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后。

這是赴宴之前的最后一天。

解除【紅蓮天尊】的咒印的三個目標：突破一階，戚清子的信任，聲望，已經實現兩個。

最后一件事，就是確保自己的聲望夠用。

岳海派玄英出門探聽消息，做最后的確認。

這幾天，鴆無咎的府邸，這座位于京城核心、占地極廣的深宅大院，已成為全城矚目的焦點，一派喧囂喜慶。

各色賓客送禮的車馬絡繹不絕，甚至數次將寬闊的府前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京中內閣六部、勛貴宗親、富商巨賈，凡是夠得上品級的官員和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已全都收到了請柬。

鴆黨核心自不必說。

便是那些中立派、甚至隱隱傾向帝黨的官員，也硬著頭皮送來拜禮，準備明日赴宴。

誰都看得出，這已不是一場簡單的宴會。

而是太師鴆無咎展示肌肉、震懾群臣的舞臺。

缺席，便意味著立場可疑！

整個京城都因這場即將舉行的盛大宴會而躁動，街頭巷尾，茶樓酒肆，議論紛紛。

連戚府的家丁們不明真相，現在也是一派喜慶。

靜室之內。

岳海正在鞏固境界，感受著一階修為帶來的磅礴力量。

這時候，玄英敲了敲門。

“岳先生，好消息！”

“請進。”

岳海睜開雙眼，只見玄英帶著一卷白色帛書走了進來。

玄英的聲音帶著驚訝：“你看，鴆太師....派人送來了這個！”

她展開帛書，只見上面寫著：

“查有岳海者，智勇雙全，于京城聽雨軒處，識破敵國偃淵帝國奸細偽裝，剿滅其秘密據點，斬獲敵酋，肅清京畿，功在社稷！”

“其忠勇可嘉，實乃國士之風，特賜千金，以彰其功！”

玄英臉上的表情愈發古怪：“太師....他竟然把岳先生定性為鏟除國賊的英雄？這到底怎么回事？”

岳海掃完帛書內容，點點頭。

“他當然會捧我。”

“宴會在即，總不能給我扣個通敵的帽子，讓此前的一切準備都泡湯吧？”

“鴆無咎謹慎，不會隨意變更計劃。”

“不如順水推舟，把我捧成‘鏟除國賊’的英雄，這樣，他鴆太師臉上也有光。”

“不僅如此，”岳海冷笑，“他未嘗不樂于看見堰淵帝國憎恨上我。”

“原來如此。”

玄英聞言，深深點頭。

鴆無咎此人當真狡猾。

不過，岳海并不擔心偃淵帝國的敵視。

大胤與堰淵的敵對是必然的。

他作為備受矚目的大胤傀儡，堰淵必然對他有興趣。

某種意義上，對他的“容忍”比對普通人高得多。

這回過后，堰淵毫無疑問會繼續想“招攬”他，矛盾依然不會公開化。

這時候，玄英想起另一件事，神情又變得有些振奮：“岳先生，還有一事！”

“我今日按你所說，去城中最大的酒肆‘百味樓’打探消息，猜猜我聽到了什么？”

岳海挑眉道：“輿論有變化吧？”

“正是。”

“而且變化得好快！”

她頓了一下，眉頭微蹙：“岳先生的風評反轉了，但是....”

“變得真快，簡直像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可是，我實在想不到有誰會....又有這個能力幫我們？”

岳海聽著玄英的敘述，臉上露出了一絲了然的笑意。

“玄英姐，”岳海看著她，目光溫和，“你忘了我們的同族嗎？”

玄英一愣：“同族....”

岳海點點頭道：“對，這京城之內，千千萬萬個和我們一樣，被制造出來、被賦予靈智、地位不高、數量眾多的....傀儡。”

玄英的瞳孔猛地一縮，仿佛想到了什么。

她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他們或許沒有組織，沒有領袖，平日里也散落在各個角落。”

“但當他們聽到，有一個他們的同類即將成為‘英雄’，他們怎么會不發聲支持？”

“或許無法公開站出來歡呼吶喊，但默默推波助瀾完全可以。”

“千千萬萬個‘無意間’，千千萬萬個這樣的‘悄悄’和‘低聲’，匯聚起來，就是一股足以淹沒任何謊言的滔天洪流！”

玄英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她想起了自己看到岳海獲得自由時的喜悅和羨慕。

想起自己聽到他被污蔑時的憤怒。

想起那些在郡主府默默勞作的傀儡同伴們偶爾投來的、帶著羨慕和期盼的目光....

