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隱平靜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周山。這位威震華東的刑圣,話語中帶著一絲英雄遲暮的真誠感慨。然而,陸隱心中卻如同明鏡。所謂華夏七圣,所謂天級強者,在浩瀚無垠的宇宙尺度下,不過是剛剛學會爬行的嬰兒。那個被他擊殺的亞斯塔,一個普通的星空學院學生,便擁有探境(天級)的實力!而探境,在宇宙修煉體系中,僅僅是第二步!
第一步為望境,寓意為只會觀望、尚未真正掌握力量的雛鳥,陸隱如今便處于這個階段。其后才是探境,開始探究人體更深層的奧秘。第三步融境,初步展現強大,觸摸到人體極限的壁壘。第四步極境,突破人體極限,可虛空跨越,擁有移山填海之能!而在極境之上,則是真正能漫步虛空、視星球為塵埃的——探索者!
那等存在,一旦降臨地球,揮手間便可令山河倒卷,大陸崩裂!然而,即便是探索者級別的強者,也遠未達到能制作“塑體決”的程度!修煉之路,漫長如星海,浩瀚無垠。
周山這些依靠吸收駁雜能量晶體提升的“游兵”,潛力早已被污染禁錮。他們越是變得“強大”,實則越是遠離真正的進化坦途,其極限幾乎注定無法觸及探索者的門檻。越往上攀登,越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與宇宙的宏大。
“呵,我跟你說這些干什么。”周山似乎察覺到自己流露的情緒,灑脫一笑,將那絲沉重掩去,“走,帶你去看點熱鬧。這個時候,趙雨應該正和我手下那幫不成器的萬夫長‘切磋’呢。”
陸隱默默跟隨,兩人很快來到之前那個巨大的廣場上方,透過強化玻璃穹頂向下望去。
正好看到下方廣場上,一名身材魁梧的萬夫長被趙雨一記凌厲的鞭腿掃中下盤,整個人如同滾地葫蘆般狼狽摔出十幾米遠,掙扎了幾下才勉強爬起來,滿臉羞憤。
趙雨一身簡潔的銀灰色勁裝,身形矯健如獵豹。她出手迅捷狠辣,沒有絲毫花哨,招招直指要害。此刻,她正壓著馮宏打!馮宏雖是人級巔峰(接近地級),但在趙雨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下,左支右絀,只能勉強防御,完全處于下風。
周山居高臨下看著,微微搖頭,語氣帶著一絲無奈:“地級(撼地級)也有強弱之分,而且差距往往大如鴻溝。趙雨連她那招牌的寒冰戰技都沒用,就能輕易壓制我麾下的萬夫長。”
陸隱目光鎖定場中激斗的兩人,沉聲道:“她的戰技,似乎需要借助外物才能施展?”
周山點點頭,解釋道:“沒錯。不管是雪女還是洛圣,她們能凍結人體的‘寒冰掌’,都必須依靠一種產自長白山特殊變異植物的葉子——霜魄葉。人體本身…是無法憑空產生那種極致寒冰效果的。”
陸隱眼睛微微瞇起,心中卻泛起一絲波瀾。
**無法產生嗎?**
錯了!在浩瀚的宇宙中,強大的功法、頂級的戰技,甚至某些特殊的天賦,都能讓修煉者操控自然元素,改天換地!他的《天星功》便是模仿星辰運轉,引動宇宙星能!這些認知,對于尚被困在地球搖籃里的周山等人來說,無異于天方夜譚,說出來也無人能信。
下方,馮宏在趙雨連綿不絕的攻勢下終于露出破綻,被一記刁鉆的手刀切在肋下,悶哼一聲倒飛出去,敗下陣來。緊接著又有兩名萬夫長上場,卻都在趙雨凌厲的近身格斗下迅速敗北。一時間,竟無人再敢下場。
趙雨收勢而立,氣息平穩,冰藍色的眼眸掃視全場,帶著一絲清冷的傲然:“聽聞刑營萬夫長皆是身經百戰的鐵血戰士。怎么,沒人愿意再賜教了嗎?”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廣場,帶著無形的壓力。
馮宏等人臉色鐵青,拳頭緊握,卻又無可奈何。實力的差距是冰冷的現實。
上方,周山失笑搖頭:“洛圣麾下三大雪女,被她稱為地級無敵…果然名不虛傳,有點真本事。”
就在這時,下方的趙雨仿佛心有所感,猛地抬頭,冰藍色的視線穿透玻璃穹頂,精準地鎖定在了陸隱身上!她唇角微不可查地一勾,竟抬起右手,對著陸隱的方向,挑釁般地勾了勾手指!動作干凈利落,帶著一股英姿颯爽的野性魅力。
馮宏等人順著趙雨的目光詫異地看向上方。
