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疼的人是她,怎么他看起來反倒比她更可憐了!
可是他真的好委屈,跟條淋了雨的小狗一樣,濕漉漉的,可憐兮兮。
林愫只覺得心底似乎塌陷了下去,柔軟得不可思議。
“我……我沒事,不疼。”
去他的!分明就疼得要死,可話出口她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成了不疼。
她嘴上雖說了不疼,但謝池擦藥的動作卻比剛才更輕了,輕得像是捧了什么絕世珍寶,小心翼翼極了。
他半跪在她的身下替她上藥,呼出的氣息似有若無灑在她的腿上,混著漸漸生熱的藥膏。
癢癢的,像是有人拿著一根羽毛在她心尖上輕輕刷過,簡直……忍不了!
林愫心癢難耐。
只覺得這涂藥的過程比跪在書房的時間更加漫長。
好一會,見謝池起身給自己的手消了毒,終于是上好藥了,她收整裙子,遽然,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抬了起來。
猝不及防撞進他深邃專注的眼神里,林愫愣了愣:“……你做什么?”
“上藥。”
“……不是上好了?”
謝池指尖輕碰了下她的嘴唇,她就疼得皺眉。
她嘴唇上有淡淡咬痕,紅得出血。
是那時跪在書房里,跪到雙腿麻木不堪,她實在忍不了,只能咬緊嘴唇堅持。
連她都忘記了,他竟然細心地觀察了她受傷的每一處地方。
謝池一手捏著她下巴,一手手指裹了藥膏,指尖在她下嘴唇上輕輕碾著,原本冰涼的藥膏在他反復揉弄摩挲下生起了縷縷溫熱。
他垂下眼睫,眼眸水霧漣漣,像是下了一場大雨,將她也一并淋濕。
心跳比她更快一步感受到空氣間彌漫的曖昧氛圍,怦怦怦跳動了起來。
林愫感覺到自己的臉控制不住地燒起來,甚至連耳根都是燙的,她心下一慌,急忙撇開視線,離他遠了些:“……好……好了。”
“嗯。”謝池收回手指,將那瓶小藥膏塞進她手里,“姐姐有空就自己多涂一涂。如果沒空的話。”
他頓了下,聲音里含了細碎笑意,“我愿意為姐姐效勞。”
“……”有空!有空得很!
他蹲下身收拾藥箱,林愫盯著他的背影,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扣著藥膏瓶身,開始整理混亂的思緒。
過往如何,終究已是白駒過隙。
而現在的謝池確確實實替她擋下了于韜的刀刃,又陪她一起下跪認錯免去了謝家對她的處罰。
就連上藥都這么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就算不可避免弄疼了她,他竟表現得比她還要心疼自責。
說不動容,那肯定是假的。
她并不是無情無義的人。
“謝池。”
聽見她喊了他名字,謝池回頭看她。
被他專注幽邃的目光盯著看,林愫臉上突然涌上幾分羞色,她手指握緊,一口作氣說道:“謝謝你!”
謝池眉梢寒雪消融,眼里漾開星星點點的柔和。
“姐姐已經跟我說過很多遍謝謝了。”
想來確實如此。
好像至從他搬進綠島公寓里,她就一直在跟他道謝。
林愫略略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腦袋:“我想你堂堂大少爺身邊應該也不缺什么。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給你做,或者是當你一天的攝影師也行。”
“姐姐這是要感謝我?”
“嗯!”
“我想吃什么你都給我做?”
“沒錯!”
謝池倏爾挑眉一笑,“要是我想吃的,姐姐不會做呢。”
林愫格外堅定:“那我就學。”
他低頭笑了聲,“好。”
林愫本意并不想留在謝宅吃晚飯,對她來說,待在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她分外煎熬,但謝崢生發話,她也不好拒絕,只得留下。
餐廳敞亮,紅木餐桌在光照下映著輝光,桌上菜系豐富,比起酒樓有過之無不及。
謝崢生坐在主桌,余蓉坐在他右手邊的位置上,笑容燦爛地替他夾菜:“老爺,你今晚可得多吃點,孩子們都在,熱鬧呢!”
大抵是謝池回來,謝崢生心情明顯愉悅。
林愫坐在遠一些的位置,安靜吃飯。
旁邊落了道影子,謝池在她身邊坐下。
余蓉見狀,立馬掩嘴笑了起來:“老爺你看,他們兩姐弟關系多好呀,吃飯都要挨在一起坐呢。”
謝崢生眉頭挑了挑,認同了她的話。
余蓉起身,夾了塊魚肉在謝池碗里,那聲音那神態別提有多柔情似水了。
“阿池,你多吃點,我專門囑咐了吳嫂多做點魚,小時候你最愛吃魚肉了。”
要不是林愫見過她最真實的模樣,差點都要以為她真是頂頂的賢妻良母。
哦不,準確來說,或許在謝崢生和謝池這對父子面前,余蓉當真是絕頂的賢妻良母呢。
林愫嘴角無聲勾起一抹嘲諷弧度,剛好被謝池捕捉進眼底。
他不動聲色,隨手夾了一只蝦,剝掉殼后,夾進林愫碗里。
聲音和煦,如春風拂過般,也拂著林愫的心底。
“姐姐喜歡吃蝦,多吃點。”
他絲毫沒搭理一旁給他夾魚肉的余蓉,反而親昵地給林愫夾了她愛吃的蝦,對比之下,襯得余蓉就跟個小丑一樣。
余蓉尷尬地坐了回去,笑了笑掩蓋自己內心的憤然,對著謝崢生甕里甕氣地邀寵道:“哎喲,老爺,你看看他們姐弟兩關系多好啊!咱們阿池還貼心給姐姐夾了菜,我看著都有些羨慕了呢。”
謝崢生今晚心情不錯,依著余蓉那點小心思,順手夾了些菜在她碗里,“夫人也多吃點。”
余蓉見謝崢生終于不生氣不再冷落自己,簡直快開心壞了,笑得臉都要花了,隨即一臉嬌羞地抱著謝崢生的手臂撒嬌:“老爺,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
林愫恨不得自己眼是瞎的耳是聾的,那就看不到也聽不到了。
她只想趕緊離開這里,嘴上吃飯動作不由加快。
沒曾想這竟招得余蓉不滿的一番數落:“愫愫,你怎么能光顧著自己吃飯呢,阿池那么貼心給你夾了你愛吃的蝦,你不也要給阿池夾些他愛吃的。虧你還是做姐姐的,怎么比弟弟還不懂事呢。”
如果此時餐廳里只有她們兩個人。
林愫敢打賭,余蓉指尖都能在她腦門上戳出個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