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到名字的方夜和葉紙鳶一怔。

陳星陽和龐龍面面相覷。

心中浮現出困惑與驚訝。

堂堂執劍局隊長，親自來查看這處偏僻小巷的傳送門狀況已經夠出奇。

竟然還認出了夜哥他們！

“嗯，我們是。”

盡管心中驚詫，方夜還是微微點頭。

不過這么看來。

對方會出現在這里應該不是偶然。

直覺性的。

方夜想到了之前的經驗門事件。

“為了避免你們困惑，我就開門見山了。”

注意到方夜二人臉上的表情，鄭坤直接道：“我希望向你們了解一些事情，關于那道毒紋魔蛛所在的‘門’。”

果然！

方夜神色平靜，沒有絲毫意外。

葉紙鳶眼底深處卻不由浮現出一絲擔憂，心中有些忐忑。

作為那次事件的親歷者。

她目睹了方夜殺死劉皓的一幕。

手上沾染同伴鮮血，為一己私欲就要滅殺全隊的劉皓，在她看來死有余辜。

方夜的做法沒有錯。

但先不說執行局是否會相信他們的說辭，就算相信了，是否仍然會對方夜構成一些不良影響？

“可以，鄭隊想知道什么？”方夜目光不帶回避。

“你們剛完成一次清理，難免身心俱疲，我們就換個更舒適的環境好好聊聊吧。”

鄭坤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目光又看向陳星陽和龐龍。

不等他開口，陳星陽便懂事道：“我這個局外人就不多留了，夜哥，這頓飯就推遲到下次吧。”

龐龍心中郁悶了一下，但只好道：“那我也不打擾了，隊長，葉紙鳶妹妹，那我們下次聯系。”

“好，你們早點回去歇息，幸苦了。”方夜揮了揮手。

葉紙鳶也跟著揮手道別，眼神卻仍落在方夜身上，憂心忡忡。

“我已經叫好了車，那你們請跟我來吧。”

等陳星陽二人離去，鄭坤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對方如此客氣，方夜自然禮貌回應，“鄭隊客氣了。”

走出小巷，不多時，便上了街道邊停著的一輛網約車。

網約車很快行駛起來。

……

半個小時后。

車輛停在了一處相對冷清的后街，并非什么繁華路段。

今日又是周一，更是鮮少見到人影。

下車后，鄭坤指了指不遠處一家店面，笑道：“那家咖啡店的氛圍很不錯，很適合聊天，我請你們邊喝邊聊。”

“破費了。”

方夜客氣地回了句。

很快，跟著鄭坤進了那家咖啡店。

剛推門而入，便撞上一股深烘咖啡豆的焦香，連帶著一股無花果木煙熏味。

耳邊能聽到白噪音里混雜的極輕煎茶琴聲。

“幾位客人，歡迎光臨，請隨便坐，掃碼點單即可。”

吧臺后的手沖咖啡師露出微笑，歡迎著幾人的到來。

“如果你們習慣的話，我們就坐在里頭靠窗的位置吧？”

“按鄭隊你的習慣來吧，我都可以。”

“我也是。”

詢問出聲的鄭坤，得到方夜二人的回應后，便帶著他們入座。

入座后，鄭坤笑道：“桌上有二維碼，你們習慣喝什么都自己點，留給我來結賬即可。”

“鄭隊，恕我冒昧，我們不妨直奔主題吧。”

感覺到身旁的葉紙鳶有些坐立不安，方夜開口道。

“也是，你們年輕人都喜歡直接點，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鄭坤笑了一聲，目光微微一凝，“作為職業者，你們的成長速度真叫人羨慕呢。”

“遙想我當年那會，光是從1級到2級，就歷經了不少波折，挫敗感不小，一度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在這條道路上走得足夠遠。”

“但事實證明，那些挫敗都只是鍛造寶劍時的火星，而今的你，已被淬煉成一把真正的利劍，不是嗎？”方夜輕笑道。

“哈哈，這話聽著還真順耳。”

鄭坤舒暢地笑道：“現在的年輕人，可很少像你這么會說話。”

“鄭隊過獎了。”方夜微微一笑。

“我想如果是你的話，應該足夠聰明，知道一些事情該如何選擇，就算一時的鬼迷心竅，也完全值得被原諒。”鄭坤的語氣忽然變得耐人尋味。

葉紙鳶一怔，隱隱感覺事情不對，下意識就想替方夜說什么，卻又擔心自己的話反而將他卷入更大的漩渦。

到嘴邊的話生生卡在喉嚨里沒說出來。

方夜微微凝眉，“鄭隊的話我為何有些聽不明白？還請為我解惑。”