陸隱眉毛一挑。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周山見狀,臉上笑容更盛:“看來昨天你‘擊敗’她,這位雪女小姐很不服氣啊。”
“昨天并未真正分出勝負。”陸隱淡淡道。
“那就下去打一場吧。”周山拍了拍陸隱的肩膀,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總不能真讓我們刑營的臉面掉在地上,被一個姑娘家踩來踩去。”
陸隱點點頭,沒有多言,轉身離去。
當陸隱的身影出現在廣場入口時,原本有些沉寂的氣氛瞬間被點燃。周圍數百名圍觀進化者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在他身上,充滿了好奇、審視和隱隱的期待。許多人看向趙雨的眼神充滿了崇拜——一個女子,打得刑營萬夫長不敢應戰,絕對是偶像級的存在。
趙雨深吸一口氣,冰藍眼眸中戰意升騰,目光凜然地鎖定陸隱。昨天那場短暫而詭異的交手,她確實憋著一股不服!明明占據上風,卻被對方那神鬼莫測的身法和最后那奇異的掌力逼退。她非常想再領教一次!
遠處,馮宏等人看到陸隱走來,忍不住開口提醒:“陸兄,小心!這女人的寒冰掌一旦施展出來,非常難纏!”
陸隱點點頭,目光平靜地走向場中央的趙雨。“請。”他言簡意賅。
“喝!”趙雨沒有廢話,嬌叱一聲,身形如同離弦之箭爆射而出!手中不知何時已多出了那柄幽藍色的冰晶匕首!寒光閃爍,帶著刺骨的銳氣,直取陸隱咽喉!攻勢比昨天在天坑旁更加凌厲、果決!
陸隱腳下步伐微動,身體如同風中柳絮,輕巧地避開了這致命的一刺。動作看似隨意,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流暢感。
昨天的陸隱,只是一個身體錘煉到極致的“普通人”。而今天,他已是溝通宇宙星能、踏上真正修煉之路的望境修煉者!星能雖未充盈,卻已潛移默化地滋養、強化著他的神經反應、肌肉協調和五感敏銳度!這種內在的提升,讓他的閃避顯得更加游刃有余。
然而,陸隱這看似輕松的閃避,卻讓馮宏等人捏了一把冷汗。趙雨的攻勢如同疾風驟雨,匕首揮舞間帶起道道殘影,速度越來越快!更可怕的是,隨著她的攻擊,那幽藍的匕首上開始彌漫出肉眼可見的白色寒氣,所過之處,空氣都發出細微的凍結聲,廣場內的溫度驟降!
砰!砰!咔嚓!
堅硬的合金地面在兩人高速移動和交錯的勁氣下不斷崩裂!趙雨猛地旋身,匕首化作一片幽藍的旋風,將陸隱所有閃避空間徹底封鎖!凌厲的寒氣如同實質的刀鋒,切割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逸散的氣勁洞穿了遠處的墻壁,壓迫得一些實力較弱的進化者呼吸困難,連連后退!
陸隱的眼神卻始終平靜如古井。他緊盯著趙雨匕首舞動的軌跡,捕捉著那瞬息萬變的破綻。就在趙雨旋身力道用老、新舊力轉換的剎那!陸隱動了!
他的動作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極限!仿佛一道模糊的虛影,以毫厘之差切入匕首旋風的縫隙!
身形交錯!
風停!
塵埃落定!
陸隱靜靜地站在趙雨身后幾步遠的地方,手中正把玩著那柄散發著刺骨寒氣的幽藍匕首。
而趙雨,保持著前沖的姿勢,右手卻空空如也!
整個廣場陷入一片死寂!針落可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難以置信地看著場中。剛才發生了什么?他們只看到兩人身影一錯而過,然后…趙雨的匕首就到了陸隱手里?!
馮宏等人短暫的驚愕后,爆發出壓抑不住的振奮喝彩:
“好!!!”
“陸兄厲害!!”
“干得漂亮!!”
趙雨緩緩轉過身,冰藍色的眼眸中充滿了震驚、茫然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挫敗感。她低頭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右手,仿佛還在夢中。匕首…被奪走了?就在她攻勢最盛、自認無懈可擊的瞬間?
