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葉秋倒吸一口氣，想要操控角色起身，可無論他怎么努力，游戲里的他都一動不動，依舊躺在雪地里。

“嗯？啥情況？游戲艙壞了？”

葉秋滿頭問號。

游戲艙可是他今年剛換的新款，應該不至于這么快壞吧？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畫面微微晃動。

緊接著，他看到王承恩撲了過來，面色焦急，嘴里似乎喊著什么，可他卻聽不見。

王承恩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手指微微顫抖，臉色霎時一片戚然。

隨后，他緩緩拂過葉秋的眼睛，幫他把眼睛合上了。

畫面瞬間變黑，只留下一條朦朧可見的縫隙。

到這里，葉秋才算是看明白。

好家伙，感情自己這是死翹翹了啊。

可是，死了不應該跳出“你真菜”的頁面嗎？

為什么這次沒有嘲諷自己？

彈幕也是一片懵逼，全是問號飄過。

就在這時，鏡頭緩緩從葉秋身上拉了出來，慢慢升高。

從第一人稱轉換成了第三人稱，風雪的呼嘯聲也再一次響起。

風吹起葉秋的白發，像一蓬即將熄滅的白色火焰。

王承恩從葉秋懷里，取出了那封染血的信件和代表郭昕身份的腰牌，放入馬鞍側袋中。

而后朝龜茲城的方向望了一眼，毫不猶豫地翻身上馬。

“駕！”

王承恩握緊韁繩，猛地一夾馬腹。

鏡頭甩遠。

一名白發老卒在風雪中策馬狂奔，血從他身上滴落，在雪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紅線，然后又漸漸被風雪掩埋。

王承恩咬著牙，整個人幾乎伏在馬背上，緊緊抱著馬脖子，任由冰冷的風雪拍打在臉上。

就連嘴角溢出了血絲，也沒有發現。

雪更大了，天地就像褪色的水墨畫，遠處看不見盡頭。

鏡頭再遠。

雪原上白茫茫一片，只剩下一匹馬，馱著一個已經不動彈的身影，在風雪中緩緩前進。

王承恩抱著馬脖子的雙臂逐漸失去了力氣，終于緩緩滑落，無力的垂在兩側。

身體也無聲地伏倒在馬背上，再也沒有抬起頭。

可戰馬并沒有停下。

不再有人拉住它的韁繩，也沒有人再喊它向東。

它在風雪中似乎迷失了方向，最終憑著本能，調轉方向。

馱著王承恩的尸體，朝龜茲城的方向跑去。

這時，畫面漸漸暗下來，一行文字緩緩浮現：

【第二章?白發刃?完】

風聲呼嘯而過，像是夾雜著的哭喊聲和戰斗聲，從遠方傳來，斷斷續續。

緊接著，畫面漸漸亮起。

龜茲城殘破的城墻再次出現在視野里。

城內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安西軍——何在！”

郭昕蒼老的吼聲忽然在夜空中炸響。

他拄著陌刀，白須染血，卻依舊如同青松一般，挺立在破敗的城門前。

他身后，僅剩的三十余名白發老兵相互攙扶著列陣。

“在！”

“在！”

這些平均年齡將近六十歲的白發老卒們聲如洪鐘。

“隨我殺敵！”

“誓與將軍同死！”

這支殘軍嘶吼著，迎著吐蕃鐵騎，發起了生命中最后一次的沖鋒。

第一名吐蕃騎兵縱馬沖來，彎刀高舉，卻在臨身的剎那，被郭昕一刀斬成兩截。

鮮血噴涌，尸身摔落。

“殺！“

郭昕怒一聲，刀鋒再起。

第二騎舉盾格擋，卻聽“咔嚓“一聲，盾牌碎裂，刀勢不減，將人從左至右攔腰斬斷。

血霧爆散，內臟滑落。

吐蕃人驚怒交加，卻不退倒進，更加瘋狂地朝郭昕涌去。

第三騎沖至，郭昕側身避過矛尖，反手一刀，敵騎頭顱飛起。

尸身前沖，熱血噴涌。

第四騎，第五騎緊接著同時殺到。

郭昕喘息粗重，步伐微亂。

刀光閃過，又一名吐蕃騎兵被斬落馬下，鮮血狂噴。

吐蕃人完全陷入了癲狂。

第六騎的長矛緊隨其后，猛地刺入郭昕肩胛，矛尖從鎧甲的縫隙刺入，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郭昕悶哼一聲，不退反進，任由矛尖深入，同時揮刀斬斷持矛者的手臂。

