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不大不知道，殿前廣場是真大啊！

從側門進入皇宮內，映入眼簾的就是這巨大的廣場。

如果比較的話，比他在幻境中看到的，峨眉金頂廣場也小不了多少。

對面，應該是雄偉高大的正殿，在這距離感下，都已不覺如何。

“那里就是陛下上朝議事的地方。”

看程太白打量廣場和大殿，老太監介紹一嘴。

“跟我來吧。”

在二人想象中，應該是去正殿面圣。

奇怪的是，老太監并未往正殿走，而是從側面繞過，直接奔后宮。

二人只得一頭霧水的跟著，穿過后宮，又到了御花園。

還沒停，繼續走到花園深處的角落。

來到一幢老式宮殿前，老太監停下腳步。

“老祖在里面等候，兩位公子請進！”

宮殿不算大，在皇宮內，這樣規模的建筑，應該是最小的宮殿。

宮門上牌匾書寫“秋林宮”三個字。

這牌匾一看就是有些年頭了，表面褪色，漆皮龜裂。

宮門前不遠處，兩株連理榕樹比較顯眼。

主樹需五人圍抱，但枝葉枯萎，如老人遲暮垂垂。

副樹細些，卻枝繁葉茂，綠意蔥蔥。

“程公子，莫讓老祖久等。”

程太白回身看一眼老太監。

“老奴不得老祖召喚，是不能隨意進入的。”

程太白未再說話，帶著赤虺步入宮門。

這里充滿了詭異，皇宮內會有這樣一處地方，本身就令人費解。

“呵呵，小家伙，你終于來啦。”

一聽到這聲音，赤虺全身鱗片不自覺的炸立起來。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程太白還算好些，畢竟，上次那老丈對他很友善。

再經歷過昆侖怪人、極北大熊對吾同劍的態度，他相信，他們之間一定有關聯。

宮內，老嫗盤坐，老丈垂手侍立身側。

“參見兩位前輩！”

“別叫前輩啦，叫師叔吧，他是你容則名師兄。”

“就叫我容師兄吧。這是我師父。”

老丈也接口說道。

程太白是徹底愣住了。

師叔！師兄！

這也太突然了吧！

一直讓他和赤虺心驚膽顫，深藏不露的兩個老怪，竟然是他的師叔和師兄！

震驚還沒結束。

“虺師兄，請恕師妹身體不便，不能全禮了。”

老嫗竟然對赤虺深深的低下頭。

容師兄同樣對赤虺深深一躬：“拜見師伯！”

“嗷~~”

嚇得赤虺怪叫一聲，一高蹦出去老遠。

太意外，太驚奇，太恐怖……

嚇死蛇了！

“嘻嘻嘻，師兄，是不是蛇的膽子都這么小啊！”

赤虺撓撓頭看著程太白。

程太白瞪著大眼睛看著赤虺。

這戲劇性的變化也太快，讓這一人一蛇毫無準備。

“師伯、師弟，我們坐下來聊吧。”

赤虺瞅瞅倆人，跑是跑不了了，又慢慢的走回來。

這么反轉的事情，他也想知道來龍去脈。

待二人平復下心情之后，老嫗才開口。

“虺師兄未曾見過我，所以才奇怪。”

“看到外面的榕樹了嗎？那就是我們的本體，我以容為姓，自取香露。”

“我本在南方生長，初生靈智時，恰好梧桐師兄經過，受師兄點化，我拜入峨眉。”

“梧桐師兄是代師收徒，卻情同吾師。”

說道這里，老嫗心情沉重的停下話語。

“師父！”

見師父傷心，容則名趕緊提醒一聲。

“咳！你跟師兄說吧。”

老嫗容香露就此沉默下去。

“師伯，我乃是師父氣根所生，在師父得道后，又點化我生出靈智。”

“梧桐師伯稟明師祖后，為我們提供功法、資源，允許我與師父在外修行，”

“那段時間過的很快活，師父修為提升也很快。”