陸隱將目光從手中寒氣四溢的匕首上移開,隨意地拋還給趙雨,聲音平淡無波:“還要繼續嗎?”
趙雨下意識地接住匕首,冰冷的觸感讓她瞬間回神。她抬起頭,目光復雜地凝視著陸隱,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陸隱聳了聳肩,語氣輕松得像是在談論天氣:“眼力,手速,缺一不可。”他給出了一個無懈可擊卻又等于什么都沒說的答案。
廢話!所有人腦中不約而同地冒出這個詞。這誰不知道?關鍵是怎么練到這種程度的?!
趙雨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語氣帶著一絲苦澀和認可:“你贏了。能在我的全力攻勢下毫發無傷地奪走匕首…地級之中,應該無人是你的對手。你很強。”她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陸隱聞言,心中卻有些失笑。
強?
在周山、趙雨這些地球頂尖強者眼中,或許如此。但在見識過宇宙廣袤的他看來,無論是趙雨還是他自己,都不過是剛剛踏上修煉之路的“雛鳥”。放在宇宙中那些真正的軍事學院或修煉圣地,他們這點實力,恐怕連墊底都算不上。
不過,趙雨的評價倒也沒錯。陸隱自信,憑借塑體后的純凈根基、初步掌握的星能以及那玄奧的游身步,在望境這個層次內,地球上應該無人能對他構成真正的威脅。
趙雨收起匕首,心中失落難掩。這時,她才敏銳地察覺到陸隱身上的細微變化——他的氣息似乎比昨天更加內斂、更加…深邃?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干凈”感,仿佛脫胎換骨。“你…昨天的能量枯竭,恢復得這么快?”她忍不住問道。
陸隱沒有解釋的打算,只是微微頷首,便轉身向廣場外走去。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尋找那具海王星外星遺體的線索!城南荒山沒有發現,或許方向錯了,東西藏在其他地方?
趙雨望著陸隱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能問出口。她很想再了解昨天那種詭異的掌法和身法,但戰技事關個人核心秘密,她無法強求。馮宏等人則面面相覷,眼中充滿了驚訝和一絲敬畏。這位新加入的萬夫長,實力深不可測!傳聞中那個天級外星人是他所殺…看來極有可能是真的!
成為萬夫長,陸隱雖然沒有實際兵權,但刑營還是象征性地分配給他一支百人的進化者小隊,名義上歸他調遣,實則也帶著監視的意味。
走出戒備森嚴的鐘山范圍,陸隱招了招手。身后,一名年輕的進化者士兵立刻小跑上前,立正敬禮:“軍長!請指示!”態度恭敬。
陸隱取出那份從黑市買來的金陵地圖,聲音平淡:“金陵舊城區,曾經最大的熱武器儲備庫位置,知道嗎?”
士兵微微一怔,隨即應聲道:“報告軍長!知道!在西北方向的棲霞山腳下!”
“在地圖上標出來。”陸隱將地圖遞過去。
士兵立刻拿出筆,在地圖西北區域畫了一個醒目的紅圈,并標注了大致范圍。
陸隱接過地圖,仔細看了看那個紅圈,收起地圖:“你們歸隊吧,我自己走走。”
士兵臉上露出一絲為難:“軍長,那處武器庫在末日災變初期就發生大規模爆炸,徹底毀掉了。殘存的少量熱武器早就被刑營轉移封存了。您如果需要調用武器,需要向刑圣申請…”
“知道了。”陸隱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執行命令,歸隊。”
“是!”士兵無奈,只能行了個軍禮,帶著小隊轉身返回鐘山。
陸隱看著他們離去,目光轉向西北方向。這些士兵是刑營的眼線,他心知肚明。但他并不打算隱藏行蹤。他要找的東西——那具可能蘊含更高品質塑體決的海王星外星遺體——藏匿得必然極其隱秘。盲目搜尋如同大海撈針,打草驚蛇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如今,他頂著“萬夫長”的身份,以“地級強者”的實力,光明正大地去探查一些敏感區域,反而不會引起過度的猜忌。周山只會以為他是對舊時代武器好奇,或者想尋找些特殊材料。一個“地級”能翻起多大浪?這是周山這類強者的自信,也是陸隱可以利用的盲區。
陸隱的動向,果然第一時間被匯報給了周山。
鐘山指揮室內,周山看著光屏上陸隱離去的方向標記(西北),眉頭微蹙:“武器庫?他找那個已經炸成廢墟的地方干什么?”