“經驗門。”

鄭坤忽然出聲。

空氣在這一刻，似乎凝滯了一瞬。

“幾位先生，這是你們要的咖啡。”

服務生走了過來，將木質托盤上的咖啡依次放在三人身前，“請慢用。”

“別緊張。”

鄭坤笑了一聲，伸手示意了一下，“嘗嘗看，這杯咖啡用到的咖啡豆很特殊，是‘門’內的產物，有種獨特的優雅醇香。”

葉紙鳶這時候完全沒心情去喝，緊張地看向方夜，卻見他不緊不慢舉起咖啡喝上一口。

轉而有些抱歉地笑道：“鄭隊，還真抱歉，平日里不怎么喝咖啡，有些品不出其中的獨特之處，但味道的確不錯。”

“能讓你滿意就好。”

鄭坤笑了笑，目光深處卻閃過一絲訝異。

這家伙看上去比想象中要平靜許多。

這時，聽到方夜主動好奇問道：“鄭隊好像對我們很關注，你剛才提到了經驗門，不錯，在我們經歷的‘毒紋魔蛛門’中，的確出現了這神奇之物。”

“我們因此受益良多，不過……”

方夜眼神黯然下來，“也發生了一些令人感到相當遺憾的事情。”

“一位同伴……至少那時我們是這么認為的，他試圖殺了所有人獨占經驗，直到現在回想起來，都有些難以置信。”

“你說的那位同伴是3級職業者劉皓還是另一位同級的高義？”鄭坤問道。

“是劉皓。”

“那么憑劉皓的能力，顯然無法做到以一敵三，在常規情況下，他這樣的想法無異于自掘墳墓。”

“所以必然發生了些特殊狀況，譬如在與異獸BOSS戰斗的途中，他特地保留了力量。”

“又或者他的出手相當突然，利用同伴對自己的信任，先下手為強，那個目標，自然便是高義了，他是最大的威脅不是么？”

鄭坤迅速分析著當時的狀況。

“他的確突襲了最信任自己的隊長高義。”方夜點頭。

“可如果是這樣，他又怎么會死呢？”

鄭坤道：“據我掌握的情報，最終活著走出那道‘門’的只有你們，一個在當時戰力孱弱的1級劍士，一個毫無戰斗能力的2級美食家。”

“所以真實的情況，應該并非是偷襲。”

鄭坤眼神中醞釀出某種情緒，“起貪欲的應該是兩個人，高義和劉皓都有殺光所有人獨占經驗的想法，對這種在底層摸爬滾打的職業者而言，F級經驗門的誘惑力過于巨大，以至于扭曲了人心。”

“他們在廝殺間，落了個兩敗俱傷，而這時，你們的機會到了不是么？”

鄭坤笑道：“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這實在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得不說你們很幸運，也很有魄力，但是……這并非見得了光的行為。”

“不是，不是那樣的！”

葉紙鳶猛然站起身，急忙辯解道：“方夜他沒有，高義隊長也沒有，真的只是劉皓……”

“葉子，讓我和鄭隊聊吧。”

方夜示意葉紙鳶坐回去，投去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

還想說什么的葉紙鳶，看到他的目光，終究還是坐了回去，低著頭一言不發。

方夜目光看向鄭坤，平靜道：“鄭隊似乎對我們有很深的誤解。”

鄭坤笑呵呵道：“我只是說出我的分析，而我的分析，在你們的職業者檔案上，足以留下一錘定音的評判。”

“以你的聰明，應該能理解我這番話的意思吧？”

方夜凝眉道：“鄭隊為何盯上區區兩位‘F’級職業者？”

“別擔心。”

鄭坤慢悠悠地品了一口咖啡，以一副盡在掌握的姿態道：“我不會加害你們，相反，我會好好疼愛你們，只要你們愿意聽話，也許我能幫助你們成為‘E’級甚至更強的職業者。”

“你們都會有光明的未來，大好的前程，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不再是幻想。”

“鄭隊想要我們怎么做？”方夜問道。

“滿足我。”

鄭坤看似沒有直接說出答案，但從他那玩味的笑容，方夜意識到某種極其惡劣的可能。

二人的對話，讓葉紙鳶一頭霧水。

她完全搞不懂鄭坤到底有何意圖。

看上去是對他們不利，可又說要幫他們變得更強，成為更好的職業者。

但從方夜的表情看，她能感覺到，這并非什么好事！

此刻，方夜忽然道：“鄭隊愿意為我們的職業者道路提供一些小小幫助，叫人受寵若驚，我們會滿足鄭隊的心愿。”

“是么？”

鄭坤好像看穿了方夜的一些心思，咧嘴一笑，“那現在證明給我看。”

