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微光
- 不愈之愛
- 作家hK4cR2
- 1802字
- 2025-06-21 08:46:46
顧沉在病床上醒來時,窗外正下著雨。
雨滴敲打著玻璃,聲音細密而沉悶,像是某種遙遠的回聲。他的喉嚨干澀發疼,右腿殘肢處傳來尖銳的幻痛,可這些都比不上胸腔里那股悶鈍的窒息感——
(他昨天做了什么?)
記憶碎片像玻璃渣一樣扎進腦海——暴雨、林夏的公寓、周予安的臉、自己歇斯底里的崩潰,還有……她最后輕輕抱住他時,落在他頸間的眼淚。
(他失控了。)
(他像個瘋子一樣去質問她,像個乞丐一樣求她別不要他。)
(他把自己最丑陋、最不堪的一面,全都撕開給她看了。)
顧沉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被單,指節泛白。他不敢閉眼,一閉眼就是林夏站在門口,擋在周予安面前的樣子——她護著那個人,像護著什么珍貴的東西,而自己卻像個可悲的入侵者。
(她會討厭他嗎?)
(她還會……來看他嗎?)
門被輕輕推開,顧沉猛地抬頭,呼吸一滯——
林夏站在門口,發梢還沾著雨水,手里拎著一個保溫袋。她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顯然沒睡好,可看到他時,還是輕輕彎了彎嘴角:“醒了?”
顧沉的喉嚨發緊,想說點什么,卻只啞著嗓子“嗯”了一聲。
林夏走進來,把保溫袋放在床頭柜上,從里面拿出一個飯盒:“我熬了點粥,你昨晚燒得太厲害,現在胃應該不舒服。”
她的語氣很自然,仿佛昨天那場撕心裂肺的崩潰從未發生過。
顧沉盯著她忙碌的背影,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
(她為什么還能這樣平靜地對他?)
(她為什么不逃?)
林夏轉身時,發現顧沉正死死盯著自己,眼神像是瀕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她的指尖微微蜷縮,隨即輕輕嘆了口氣,在床邊坐下:“還疼嗎?”
她伸手想碰他的額頭,顧沉卻猛地偏頭躲開,手指攥緊了被子邊緣:“……別碰我。”
(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抓住她的手不放。)
(他怕自己會再次失控。)
林夏的手懸在半空,頓了頓,還是收了回來:“好。”
沉默在雨聲中蔓延。
顧沉低著頭,盯著自己手腕上的淤青——那是昨晚輸液時,他掙扎得太厲害,護士不得不按住他留下的痕跡。
“對不起。”他突然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林夏怔了怔:“什么?”
“昨天。”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我不該那樣……對你。”
(不該像個瘋子一樣闖進她的家。)
(不該用那么丑陋的方式乞求她的愛。)
林夏靜靜地看著他,突然伸手,輕輕覆上他的手背。
顧沉渾身一僵,卻沒有躲開。
“顧沉。”她輕聲說,“你不用道歉。”
她的掌心溫暖干燥,指尖輕輕摩挲著他手背上凸起的血管:“我只是希望……下次你再難受的時候,可以試著告訴我,而不是傷害自己。”
顧沉的眼眶突然發熱。
(她明明看到了他最不堪的樣子,卻還是選擇留在他身邊。)
(她明明可以轉身就走,卻還是給了他一個“下次”。)
他的手指微微發抖,最終小心翼翼地翻過手掌,輕輕握住了她的指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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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顧沉變得異常安靜。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用灼熱的眼神盯著林夏看,不再肆無忌憚地觸碰她,甚至……不再輕易說“想她”。
他學會了克制。
可林夏還是能從細微的地方察覺到他的渴望——
比如她起身倒水時,他會無意識地攥緊被單,指節發白,像是怕她一去不回。
比如她接電話時,他的目光會緊緊追隨著她,直到確認電話那頭不是周予安,肩膀才會微微放松。
比如每天晚上她準備離開時,他會輕聲問:“明天……還來嗎?”
而每次她點頭說“來”的時候,他的眼睛都會亮一下,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貴的承諾。
(他在努力不嚇到她。)
(他在學著……用她能接受的方式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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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午后,陽光終于穿透連日的陰云,灑在療養院的草坪上。
林夏推著顧沉的輪椅在花園里散步,銀杏葉紛紛揚揚地落下,像一場金色的雨。顧沉仰頭看著天空,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蒼白的臉上,睫毛在眼下投下細密的陰影。
“累了嗎?”林夏輕聲問。
顧沉搖搖頭,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對老夫妻身上——他們白發蒼蒼,卻緊緊牽著手,偶爾相視一笑。
“他們在一起多久了?”他問。
林夏笑了笑:“不知道,但一定很久了。”
顧沉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我也想那樣。”
“哪樣?”
“和你。”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到老都牽著你的手。”
林夏的心臟猛地一跳。
顧沉卻像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慌忙別過臉,耳尖微微泛紅:“……抱歉,我不該說這些。”
(他又在害怕。)
(怕自己的感情會讓她有壓力。)
林夏看著他緊繃的側臉,突然伸手,輕輕握住了他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
顧沉渾身一僵,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她。
“顧沉。”她輕聲說,“慢慢來,好嗎?”
陽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溫暖得像某種無聲的承諾。
顧沉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輕輕回握住她的手,點了點頭。
“好。”
“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