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莖熟透軟化的氣味與禽肉燉煮的味道混雜著飄散而出，把人們的思緒從李念的泥板上拉回現實世界來。

新奇過后，人們開始討論李念的“發明”，沒多久，一個叫“蜜”的女人提出了質疑：“念，我們會的知識，直接互相傳授就行了，為什么要額外做這個？”

說著，她抱起自己的小孩“獼”，炫耀似的繼續說道：“獼已經學會了辨別幾種能吃的蘑菇了，我告訴他的，沒有那個東西也可以。”

李念笑了笑，點頭肯定了蜜的發言：“蜜，你是有智慧的女人，你的孩子學會了你的知識，這很好。”接著，他話鋒一轉：“但你的智慧是有限的，你會辨認能吃的蘑菇，卻不能像我一樣辨認陌生而無毒的果實，”李念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又接著指向了獵手們：“你也不像獵手們一樣，能夠掌握射箭的知識、辨別獵物的糞便的知識等等，因為你沒有去打過獵。”

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其余的人也瞪大了眼睛，認真地聽著李念的話。

“我們每個人的知識都是有限的，我們能夠學到的知識也是有限的，更不用說隨著年齡的增長，時間的流逝，我們原有的知識會逐漸被我們遺忘。”李念敲了敲泥板，指著上面的文字：“但如果我們能夠將知識保存下來，我們的智慧就能得到傳承。在我們活著的時候，我們幫助別人學習我們的知識，在我們失去之后，這些泥板將承擔起這個責任。”

“知識從時間的遺忘中留存下來，我們一代一代地積累更多的知識，我們的子孫后代就能學會越來越多的本領，生活得越來越好。”

李念看著人們似懂非懂的臉，也不再繼續說更宏大的事情，為眾人分好食物，又自顧自的借著未滅的篝火烤制泥板。

“念，泥板上可以刻字，我沒有什么想留下來的知識，但想記下今天狩獵的場景，我可以刻下來嗎？”一名獵手見李念刻得入神，正感覺無聊的他也想打發一下時間。

“當然。”李念一笑，手把手地教他如何制作泥板：“反正泥土哪里都有，想玩就玩吧。”

幾個小孩也感興趣地湊了過來，他們畢竟不像大人們一樣，夜間還可以互相慰藉。部落里也沒有多余的食物供他們吃著玩，小孩子又精力旺盛，這天還沒黑透的時候要他們都去睡覺也不現實。

李念自然樂意，反正教幾個也是教，這也有利于他的教育計劃的推廣。沒多久的工夫，幾個小孩就各自制作了小小的泥板，拿著去和自己的媽媽炫耀去了。

李念躺在自己的草堆上，閉著眼睛反思自己今天的作為——這是他當班主任時養成的習慣，不這樣做他放不下心來，睡不著。

“寓教于樂，對于這種淺顯的事物的教學，確實應該多用游戲的形式。”李念反思自己的教學行為：“白天那番話太假、大、空了，與本部落的人均受教育程度不匹配，于是就沒有什么用。”

“以后要推廣什么東西，必須要用實用——并且是即時性的實用與有趣兩個角度進行宣傳，否則，畫餅不吃的原始公社制度下的部落民是不會支持我的。”暗自記下今天的教訓，李念合上了雙眼。

“對了，明天我也一起去狩獵吧。”鍛煉身體，改善伙食，一舉兩得——只要他打得到獵物。

……

此時應是初夏，白晝稍長，多晴天。些許豆娘、蜻蜓之類的小生靈在水塘上空飛舞，塘中蛙鳴陣陣，塘邊鳥鳴聲聲。

清晨時還比較涼快，心部落的獵手們趁此機會進了林子，預計著今天的收獲。

原先開墾的土地失去了肥力，搬遷后又還沒有開墾完，就算種了東西，暫時也長不出來，就只能靠他們多打些獵物回來。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們便暫時只能靠林吃林了。

李念也出現在了獵手的行列里，倒不如說“念”本來就是部落里最好的獵手之一，不然也當不上酋長。

李念自己雖然沒打過獵，但他繼承了“念”的記憶和身體，早上起來拿著弓放了幾箭就找回了感覺。

拿著一根木矛探路，李念眉頭一皺，猛地一扎，地上的枯枝落葉中忽地刮起了一陣旋風。細看之下，卻是一條顏色灰暗，長約一米半的蛇被插在矛尖上。

“是兔爬子。”這是這個世界的一種常見毒蛇，主要以兔子、老鼠之類的小動物為食。但毒性又不強，被它咬了的兔子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就是迷迷瞪瞪暈暈乎乎地在地上爬，故名為“兔爬子”。

李念身后的一個獵手拿起一塊石頭，把兔爬子的頭砸得稀爛，再用手撕開它的腹部，處理掉下水，這樣可以讓蛇肉不會那么快發臭。

獵手們小小地歡呼了一下，才出門不久就有收獲，這是不錯的預兆，就像釣魚佬甩第一桿就上魚一樣。

說到釣魚，眼前剛好有個水塘，河擅長捕魚，他要求留在這里，看看能不能有所收獲。李念不放心他一個人待在這片林子里，畢竟他們才來不久，不知道這里是否棲息著猛獸，于是又讓另一個獵手陪著他一同捕魚，相互之間有個照應。

李念帶著剩下的三個獵手繼續探索這片林子，同時不斷地用石刀在邊上的樹上留下刻痕，防止迷路。

忽然，一個獵手發現了什么，他揮揮手示意大家都來看。

李念湊近一看，是一團新鮮的糞便。從糞便的大小來看，這只動物的體型很大。

獵手隨手折了根木棍，不嫌惡心地將那一團糞便撥拉開，挑起其中的一點放在手心細看，又嗅了嗅氣味，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猛獸？”李念關注著獵手的舉動，見他臉色不對，李念的腦海里也迸出些不好的猜想。

“對，是熊。”獵手將手中的糞便展示給大家看：“這里面有種子，有蟲子的前肢，有魚刺。糞便邊上的獸跡很新鮮，不是野豬的蹄印，就只能是熊了。”

獵手們的臉色都有點難看，熊不是好惹的獵物，雖然它肉多且脂肪厚，獵取一只夠他們部落吃飽三天，而且能養活熊的林子食物一般會比較豐富，但要獵殺它說不定會付出一些代價。

更關鍵的是，他們出門打獵時，為了獵獲更多，每次都只會留一名獵手在部落里警戒。熊這種動物既狡猾又兇殘，萬一在獵手不在時去襲擊部落，說不定會死人的。

本來心部落就是個小部落，任何一個人的死去都是重大的損失。

“念，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