“直到魔界入侵，我與師父得到消息，立即馳援峨嵋。”

“我們雖然修為不高，但作為峨嵋弟子，師門有難豈能茍活。”

這還修為不高啊？都快把灰灰嚇死了，呵呵。

程太白腹誹不已。

“能見到虺師兄也是緣分。大長老將虺師兄與那靈石一同封印，就是我和幾個師兄弟們一起偷偷運出金頂的，所以才知道虺師兄的存在。”

老嫗插了一句，又看了眼容師兄。

容師兄繼續說道：

“我們修為一般，對那場大戰沒什么幫助。”

“但天下群山中，各大門派紛紛舉全派之力，馳援峨嵋，才讓峨嵋有了喘息的機會。”

“沒想到，魔界陰險，在各派高手離山后，竟然偷偷覆滅所有山門根基。”

“所有正派修士都成了無根之萍，被圍困在峨嵋山中。”

“段祖以身自爆，重創血穴之靈，誅殺魔界三大巨頭，才讓正道迎來轉機。”

“隨后，各大正派修士，均是不惜生命，紛紛以自爆方式重創魔軍。”

“當時情形之慘烈……，咳！”

容則名長嘆一聲，不再說話。

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知道，那已經不是只能用慘烈來形容的了。

多少志同道合之士，拼去性命沖擊，只為深入魔軍陣中自爆，去重創更多的魔怪，讓自己的死更有價值。

程太白和赤虺，沒有催促，默默等待著。

“咳~~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老嫗用嘆息聲驚醒了榮師兄。

榮師兄渾身一顫，抬起頭。

只見他雙目赤紅，眼中血絲濃重，這不是哭的，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沉心凝氣，意守識海！這么大歲數了，還看不開。”

“是，師父！”

容師兄立即五心朝天，盤坐不動。

“進來吧。”

老嫗突然抬頭，看了眼宮外。

“多謝老祖宗！”

話落，一個年近三十，身穿黃色便服，渾身充滿威儀的青年，從宮外走進來。

來到老嫗面前，直接雙膝跪倒：“拜見老祖宗！”

“起來坐吧，其他的等會再說。”

“是。”青年答應一聲，起身到一旁坐下，眼觀鼻，靜坐不語。

一個時辰后，容則名終于睜開眼睛，雙目恢復清明。

“讓師弟見笑了。”

“不敢，師兄是過來人，師兄的經歷，是師弟無法想象的。”

黃袍青年又站起身，來到容師兄面前，正欲叩首。

容師兄揮手道：“那是你們凡禮，免了吧。”

回頭指向赤虺二人，“這位是我師伯，這是我師弟。”

青年毫不猶豫地來到赤虺面前大禮參拜，不會因為他少年而稍加遲疑。

“免了，免了，別搞那么麻煩。”

赤虺忙扶助對方下拜身形，對方又轉向程太白。

“都免了，都免了，就你們，老弄得啰里啰唆的，咱先說正事。”

容師兄這時才又說道，“這是當今天子，小皇帝。”

“啊？”

看剛才進來的表現，只以為是個皇族公子，沒想到還是個皇帝。

程太白不自覺地站起身，欲參拜。

這是被刻在骨子里的記憶，是圣賢千百年的教誨，君君臣臣。

忽又覺不對，一時尷尬住。

“都坐下，都坐下，小容子，后來咋樣？”

小容子？

進來之前還嚇得要死，現在竟能隨口而出。

赤虺這接受能力，這轉變能力，都是一絕。

程太白借坐下之勢，順便把頭低下：沒臉看！實在太丟人！

小皇帝也好奇的坐下等著。

能從老祖嘴里講出來的，一定是驚天大秘。

“我與師父、梧桐師伯等人，因為受自身本體限制，無法像人族修士一樣自爆。”

“像我們這樣的人也有很多，能做的就是奮死搏殺。”

“血穴之靈眼見大勢已去，即使將我們全部覆滅，他們的計劃也失敗了，也沒用了，只得退回血穴，退回魔界。”

