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武裝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和遠處零星的爆炸聲構成了新世界的背景音。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塵埃，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硫磺味？那是灰巖獸血液揮發后的氣味，提醒我剛才發生的一切絕非幻覺。

我癱坐在怪物無頭的尸體旁，粘稠的綠色血液浸透了褲腿，冰涼滑膩。直播間的彈幕徹底瘋了，禮物特效和驚恐的留言混雜在一起，幾乎覆蓋了整個屏幕。

【辰神！你TM還活著！】

【剛才那是什么？軍隊出手了？】

【主播殺了個怪物？！現實版打怪升級？】

【官方通告是真的！世界瘋了！】

手機還在震動，那條緊急避難通知像血一樣刺眼。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恐懼還在胸腔里沖撞，但另一種東西，一種在職業賽場上磨煉出的本能，正逐漸占據上風——分析、判斷、求生。

“各位…”我清了清沙啞的嗓子，對著攝像頭，聲音出乎意料的平穩，“情況你們也看到了。幻夢Online的‘內容’，現在是我們現實的一部分。怪物是真的，會殺人。聽官方的話，躲起來，鎖好門，別好奇！這不是游戲，死了就真沒了！”

我掃了一眼窗外，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只有燃燒的汽車殘骸和遠處騰起的黑煙。武裝直升機在低空盤旋，機炮偶爾點射，擊斃在街道上游蕩的零星怪物。效率很高，但城市太大了。

“我得走了。”我抓起一個背包，迅速塞入僅有的食物、水、充電寶，還有那把沾滿綠色粘液的水果刀。“這里不安全，怪物能撞進來一次，就能撞進來第二次。我得找個更安全的地方…或者，至少找個有像樣武器的地方。”

關掉直播前，我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保重，各位。希望…還能再見。”

切斷信號，世界瞬間安靜了不少，只剩下心跳和遠處的混亂交響。我檢查了一下身體，除了幾處擦傷和淤青，竟然沒受什么大傷。剛才那番搏斗，完全是靠著對灰巖獸攻擊模式的肌肉記憶在硬撐。現實沒有血條，挨一下可能就是終結。

就在我準備起身時，手臂內側突然傳來一陣灼熱感。低頭一看，我愣住了。

一道淡藍色的、半透明的光幕，正清晰地浮現在我的左前臂皮膚上，如同最先進的投影技術。界面簡潔而熟悉——生命值條（HP），能量值條（MP/SP？），下方是幾個空白的技能槽位，角落還有一個小地圖似的縮略圖，以及一個閃爍著微弱光芒的“狀態”圖標。我下意識地用手指去觸碰那“狀態”圖標。光幕如水波般蕩漾，展開新的信息：

【玩家：未命名】

【等級：LV 1 (經驗：0/100)】

【職業：未選擇】

【生命值(HP)：87/100 (輕傷)】

【？？？：0/100 (未解鎖)】

【基礎屬性：力量-略高于常人？敏捷-良好？體質-普通？精神-敏銳？(檢測環境異常，數值量化中…)】

【技能：無】

【天賦：戰斗本能(初級)-對危險和戰斗節奏有超常的感知與反應速度。】

【警告：環境規則異常，部分功能受限或未定義。】

不是幻覺！我真的被賦予了類似游戲角色的“界面”和“屬性”！

震驚之余，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感夾雜著荒謬感涌上心頭。這算什么？現實變成了大型沉浸式網游？而我，一個剛退役的職業選手，成了首批“玩家”？

HP值87/100？那輕傷狀態大概就是剛才搏斗留下的。戰斗本能天賦…難怪我能那么快反應過來。但“未命名”、“未選擇職業”…意味著這系統還在初始化？或者需要觸發什么條件？

“吼——！”

又一聲怪物的咆哮從樓下傳來，打斷了我的思緒。不是灰巖獸，聲音更尖銳，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游戲里的記憶瞬間調出——是“鋼喙雀”，一種3-5級的飛行怪物，速度快，攻擊帶穿刺，新手殺手之一！

沒時間細想了！我背上包，抄起那根斷了一截的搟面杖（聊勝于無），小心翼翼地從破碎的房門探出頭。樓道里一片狼藉，彌漫著灰塵和血腥味。一只體型如鷹隼、喙部閃爍著金屬寒光的鋼喙雀正在啄食一具…殘骸。

它銳利的眼睛瞬間鎖定了我。

“該死！”我轉身就往消防通道跑。鋼喙雀發出一聲尖嘯，振翅追來，速度快的驚人！狹窄的樓梯間成了致命的障礙賽道，金屬喙啄在墻壁和扶手上，濺起火星和碎石。

我拼命向下跑，手臂上的界面地圖瘋狂閃爍，標記著身后高速接近的紅點。體力在飛速消耗，界面上的HP值雖然沒掉，但一種真實的疲憊感席卷全身。現實不是游戲，沒有“耐力值”的量化顯示，但身體的反饋無比真實。