藍博士推了推眼鏡,冷靜分析道:“熱武器早已轉移封存,這點他很清楚。他找的必然不是武器本身。但具體目標…信息不足,無法推斷。”
周山沉吟片刻,隨即釋然一笑:“算了,由他去吧。我們金陵聚集地,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一個地級強者,想看看廢墟,滿足一下好奇心,無傷大雅。”他對自己的掌控力有著絕對的自信。
金陵城,這座曾經的六朝古都,如今只剩下殘破的軀殼。
越遠離鐘山核心安全區,景象便越發觸目驚心。曾經繁華的街道,如今堆滿了垃圾和瓦礫,散發著刺鼻的腐臭味。花壇里、廢棄的車輛底盤下、甚至干涸的河道淤泥中,都蜷縮著面黃肌瘦、眼神麻木的幸存者。他們如同驚弓之鳥,在恐懼和絕望中麻木地度過一天又一天。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些進化者肆無忌憚的嘴臉。道德與法律的枷鎖早已崩斷,力量成了唯一的通行證。陸隱一路走來,目睹了不止一起進化者欺壓、凌辱普通幸存者的場景。當街搶奪食物、強占住所,甚至將人當作取樂的玩物…雖然偶爾有巡邏的刑營士兵呵斥制止,但往往鞭長莫及,杯水車薪。
“滾開!老東西!別擋道!”
“嘿嘿,小妞,跟哥走,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媽的,敢偷看老子?眼珠子給你挖出來!”
污言穢語和囂張的狂笑不時傳入耳中。這就是末日催生的畸形生態——一部分人在絕望中沉淪,一部分人則在力量中放縱,徹底釋放了心中的惡魔。
陸隱面無表情地走過,心中卻如同明鏡。對地球文明而言,眼前的一切是災難,是浩劫。但站在更高的宇宙視角看,這又何嘗不是一個原始文明向星際文明艱難進化所必須經歷的陣痛?只是這代價,太過慘烈,浸透了血與淚。
天空不知何時堆積起厚重的鉛云,沉悶的雷聲滾滾而過。很快,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冰冷的雨水沖刷著骯臟的街道,將暗紅色的血污、腐爛的垃圾和絕望的氣息混合在一起,形成渾濁的泥流,在龜裂的路面上肆意流淌。空氣變得更加陰冷潮濕。
陸隱在一個看起來相對“干凈”的餐館屋檐下駐足避雨。所謂的干凈,也只是相對而言。餐館門口,蹲滿了被雨水淋透、瑟瑟發抖的幸存者。他們如同等待投食的鬣狗,眼巴巴地盯著餐館后門。
吱呀一聲,后門打開。一個穿著油膩圍裙、明顯是進化者的服務員抬出一個半人高的泔水桶,里面是混雜著食物殘渣和污水的泔水。
“滾滾滾!都離遠點!”服務員不耐煩地呵斥著,將泔水桶重重放在濕漉漉的地上,“老規矩!把桶給老子洗干凈了再送回來!要是敢偷懶或者弄丟了…”他惡狠狠地掃視著那些眼神發綠的幸存者,“…下次就換別人來洗!聽明白沒有?!”
饑腸轆轆的幸存者們顧不上雨水和污水,一擁而上!為了爭搶那桶散發著餿臭味的泔水,瞬間扭打成一團!骯臟的泥水飛濺,咒罵和哭喊聲在雨中顯得格外凄厲。
陸隱漠然地看著這一幕,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他推開餐館那扇沾滿油污的玻璃門,走了進去。
餐館內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劣質油脂和食物腐敗混合的怪味。幾張油膩的桌子旁,零星坐著幾個穿著皮甲、帶著武器的進化者,正大聲吆喝著喝酒劃拳。對于門外發生的爭搶,他們視若無睹,甚至帶著看戲的戲謔。
陸隱找了個靠窗、相對干凈的角落坐下。雨水在骯臟的玻璃窗上蜿蜒流淌,模糊了外面混亂的世界。
一個瘦小的服務員戰戰兢兢地走過來,聲音細若蚊吶:“大…大人,您…您要點什么?我們這有…有變異鼠肉干,變異蝗蟲串,還有…有酒…”
“隨便來點吃的,干凈些的。”陸隱丟出一顆米粒大小的白色能量晶體在桌上。這是他身上最低等的晶體,但對普通人來說已是巨款。
服務員眼睛一亮,飛快地抓起晶體,連聲道:“是是是!馬上來!保證干凈!”他轉身跑向后廚。
陸隱的目光掃過餐館內。墻壁上貼著幾張早已褪色、卷邊的舊海報,內容模糊不清。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一個蜷縮在角落陰影里的老人身上。
老人衣衫襤褸,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發如同枯草般黏在頭皮上。他懷里緊緊抱著一個臟兮兮的布包,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窗外的大雨,嘴里神經質地念念有詞,聲音嘶啞模糊:
“…海…星星…巨人…死了…刀…寶貝…發光…藏起來了…不能被發現…會死的…都會死的…”
老人的聲音很低,混雜在雨聲和進化者的喧鬧中,幾乎微不可聞。但陸隱如今五感敏銳遠超常人,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他耳中!