原來，這種感覺，早已深埋在每個傀儡的心中。

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流瞬間沖上玄英的心頭，眼眶變得濕潤起來。

她明白了。

根本不是什么神秘勢力，是希望。

是無數像她一樣的傀儡，用他們力所能及的方式，在守護著他們共同的一個希望。

他們自發地、無聲地，推動著這場輿論的狂潮！

“原來如此....”玄英的聲音帶著哽咽，看著岳海，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光芒，“是他們，是我們....”

岳海點點頭。

望向窗外熙攘的街道，仿佛能到無數雙沉默卻蘊含著力量的眼睛。

“是的，是我們。”

.....

夜晚。

戚府開始整備車馬，明天一大早就去戚府赴宴。

一切準備萬全，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兩天女帝一直在沉睡，沒法和她商量宴會之行的具體細節。

不過，她說自己今晚一定會醒來。

岳海心思沉靜，盤坐著默默修煉。

就在這時....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烈震顫毫無征兆地自靈魂深處、從血脈源頭同時爆發。

岳海挑起眉頭，陡然一驚，眼前面板驟然彈出猩紅刺目的警告：

【警告！大胤王朝國運發生劇烈波動！】

【國家屬性“穩定”即將大幅下降！預計下降幅度：2點→1點（瀕臨崩潰）】

【國運即將大幅降低（極度低迷→瀕臨崩潰），將出現惡性事件！】

岳海眼神一凝。

穩定下降？

最近態勢這么好，岳海都感覺快該漲了，怎么這個屬性反而下跌了？

鴆黨絕對有什么動作....

下一瞬，房門被猛地推開！

“岳海！”戚明鳶一步沖了進來，臉色煞白：“感覺到了嗎....氣運在劇烈震蕩！這是怎么回事？”

緊隨其后，一道赤紅流光閃過，蘇醒過來的女帝燭千瀾的虛影也瞬間凝聚在房間內。

她的身形比之前顯得更加虛幻透明，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我沉睡期間，就是在強行穩住它。”

“但只能拖延....最多三天！”

“三天之內，如果不能解決動蕩的源頭，國運必將暴跌....”

“讓我找找源頭在哪里！”戚眀鳶雙目緊閉，她努力感應著氣運的流向。

三人都是氣運的承受者。

介于岳海和燭千瀾中間的戚眀鳶，修為最高，居中的位置也最合適，她對于氣運鏈條細微波動的把握很強。

“我能感覺到，動蕩的源頭大抵就在京城這一片....”

戚眀鳶睜開雙眼，無措地看向兩人：“三天之內，京城？難道是鴆無咎？”

“明天的宴會，他想做什么？”

說著，郡主的手下意識按在了劍柄上，眼中殺機凜冽。

岳海深吸一口氣，道：“我能感應到，是大胤朝局的穩定性出了問題。”

時間、地點、問題的核心。

三人直接拼湊出了氣運危機的真相。

岳海心想，在原劇情里可沒這么方便，國運相關的任務描述都相當語焉不詳。

這三位一體的形態，還真是個不小的優勢。

三人陷入思索。

很快，岳海目光掃過兩人，最終定格在女帝燭千瀾身上。

“殿下，陛下，稍安勿躁。”

岳海難得使用了正式的稱呼，聲音沉穩有力，安慰著兩人：“穩定度下降，源頭恐怕并非鴆黨。”

“不是鴆黨？”

戚明鳶一愣，隨即順著岳海的目光看向女帝：“那是....”

燭千瀾的眼中閃過一絲難過的明悟：“是朕？”

“正是。”

“我的判斷是，問題出在——郡主府被鎮妖司圍攻一事。”

岳海瞇起雙眼：“堂堂京畿重地，天子腳下，明鳶郡主府邸竟被鎮妖司圍攻，死傷慘重，皇帝豈能不出面？”

“此等事件，若是在平時，陛下必然雷霆震怒，徹查嚴辦，以儆效尤，安定人心，但現在....”

“陛下閉關三年，對此驚天大案，無只言片語，群臣自然猜忌。”

“這猜忌，原本還不會失控。”

“但是，近期植被瘋長、細作被殺，你依然沒有出面，官僚對你缺席的困惑愈發攀升。”

“當鴆黨集會時....”

戚明鳶倒吸一口涼氣：“會集中爆發？”

“恐怕是了。”岳海點點頭，“所有的猜忌都被聚集在一起，又見證了鴆黨的滔天聲勢，群臣的心情可想而知。”

“如果我們毫無動作，鴆無咎只需稍加煽動....”