沖出公寓樓，刺眼的陽光和混亂的街道景象撲面而來。幾具尸體橫陳，車輛翻倒燃燒。那只鋼喙雀緊追不舍，一個俯沖，鋒利的鋼喙直刺我的后心！

我狼狽地向前撲倒翻滾，險險避開。鋼喙雀擦著頭皮掠過，帶起的勁風刮得臉頰生疼。它盤旋一圈，再次鎖定目標。我手邊只有半截木棍，根本擋不住它的穿刺攻擊！

絕望之際，一聲帶著哭腔的尖叫從不遠處傳來：“救命！滾開！別過來！”

循聲望去，只見街角一家被砸爛櫥窗的便利店門口，一個穿著衛衣、背著雙肩包，看起來像是大學生的女孩，正被兩只齜牙咧嘴的“腐牙鬣狗”（LV 2-3）逼到角落。她手里抓著一根從貨架上拽下來的金屬晾衣桿，胡亂揮舞著，嚇得臉色慘白。

腐牙鬣狗低吼著，口水滴落，步步緊逼。

頭頂，鋼喙雀的尖嘯再次迫近。

腹背受敵！

“媽的！”一股血性沖上腦門。我瞥見便利店門口翻倒的金屬廣告牌支架，一根斷裂的、帶著尖銳茬口的金屬管斜插在地上。

拼了！

我不退反進，朝著便利店門口狂奔，同時對著那女孩大吼：“蹲下！抱頭！”

女孩愣了一下，下意識照做。就在鋼喙雀俯沖而下的瞬間，我猛地撲向那根斜插的金屬管，雙手握住，用盡全身力氣將它從支架上拔起，然后看也不看，憑著感覺和游戲中對付飛行怪的經驗，狠狠地向身后斜上方捅去！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伴隨著鋼喙雀凄厲的悲鳴。溫熱的、帶著腥氣的液體濺了我一身。我踉蹌幾步站穩，回頭看去。那根銹跡斑斑的金屬管，竟奇跡般地貫穿了鋼喙雀的脖頸，將它釘在了便利店的外墻上！怪物抽搐著，藍色的血液汩汩涌出，眼看活不成了。

【擊殺 LV 4鋼喙雀！獲得經驗值 40！】

一行淡金色的提示文字在手臂界面上方浮現。

【等級提升！ LV 1→ LV 2！】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熱流瞬間涌遍全身，疲憊感減輕了不少，手臂上的擦傷似乎也愈合了一些？HP值跳到了【92/100】。力量感隱約增強。

“這…升級了？”現實中的升級反饋讓我心神劇震。

“小心！”女孩的尖叫再次響起。

那兩只腐牙鬣狗見同伴（鋼喙雀）被殺，非但沒有畏懼，反而被血腥味刺激得更加狂躁，放棄了女孩，低吼著朝我撲來！它們的速度比灰巖獸快得多，動作也更靈活！

我剛經歷一場搏斗，體力還沒完全恢復，面對兩只同時撲來的鬣狗，頓時有些手忙腳亂。手中的金屬管太長，在近距離揮舞不便。

“嗤啦！”一只鬣狗的利爪擦過我的左臂，帶起幾道血痕。HP值瞬間掉到【85/100】！真實的刺痛感讓我倒吸一口涼氣。

另一只鬣狗張開腥臭的大嘴，直咬我的小腿！

就在這時，一道柔和的、帶著淡淡青草芬芳的白光突然籠罩了我。被鬣狗抓傷的手臂，那火辣辣的疼痛感迅速消退，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血、結痂！HP值猛地跳回了【95/100】！我愕然轉頭，只見那個縮在角落的女孩，雙手正對著我，掌心散發著瑩瑩白光，臉上還掛著淚痕，但眼神里充滿了緊張和…某種決然？

治療術？！她是…治療職業的玩家？！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劃過腦海。來不及多想，身體已經先于意識行動。趁著治療帶來的短暫喘息和HP恢復，我猛地側身避開咬向我小腿的利齒，同時將手中沉重的金屬管當作棒球棍，用盡全身升級后新獲得的力量，狠狠掄圓了砸在左側那只鬣狗的腰眼上！

“嗷嗚——！”骨頭碎裂的悶響傳來，那只鬣狗慘嚎著被砸飛出去，撞在墻上不動了。

【擊殺 LV 3腐牙鬣狗！獲得經驗值 30！】

另一只鬣狗被同伴的慘狀震懾，動作一滯。我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雙手握緊金屬管，像持矛一樣，對著它張開的血盆大口，用盡全力捅了進去！