“當時峨嵋，只有金頂還在，卻被它臨走時最后一擊，徹底打碎。”

“我和師傅，是在金頂破碎的最后時刻，被梧桐師伯拋出金頂，才得以幸存。”

“后來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再后來的事，他們祖上都有記載了。”

容師兄指了指小皇帝。

“我們被拋出千里之遙，正好落在一處山崖上，無力遷動，便暫時存身療傷。”

“師傅為給我治療，耗費大把修為，至今無法恢復。”

“他祖上路過山崖，身邊有陰陽術士，看破我與師父真身，說與其祖。”

“其祖誠心與師父相商，將我們本體移到這里。”

“我和師父當時當時傷勢頗重，有個安靜地方療傷倒也是好事。”

大概說完，眾人都沉默了。

“小皇帝，到你這里是第幾代啦？”

皇帝心中細數一下，“回老祖宗，從先祖傳到孩兒這代，已是第五十四代了。”

“我與你祖上約定，守護你們五十代，老身做到啦！”

皇帝聞言，“噗通”一聲跪倒在老嫗面前。

“老祖宗這是不要我們了嗎？孩兒還沒有侍候老祖幾年，老祖就要走了嗎？嗚嗚嗚……”

看著當朝皇帝，竟然如市井孩童般痛哭起來。

程太白也是釋然，雖說有利益關系存在，但高高在上的皇帝畢竟也是個人。

人前威嚴，人后自然，更能做個有性情的，有血性的皇帝。

“傻孩子，快到時候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決定的。”

“老祖宗，我從小在您身邊……”

“孩子，不用說啦，你現在做皇帝了，也應該讓你知道些事情，好早做打算。”

小皇帝聽到這，一愣，茫然地看向老嫗。

“太白啊，能說的，就跟他說說吧。”

“他現在是皇帝，告訴他，也能早點為百姓想想。唉！”

“是，師叔。”

程太白站起身，對老嫗一禮。

這還是第一次叫師叔，心里莫名的有種依賴感。

“陛下，事情這這樣的……”

簡單將血穴，以及魔界的過往，和現在的動態說了一遍。

小皇帝，就是個不能修煉的普通人，哪里會想到，神話里的種種傳說，竟然是自己將來要面對的事情。

雖然他是皇帝，可他畢竟還是凡人，是個螻蟻。

看著呆傻、愣住的皇帝，程太白很同情，他曾經也是一樣的。

“陛下，只要修界失守，天下也就成了魔界的天下，只能為魚腩。”

是啊，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要是沒有神仙幫忙打架，凡人又豈止是遭殃啊！

“程……程……”

“叫我太白吧。”

皇帝畢竟還有從小養在骨子里的傲氣，又對程家很了解，一下子多個程家祖宗，還有有些別扭。

“我也聽聞，樂天府廣招天下修行者，這屬民間事，如果我讓官府介入，是不是……”

“這事，只要官府不阻攔即可。”

“血穴之根在蜀山內，蜀山范圍內還有眾多黎民百姓。”

“我現在即刻將他們遷出來。”

“不可。一則，魔界不會馬上動作，五十年，八十年都又可能。”

“二則，突然大范圍積遷徙，必引起民間惶恐，應徐徐圖之。”

皇帝一聽，心，好像一下就安定不少。

真是嚇死寶寶啦！

還要那么久吶，我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還不好說呢。

至于將來，唉！兒孫自有兒孫福吧！

“好。我聽老祖安排，老祖有事，孩兒隨時聽命。”

這轉變，好像比赤虺也差不了多少啦。

想到赤虺，才想到去看看赤虺。

他好像太過于安靜了，安靜的有些不像他。

“灰灰，我現在是不是該勸勸你？”

赤虺只是笑了笑，很無奈，也很凄涼。

現在這樣，不是他想要的，而他卻只能這樣。

他也想和老祖們、長老、師兄弟們一樣去拼去搏去殺，哪怕死，亦無悔。

大長老一揮手，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睜眼就是萬年過去。

不接受，這也是現實，接受，更是現實。

“灰灰，你要知道大長老和三長老，為什么會讓我們相逢。”