斷臂飛起，那吐蕃人毫不退縮，用另一只手死死擒住郭昕。

緊接著，更多的長矛刺入郭昕腰腹。

鮮血順著矛桿流淌，在雪地上匯成細流。

吐蕃人嘶吼著，像野獸般頂著郭昕往前推，矛尖瞬間透背而出。

郭昕嘴角溢血，卻仍死死握著陌刀。

“殺了他！殺了他！“

吐蕃百夫長歇斯底里地吼叫。

更多的長矛刺來。

郭昕終于踉蹌后退，他低頭看著鮮血順著矛尖滴落。

“咳咳……”

他抬眼望向東南，目光漸漸渙散，倒映著城墻上那面熊熊燃燒的唐字旌旗。

最后，他還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安西軍，死戰不退！”

“殺！”

一名校尉接過指揮權，嘶吼著，帶領剩余的安西老卒浴血拼殺。

刀光交錯，血染白發。

直到最后一聲吶喊消散，城中再無一名安西兵站立。

夜風嗚咽，卷著灰燼和雪花，拂過遍地的尸骸。

吐蕃騎兵踏著血與火，在城中搜殺。

刀光掀起血浪，火焰吞噬木梁，映照出一張張絕望的面孔。

血水順著碎石和積雪流淌，漸漸匯成一道道暗紅的小溪。

百姓們的哭喊漸漸沉寂，火焰映紅了整個龜茲的夜空。

城破，血流成河。

白發盡染血，刀折人亦亡。

緊接著，冰冷的字幕緩緩浮現：

【建中十三年冬，龜茲城破。

安西軍最后一任大都護、武威郡王郭昕，率白發殘軍死戰不退，終與麾下將士全員戰死。

城內三萬漢民及歸化胡人，無論婦孺老幼，皆遭屠戮，無一生還。

自吐蕃攻陷河西，隔絕安西與中原聯系，郭昕與安西軍將士孤懸西域，死守大唐最后一方疆土。

數十年間，他們以白發戍邊，直至刀折人亡。

城陷之日，將士或巷戰至死，或自焚殉國，尸骸堆積如壘。

至此，大唐在西域的最后一面旗幟，徹底在西域的天空中消失。】

【達成結局：長夜無明】

……

葉秋看完全部畫面，眨巴眨巴眼，撓了撓頭，一臉茫然。

過了好幾秒，等畫面徹底黑下來，他才反應過來。

“啊？完了？”

“兄弟萌，這……什么情況？大結局了？”

他又瞅了眼易派客平臺跳出來的成就【長夜無明】，嘴角瘋狂抽搐。

“就……這么敷衍的嗎？”

“我不就是不小心死了一下嗎？”

“然后吐蕃兵直接血洗龜茲？郭將軍戰死？白發兵無一人生還？”

“陸鳴，我日你娘哦！”

“兄弟萌，我現在只能說很后悔！十分后悔！”

“特么的這游戲爛尾！日他娘的！”

葉秋罵罵咧咧，心里不爽到了極致。

彈幕也是同樣的詫異，這大結局來得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而且太慘了，完全不符合大家對這款游戲的期待。

【？？這結局也太慘了吧！我接受不了！】

【我也接受不了！咱們聯名去論壇抗議！】

【憑什么郭將軍他們受了一輩子苦，最后還要戰死？】

【血流成河，白發盡染，龜茲被屠，我特么破防了！】

【陸鳴這個狗東西！會不會做游戲！】

葉秋看著彈幕，臉色跟吃了綠頭蒼蠅似的。

他承認，陸鳴這把屎喂得很有技術……

讓他吃得措手不及。

這時，彈幕里有理智黨開始分析了。

【葉神，你看你達成的結局是長夜無明，那說明應該還有其他結局。】

【對啊！看這寫法肯定還有其他好結局。】

【咱們只是陰差陽錯達成了最差結局而已。】

【重點是這一章的任務是向回鶻求援，葉神這把連回鶻人都沒見到。】

【有道理！我估計不能團滅，不然沒有人前往于術，搬不到救兵，結局肯定還是長夜難明。】

【那是不是只要能搬到救兵，就能達成其他結局？】

葉秋看了一眼彈幕，眼前一亮。

“臥槽，這個叫張杰不唱歌的兄弟說得有點道理啊！”

“重開重開！這把不算！”

“老子這把絕逼要讓郭將軍活下去，讓安西兵活下去！”

“要是不成，我打電話罵死陸鳴！”

說完，葉秋深吸一口氣，重新載入了一個存檔點。

畫面瞬間黑下去。

緊接著，熟悉的風雪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