“噗！”金屬管從后頸穿出。鬣狗的哀嚎戛然而止。

【擊殺 LV 3腐牙鬣狗！獲得經驗值 30！】

【等級提升！ LV 2→ LV 3！】

又一股熱流涌過，力量感更加明顯。我大口喘著氣，看著地上兩只鬣狗和墻上釘著的鋼喙雀尸體，手臂上的界面HP值停在【98/100】，經驗條變成了【LV 3 (0/300)】。

“你…你沒事吧？”女孩怯生生的聲音傳來。她扶著墻站起來，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里多了幾分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我的敬畏。

“沒事，多虧了你。”我抹了把臉上的汗和血污，看向她，“剛才那光…是治療能力？你也是…‘玩家’？”

女孩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我手臂上那顯眼的藍色光幕，用力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嗯…我叫林秋怡，醫科大的學生。剛才…剛才我太害怕了，腦子里就想著‘不要死’，然后手就發光了…”她頓了頓，看著地上的怪物尸體，又看看我手中染血的金屬管，眼神復雜，“你…你好厲害。就像游戲里一樣…”

“俞辰，前幻夢職業選手。”我簡單介紹，走過去拔下那根沾滿藍色和紅色血液的金屬管，掂量了一下。沉重，結實，一端帶著銳利的斷口。比搟面杖強太多了。這勉強算是我的第一件“裝備”了。【粗糙的鐵管（武器）：攻擊力+5-12，耐久度 15/20】一行信息自動浮現在管身旁邊，被我的界面捕捉到。

“職業選手？”林秋怡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被現實的恐懼覆蓋，“我們現在怎么辦？回我學校嗎？醫科大那邊有附屬醫院，可能更安全？”

我搖搖頭，指向城市西北方向，那里隱約能看到幾棟高大的、有圍墻的建筑群輪廓，上空有直升機在巡邏警戒。“官方通告里提到了避難所和安全區。看那邊，像是有軍隊布防。那里應該更安全，資源也更集中。我們得去那邊。”

“可…可是路上…”林秋怡看著混亂的街道，遠處的爆炸和嘶吼聲此起彼伏，充滿了恐懼。

“待在這里更危險。”我打斷她，語氣堅決，“怪物只會越來越多。我們結伴走，互相照應。你有治療能力，至關重要。我…”我揮了揮手中的金屬管，“負責開路。”

林秋怡看著我，又看了看遠處軍方直升機巡邏的方向，咬了咬嘴唇，最終用力點頭：“好！我跟你走！”

我們簡單搜刮了一下便利店，找到一些未開封的瓶裝水、能量棒和幾卷繃帶（被林秋怡如獲至寶地收好）。我用找到的膠帶把一塊厚實的塑料板纏在左臂上，勉強算個臂盾。林秋怡則找到一根還算結實的拖把桿防身。

剛走出便利店沒多遠，一陣低沉而充滿壓迫感的咆哮聲從前方十字路口傳來，伴隨著地面的微微震動。我們小心翼翼地探頭望去。

一只體型遠超灰巖獸的怪物堵住了去路。它外形如同放大了數倍的犀牛，但皮膚是暗紅色的巖石質地，關節處燃燒著熊熊火焰，粗壯的尾巴末端是一個巨大的熔巖球，每一次擺動都在地上砸出淺坑，散發出滾滾熱浪。

【熔巖巨蜥（精英） LV 8】

一行猩紅色的警告文字在我和林秋怡的界面上同時跳出！

“精英怪！”我倒吸一口涼氣。在游戲里，同等級的精英怪往往需要一個小隊才能對付，更別提我們一個3級“戰士”（自封的），一個1級“治療”（剛覺醒的），裝備還是垃圾白板！

熔巖巨蜥顯然發現了我們，它低下頭，燃燒著火焰的鼻孔噴出兩道白煙，四蹄刨地，鎖定了目標，開始加速沖鋒！沉重的腳步讓地面都在顫抖，如同一輛失控的火焰戰車！

“跑！”我一把拉住林秋怡的手腕，轉身就往旁邊一條更狹窄的小巷沖去！

巨大的熔巖頭顱狠狠撞在我們剛才藏身的街角墻壁上！磚石混合著火焰四散飛濺！灼熱的氣浪拍在背上，火辣辣的疼。我們頭也不回地在小巷里狂奔，身后是熔巖巨蜥憤怒的咆哮和拆墻破屋的恐怖聲響。

這通往安全區的路，比想象中要艱難血腥得多。而那個所謂的“新紀元”，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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