孩子十歲還在煉氣一層，放眼整個修真界都...“

“我沒說不行！“韓天雄突然提高聲音，“我的意思是，可以讓他試一試藥修。反正比當個廢物劍修強。“

韓錚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胸口炸開。藥修？那根本不是他的夢想！雖然他知道家族里大多數旁支子弟都選擇了藥修這條相對容易的路，但他只想當一個劍修，哪怕是個三流的劍修！

“錚兒，“林氏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眼中滿是憂慮，“別任性...“

他抬頭看向母親，看見她紅腫的眼睛和疲憊的面容，到嘴邊的反駁又咽了回去。他知道這個決定看似給了他一條出路，實則是徹底否定了他的劍道夢想。在韓家，藥修就是“二等公民“的代名詞。

“我...“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既然如此，就這么定了。“韓天雄一錘定音，“下個月開始，讓明德長老指導你藥修基礎。“

會議繼續進行，但韓錚已經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了。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一片黑暗，那個關于劍道的夢想在角落里瑟瑟發抖，隨時可能熄滅。

第三節妹妹的夜話

夜深了，韓錚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睜大眼睛望著屋頂。

“錚哥哥，你睡了嗎？“隔壁傳來輕輕的聲音。

他立刻坐起身：“雨兒？“

木門被輕輕推開，韓雨抱著一個小布包溜了進來。月光透過窗紙灑在她臉上，將她的身影拉得老長。

“這么晚了還不睡？“韓錚下床，摸了摸妹妹的頭。她的頭發比白天更亂了，顯然又偷偷跑出去玩了。

韓雨神秘兮兮地關上門，從布包里掏出一株草藥：“我在后山藥園發現的！母親說這叫'月見草'，對治療內傷特別有效。“

韓錚接過草藥，心中一暖。這株草藥確實對治療他體內的暗傷有幫助，但更重要的是妹妹這份心意。在這個冷漠的家里，只有韓雨始終無條件地支持他、相信他。

“謝謝你，雨兒。“他溫柔地說，“不過以后別再偷跑出去了，很危險的。“

韓雨點點頭，突然壓低聲音：“錚哥哥，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韓錚挑眉。八歲的妹妹能有什么秘密？

“其實...其實我看得見你練習時的劍氣！“韓雨神神秘秘地說，眼睛亮得像星星，“雖然別人說你資質差，但我知道你在偷偷進步！我看見你昨晚練習時，劍尖上有光！“

韓錚愣住了。他昨晚確實嘗試突破，感覺體內的靈氣比往常活躍得多，但絕不可能...等等，那道若隱若現的劍氣？

“你沒騙我？“

“當然沒有！“韓雨撅起嘴，“雖然其他人看不見，但我能感覺到。錚哥哥的劍氣...很特別，和別人的不一樣。“

一股暖流突然涌上韓錚的胸口。妹妹的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了他幾乎要放棄的夢想。也許...也許他真的不是完全沒有天賦？只是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特別“？

“謝謝你，雨兒。“他再次道謝，這次的聲音有些哽咽，“你說得對，我一定會繼續努力的。“

韓雨笑著點頭，突然打了個哈欠：“好困啊...錚哥哥晚安！“

等妹妹睡著后，韓錚輕輕合上門，回到自己的床上。他盯著天花板，腦海中回放著妹妹的話：“和別人的不一樣...“

也許，這就是那股奇異溫暖的原因？他的資質或許真的與眾不同？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像野火般在他心中蔓延開來。韓錚悄悄起身，從床底摸出那柄木劍。

“再試一次...“他輕聲說，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月光下，一個少年的身影開始舞動木劍，笨拙卻執著。這一次，他感覺體內的靈氣流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順暢，那股溫暖的感覺也越來越明顯...

第四節意外的發現

清晨，韓錚揉著酸痛的胳膊回到偏房時，看見母親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錚兒，這么早就...“

“母親！“他興奮地打斷，“我可能發現了什么！“

林氏放下手中的衣服，擔憂地看著兒子通紅的眼睛：“你又偷偷練了一整晚？“

韓錚點點頭，迫不及待地講述昨晚的發現。令他驚訝的是，母親聽完后并沒有像往常那樣勸他放棄，而是陷入了沉思。

“你的意思是說...“她小心翼翼地問，“你感覺體內的靈氣比以前活躍了？“

“是的！“韓錚用力點頭，“而且每次達到極限時，會有種很特別的感覺，像是有股溫暖的氣流在體內流動...“

林氏的眼神突然變得復雜，她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錚兒，有些話母親一直不敢告訴你...“

韓錚心頭一跳。母親的樣子看起來像是要說出什么重大秘密。

“其實...你出生時，曾經有過一段異常。“林氏深吸一口氣，“接生婆說你的胎衣是紫色的，而且哭聲比普通嬰兒要響亮得多。當時韓家的老巫醫還說...說你可能是'劍骨天成'的體質。“

韓錚瞪大了眼睛：“劍骨天成？那不是傳說中的...“

“我知道這很荒謬。“林氏打斷他，“但自從那以后，你每次修煉時，我總能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只是后來...“她的聲音哽咽了，“后來你父親和二叔堅持認為你資質平庸，我...我也不敢再提了。“

韓錚感覺大腦一片混亂。劍骨天成？那可是千年難遇的修煉天才才有的體質！可為什么他表現得如此平庸？

“也許...也許我的體質有特殊之處，只是別人看不出來？“他喃喃自語。

林氏看著兒子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既欣慰又擔憂：“錚兒，無論你是什么體質，都要記住母親的話——不要強求，循序漸進。尤其是...“

她的話被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打斷。門口傳來韓旭趾高氣揚的聲音：“韓錚！父親讓你立刻去藥園，明德長老要見你！“

韓錚和母親交換了一個眼神。新的考驗，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