他輕輕瞧了瞧褲腿，似乎在暗示什么，“我這個人雖然‘葷素不忌’，可比起‘開葷’，其實要稍微偏好一些‘素口’呢。”

“所以就從你開始吧。”

方夜心頭一沉，對方的話，更加篤定了他的想法。

眼前的鄭坤，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

而自己和葉子，都成了他變態計劃中的一環！

方夜目光一凝，“鄭隊，我希望得到一些考慮的時間。”

“聽起來合情合理。”

鄭坤和善一笑，可下一刻，那笑容變得令人惡寒，“但奈何我是個急性子，就現在！”

沒得談了！

方夜意識到這點，神色冷了下來，“鄭隊這么做難道不怕事情被公之于眾，落入職業者聯盟的耳朵？”

“我忘了告訴你我這個人另一個特長。”

鄭坤這一刻的笑容，像是腐爛水果滲出的蜜汁，“那便是很擅長讓人變得乖巧懂事，你們不會成為例外。”

“葉子，我們走。”

方夜忽然拉起葉紙鳶就要離開這里。

鄭坤沒有著急起身，只是打了個響指。

咖啡店門口，那道金屬門忽然關閉，自行上鎖。

不僅如此，漆黑的窗簾自行降下，擋住了所有的玻璃窗。

吧臺后的那位咖啡師環抱著雙臂，曲著左腿，含笑倚靠在門扉上。

此前為他們端來咖啡的服務生，也露出戲謔笑容，“來都來了，何必著急離開呢。”

“讓鄭隊掃了興，你們的麻煩可大了。”

說著，看向那位咖啡師道：“你猜這次鄭隊用幾天能讓他們乖乖聽話？”

“我看這次鄭隊的玩法可能會很粗暴。”

咖啡師的視線打量著方夜和葉紙鳶，“男女都是極品，也難怪鄭隊這次急不可耐，這么快就攤牌了。”

看到這情景，又聽到他們的對話，葉紙鳶這才懵懂間意識到什么，可似乎覺得過于不可思議。

這種事，怎么可能會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尤其對方的身份……可是一位執行局的隊長！

這樣的人，難道不應該是剛正不阿的正義之輩嗎？

“真正高尚的永遠是人，而非特定的職業。”

方夜冷眼望向鄭坤，“你終究會為你的行為付出最沉重的代價！”

鄭坤笑道：“好多人都覺得我會遭報應呢，我也被說服了，一直在等待那一天，真是讓我等得好辛苦啊！”

“可惜的是，你們也許看不到那一天了。”

“為了經驗門，合作殺死了兩敗俱傷的兩位3級職業者，踩著他們的尸體高歌猛進的你們才是該遭報應的人，而我就是你們的報應！”

“話說八道！”

葉紙鳶原本低垂的睫毛猛地抬起，蒼白的臉上浮現不自然的潮紅，小臉繃緊，像是全力咬出一聲怒吼，“方夜才不像你說的那樣，他是個很溫柔，很有責任心，也很堅定的人。”

“說出那種話的你……不可饒恕！”

空氣驟然安靜下來。

葉紙鳶突然的爆發，似乎過于出人意料，讓鄭坤幾人一臉錯愕。

“哈哈哈——！！”

咖啡師的捧腹大笑聲打破了平靜，他頗為意外道：“那個看上去很柔弱的妹子原來也能像這樣激烈的發脾氣啊，莫名喜感啊！”

服務生也笑道：“鄭隊被指著鼻子罵了一通，好可憐。”

鄭坤這會也反應過來，看看方夜，又看向葉紙鳶，“你們關系似乎有些特殊呢，讓這樣的你們就范，事情變得更有趣了。”

他的臉上浮現出扭曲的興奮，“不可饒恕么？”

“好，這句話我記住了。”

“待會我的動作可能會很大，你們需要好好忍耐一下，千萬別向我求饒，因為那只會讓我更興奮！”

話音落下的一瞬，鄭坤帶著不懷好意地笑容向葉紙鳶靠近，“我改變注意了，就先從你開始。”

方夜神色冰寒，做好了死戰準備。

但就在鄭坤邁出第一步時。

嘭！

似有一道微弱的氣爆聲傳出。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隨之而來。

眾人目光皆是驚愕地望向同一處。

那慘叫是鄭坤發出的。

在他的褲襠處，不知為何，爆出了一小團血霧。

那片殷紅透過褲子滲透出來，清晰可見。

“啊咧，你的報應這不是來了嗎？”

不知何處，傳來一道促狹地笑聲。

“姐姐？！”

光是聽到這聲音，葉紙鳶便驟然驚訝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