海星?巨人?死了?刀?寶貝?藏起來了?
陸隱的心臟猛地一跳!他不動聲色地端起服務員剛送來的、渾濁的清水抿了一口,目光卻如同鷹隼般鎖定了那個瘋癲的老人。
就在這時,餐館的門被粗暴地推開!三個渾身濕透、穿著破舊皮甲、滿臉橫肉的進化者罵罵咧咧地闖了進來。
“媽的!這鬼天氣!”
“老板!上酒!最好的酒!再來十斤肉!”
為首一個臉上有刀疤的壯漢,目光掃過餐館,最終落在陸隱桌上那盤剛端上來的、烤得焦黃的變異鼠肉上。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伸手就去抓盤子:“小子,這肉大爺看上了!識相點,滾一邊去!”
陸隱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伸出兩根手指,如同閃電般夾住了壯漢粗壯的手腕!
“嗯?”壯漢一愣,隨即勃然大怒,猛地發力想掙脫!但他感覺自己的手腕仿佛被鐵鉗夾住,紋絲不動!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順著對方的手指傳來!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啊——!”壯漢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整條手臂軟軟地垂了下來!
另外兩個同伙臉色大變,怒吼著抽出腰間的砍刀撲了上來!
陸隱依舊坐著,另一只手隨意一揮!
呼——!
一股無形的氣浪如同重錘般轟出!
砰!砰!
兩個撲上來的進化者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卡車撞中,慘叫著倒飛出去,狠狠砸在墻壁上,口噴鮮血,當場昏死過去!
整個餐館瞬間死寂!那幾個原本在喝酒的進化者嚇得酒杯都掉在了地上,噤若寒蟬!
陸隱松開手指,那斷了手腕的壯漢如同爛泥般癱倒在地,抱著手臂哀嚎。陸隱看都沒看他一眼,目光再次投向角落那個瘋癲的老人。
然而,那個角落已經空空如也!老人不知何時已經溜走了!
陸隱眉頭微皺,立刻起身。他目光銳利地掃視,很快在餐館后門泥濘的地面上,發現了一行歪歪扭扭、迅速被雨水沖淡的腳印,延伸向旁邊一條堆滿垃圾的陰暗小巷。
他毫不猶豫,起身追了出去!那瘋老頭嘴里念叨的“海星”、“巨人”、“寶貝”…極有可能指向那具海王星外星遺體!
沖入陰暗潮濕的小巷,濃烈的腐臭味撲面而來。雨水沖刷著堆積如山的垃圾,老鼠在污水中穿梭。
陸隱循著那微弱的腳印和空氣中殘留的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老人的微弱氣息,快速追蹤。轉過幾個彎,腳印在一扇被木板釘死的、搖搖欲墜的舊書店門前消失了。
書店的招牌早已腐朽掉落,門口堆滿了雜物。陸隱的目光落在門縫下夾著的一張被雨水浸透、幾乎爛掉的舊報紙上。他彎腰撿起。
報紙的大部分內容已經模糊不清,但頭版頭條那行加粗的黑色標題,在雨水沖刷下依然頑強地顯露出部分字跡:
《…海王星…巨人…尸體…絕密…運抵…金陵…》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副標題:
《…探索…收獲…引發…國際…爭端…》
陸隱捏著濕透的報紙碎片,眼中精光爆射!
找到了!
線索指向金陵!那具外星遺體,果然被秘密運回了金陵!而且,就藏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
他抬頭,望向東北方向。那里,是周山坐鎮的鐘山刑營核心。也是金陵聚集地權力和秘密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