“明日一過，群臣都將對陛下、乃至對大胤的未來徹底失望，從此，人心思變。”

“此事，我想八成也早在鴆無咎的計劃之中！”岳海沉聲道。

女帝燭千瀾先是臉色難看。

隨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眼中閃過一絲后怕和慶幸：“幸好！幸好原定計劃就是明日我現身！”

“只要我與清子明日露面，掃平風波，這危機自然可解！”

岳海也緩了口氣，應道：“應當如此。”

燭千瀾驚嘆地看向岳海。

她竟一時哽住，不知道怎么夸他才合適。

如今想來，岳海的計劃實在是太有先見之明。

她再不復出，大胤真的就危險了。

而岳海早已提出應對方式，將危機完全扼殺！

燭千瀾心中五味雜陳，絲絲的感激與感懷，難以論說。

戚明鳶也松了口氣，但依舊緊握劍柄：

“話雖如此，難保鴆無咎不會借機發難！”

“明日宴席，定是龍潭虎穴。”

“我會寸步不離，貼身保護你和清子。”她目光灼灼地盯著岳海，“雖然你已經有自保之力，但也要跟緊我！”

“誰敢動你們，先問過我手中的劍再說。”

岳海點點頭，自信地笑了笑：“多謝郡主。”

他眼珠一轉，看向女帝，心中又有一策浮現：“陛下，明日你難得露面，何不借此機會，再做點事情？”

“我有個提議。”

燭千瀾連忙道：“小郎君請講。”

“陛下不妨以‘戚府損毀嚴重，需安撫人心’為由....”

岳海語出驚人：“將皇宮內一座閑置的宮殿——最好是很大的宮殿——賜予郡主，作為她在京中的新府邸？”

岳海心中盤算：‘戚府雖然不小，但還是不夠大，皇宮就好得多了。’

未來戚府空間肯定捉襟見肘。

皇宮才是真正的大舞臺！

大胤千年積累，宮殿無數，地方寬敞無比，還有大量閑置的宮室和園林，正好可以用來進行各種秘密活動。

尤其如今皇室人丁凋敝，皇宮眾多宮殿內。

現在住著的，岳海記憶中也只有燭千瀾的妹妹棲霞公主。

只要拿下皇宮里的一座宮殿，整個皇宮幾乎就是岳海的樂園了。

‘感覺可以把皇宮發展為一座不落堡壘！’岳海心想。

女帝燭千瀾聞言，先是微微一怔，隨即若有所思。

她看了一眼旁邊有些驚訝的戚明鳶，點點頭：“嗯....按祖制，只有嬪妃、部分成年的公主皇子方可獨居一宮。”

“不過小鳶身份特殊，如今遭逢危險，破例賞賜，也說得過去。”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岳海，似乎想到了有趣的事，忍不住揶揄道：“若是那些老頑固反對得太過厲害....朕也可以換個說法。”

“就說....”

“岳卿天資卓絕，忠勇可嘉，深得朕心，直接收入后宮。”

“再賜你宮殿，這樣便符合規矩了，如何？”

‘不是，你現在碰得到人嗎？你就收。’岳海聞言忍不住想道。

一旁的戚明鳶先是一愣，隨即俏臉瞬間飛起兩朵紅云，連耳根都染上了粉色。

她飛快地瞥了岳海一眼，又猛地瞪了女帝虛影一眼：“您怎么能開這種玩笑！”

“岳海他....他可是我府里的人！”

她忍不住大聲強調，臉頰愈發紅潤。

燭千瀾見好友這副模樣，嘴角似乎勾起一個忍俊不禁的弧度。

岳海趕緊輕咳一聲，拉回正題：“郡主，她肯定是說笑，不過，還有一事，更需陛下金口玉言。”

燭千瀾正色應道：“岳卿，何事？”

“陛下閉關三年，世人多有猜疑。”

岳海目光炯炯：“你明日露面時，不妨對群臣、對天下宣稱，這三年來，你并非完全閉關修煉，而是在以秘法測算天象，如何？”

“趁此機會宣告，三年前傀儡術突然現世般、甚至更嚴重的危機，將在....一個月后重現于世！”

實際上只剩23天。

但是還是報一個月為好，免得出偏差，宜長不宜短。

“此舉，一則可解釋陛下三年的去向。”

“二則可彰顯你洞察天機、心系社稷，威望更盛。”

“三則，待一個月后果真有變，民眾和朝臣早有心理準備，沖擊力會大大降低，使局勢穩定，甚至視你為預言者，更增敬畏。”

女帝燭千瀾聞言，大為歡喜：“善！”

“此計一石三鳥....”

“岳卿，你真是朕的福星。”

“天將亮了....馬上就是宴會，介是朕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獎賞你！”

她越看岳海越是滿意。

這一看，總覺他當真有些可愛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