“你現在，比那時候更重要。”

“師兄，你看到我在宮外的本體了吧，已經時日無多啦！”

老嫗盯盯的看著在那垂頭的赤虺。

“這些年，要不是有這個徒弟，我可能早就枯萎離世了，為什么我還硬撐著？就是不甘心，也不能啊！魔界早晚還是要過來的。”

赤虺望著老嫗，眼中漸漸燃起了斗志。

是啊，怎么能甘心？

他赤虺比任何人都不甘心。

萬年前錯過了，那就錯過吧，還有現在，還有將來。

“師叔，您這次召我過來，是有什么吩咐嗎？”

程太白看赤虺情緒好轉，借機分散他精神。

“是有事，讓小皇帝跟你說吧。”

皇帝這才想起，這次老祖叫他過來的目的。

“程……程祖。”

“你們年齡相差無幾，各論各吧，不必拘泥凡禮。”

老嫗容香露看小皇帝還是有些矜持，開口提示一句。

“是，老祖宗！”

“這次請程公子過來，確實有件為難事。”

“大概十多年前開始，西北就有黑霧散出，凝聚在昆侖山外的一處盆地里，不僅不散，還越聚越多。”

“而那盆地附近所有生靈，只要靠近，就會無緣無故的死去。”

“當地駐扎的將領，曾多次派人進去查看，都是有去無回。”

“朝中這些年也多次論及此時，一直無果。”

“直到前不久，先皇好友來訪，提及此事，他推薦，說程公子能解決此事。”

“我來與老祖宗問起，老祖宗就讓我傳訊樂天府，讓程公子過來一敘。”

“哦，對了，先皇好友雙姓慕容，名傲之，乃慕容家老祖。”

慕容家，明白了。

程太白二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后來，我也調查到，程公子和慕容家有些分歧。”

“他們應該是不知道老祖宗的存在，想借我皇室之手，讓程公子陷于危險之地。”

皇帝說完事情經過，又善意的提醒一句。

“無妨，師弟盡管前去，這也是師弟磨練的好機會。”

容則名立即開口說道。

“那慕容小輩不知道師弟的實力，反而給師弟創造個歷練的機會，呵呵。”

“如此甚好！”

小皇帝見沒受到責備，如釋重負的笑道。

“可惜我不能修行，不然定要陪程公子前往。”

“你呀，當好你的皇帝就行啦。”

“是，老祖宗教訓的是。”

赤虺心思也被吸引過來，好奇問道：“那里是啥？”

“如果我沒猜錯，其實，這就是師兄惹得禍。”

嗯？赤虺撓撓頭，一臉疑惑。

“師兄一定去過昆侖山深處那個大裂縫吧？”

“去過，二十多年了，那鬼地方……”

“對，那就是鬼的地方，呵呵。”

容香露接話笑道。

“真的？”

別人都沒什么反應，唯獨程太白，渾身瞬間炸起白毛汗。

想想自己還曾經去過，越想心越顫。

“哈哈哈哈！”

赤虺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弄得眾人莫名其妙。

赤虺指著程太白，對眾人說：“那小子怕鬼！”

在大家狐疑的目光中，程太白尷尬的無地自容，訕訕地說了一句。

“那是以前。”

所有人都露出種恍然大悟的神情：我們懂！

容香露莞爾的調侃道：

“鬼，是挺嚇人的，飄來飄去的，還伸著大長舌頭。”

“那是吊死鬼，不嚇人，要是被毒死的，七竅流血，那才好玩呢！”

赤虺在一旁添油加醋。

看著程太白的窘相，又看看兩個一萬多歲的老小孩，當師兄的不忍心了。

“咳，咳！師父、師伯，咱先說說正事吧。”

“是啊。老祖宗，接下來該怎么辦。”

容香露瞪了二人一眼，不再笑了。

這倆人，一點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