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出來的時候,為了以防萬一,都帶了些防身的東西。我掂了掂手里的家伙,槍身冰涼,入手沉重:“這不現成的么。”
錢豹卻一個勁兒地搖頭,眉頭擰成了疙瘩:“哥,咱不能光指望這個。我尋思著,還得帶上生石灰、艾草葉,還有公雞血啥的。萬一真他娘的碰上不干凈的東西,咱起碼能支應一會兒。”
“哪能回回都這么點兒背?”我嘴上這么說,心里也覺得錢豹這小心勁兒沒錯,“再說,真要是厲害角色,才用得上那些玩意兒。一般的小鬼小怪,犯不著。”我頓了頓,轉頭看向蓮蓮,得跟她問清楚了,“蓮蓮,你肯定咱們能在天黑透之前下山吧?”
蓮蓮點了點頭,眼神很堅定:“嗯。只要能找到我爸,他那兒要是有現成的三線魂蟲,咱們拿了就能走。摸黑之前,保證能回去。”
“那萬一呢?”錢豹還是不放心,這人就這樣,遇事總愛往壞處琢磨,“萬一你爸出去打獵了,或者說,他那三線魂蟲已經用完了,咱是不是還得進山里頭逮去?到時候咋整?是先下山等信兒,還是就在那兒死等?這要是磨蹭到天黑,怕是真要出事兒!”
錢豹這話,像一瓢涼水潑我頭上。之前光想著一切順利,天黑前就能撤。可萬一出點啥岔子,沒準兒真就得困在山上了。再說,最近邪門事兒就沒消停過,幽月屁股上的紅手印子,到現在還明晃晃的呢。小心駛得萬年船,這話總歸沒錯。
我眉頭緊鎖,尋思了一會兒,對錢豹說:“成,那你回去跑一趟,把那些東西都備上。我們幾個,就在這兒等你。”
“啊?”錢豹一聽,眼睛瞪得溜圓,“峰哥,你這是……讓我一個人回去?”
“那咋地?”我反問道,語氣硬邦邦的。
旁邊的幽鼠和瘦猴一聽,頓時樂得屁顛屁顛的,捂著嘴直哼哼。錢豹氣得鼻子都歪了,一把揪住幽鼠的那撮毛,惡狠狠地說:“走!你小子,跟我一塊兒回去!”
“哎呦……疼……豹哥,你撒手……”幽鼠被揪得齜牙咧嘴,一個勁兒地拍打錢豹的手,聲音都變了味兒。
最后,錢豹還是拽著幽鼠,罵罵咧咧地回去拿東西了。我們幾個留在原地,等得那叫一個無聊。沒多大會兒,瘦猴捂著肚子,說要鬧肚子,一溜煙跑到一個草窩里頭“方便”去了。蓮蓮尋了塊還算平整的石頭,一屁股坐下,也算是歇歇腳。幽月呢,這姑娘有潔癖,嫌這兒埋汰,就跟我站在一棵歪脖子樹下,東拉西扯地聊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溶洞里頭,我給她暖過身子,還是因為上次看過她屁股上的手印,幽月現在跟我單獨待一塊兒,明顯有些放不開。她臉上總是紅一陣白一陣的,眼神也飄忽不定。
我琢磨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正好問問她那手印的情況:“幽月,你屁股上那印子,現在咋樣了?有沒有變淡點兒?”
幽月微微搖了搖頭,聲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沒……沒啥變化,還是……挺清楚的。”她腦袋低垂,我都能瞧見她通紅的耳根,顯然,這話題讓她挺不自在的。
“你最近啥時候看的?昨晚上,還是今兒早上?”我換了個問法。
“我……”幽月嘴唇動了動,半天沒憋出一個字,看得出來,她心里頭正犯難呢。好一會兒,她才像是下定了決心,小聲說,“剛去蓮蓮親戚家,上茅房的時候……用小鏡子照了照,還是……老樣子。”
“還跟之前一樣,不疼不癢的?”我順著話茬往下問。
“嗯,不疼,也不癢。”幽月輕輕應了一聲。
我笑了笑,故意逗她:“你這丫頭,真是走了狗屎運了。你瞅瞅,之前背頭中邪,嘎嘣一下就沒了。我這都中邪多久了,這大鼻涕流的,就沒見好。偏偏你,跟個沒事人一樣,你說氣人不?”
幽月抿了抿嘴唇,輕聲說:“峰哥,你說……會不會是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所以這反應也……”
我點了點頭:“沒準兒真有這可能。”
她突然又問,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安:“你說……有沒有可能,我現在這樣,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沒準兒哪天,就突然……”
雖然我心里也覺得有這可能,但為了不讓她瞎琢磨,我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安慰她:“應該……不會有啥大事兒。你也別自己嚇唬自己。今兒個,咱要是能順利找到三線魂蟲,你這癥狀,指定能好轉。”
當然,這話我說得輕巧,可心里頭,卻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這三線魂蟲,怕是沒那么容易到手,我和幽月中的邪,估摸著也沒那么容易就能除根兒。
過了好一陣子,錢豹和幽鼠終于回來了,背著個大包,里頭鼓鼓囊囊的,裝滿了雞血、生石灰這些驅邪的玩意兒。我按照人頭,給每個人都分了點兒,省得到時候抓瞎。
收拾利索,我們幾個繼續往山上走。剛邁開步子,錢豹突然湊到我跟前,神神秘秘地問我:“遠峰,之前幽月中邪那會兒,那個手掌印,是你幫她看的嗎?我是說……你親眼看見的?”
我還沒來得及張嘴,幽月就不干了,語氣里帶著明顯的火氣:“錢豹,你打聽這個干啥?跟你有一毛錢關系嗎?”
幽月這反應,明顯有些大了,讓人覺得她心里頭藏著事兒。她自個兒也感覺到了,怕我們多想,趕緊又補了一句:“是華姐幫我看的!華姐看完之后,才告訴他的,他壓根兒就沒親眼瞧見!”
錢豹咧嘴一笑,用胳膊肘懟了懟旁邊的幽鼠:“瞧見沒?我就說是華姐幫忙看的吧?你還非得說遠峰親眼看了。你咋不說,遠峰還上手摸了呢?你小子,思想咋這么骯臟呢!”
“哎呀!你……你胡說八道啥呢!”幽鼠一聽,頓時急眼了,臉憋得通紅,“我啥時候說遠峰親眼看了?你別在這兒挑撥離間!”
幽鼠慌忙擺著手,沖我和幽月一個勁兒地解釋:“遠峰,幽月,你們倆可別聽他瞎咧咧!我……我可沒說過那種話!我發誓!”
我心里頭明鏡似的,幽鼠這小子,心里肯定不是這么想的,八成是吃醋了。不過,既然幽月已經扯了謊,我也就沒必要揭穿了,省得幽鼠下不來臺。
“你他娘的!”錢豹氣得直瞪眼,挽起袖子就要收拾幽鼠,“你敢不敢跟老子發個毒誓?你要是真說過那種話,你以后生兒子沒屁眼兒……”
“行了行了!你們倆能不能消停會兒?還想不想上山了?”幽月徹底被惹毛了,嗓門都提高了好幾度。
幽鼠一看幽月真動了肝火,立馬老實了,換上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勸錢豹別鬧了。錢豹又逗了幾句悶子,這才算完事。
走了得有半個多鐘頭,眼瞅著日頭偏西,估摸著得有下午四點多了,我們一行人終于到了蓮蓮她爸在山上的落腳點。
那是一間用木頭和樹枝胡亂搭起來的窩棚,屋頂上蓋著一層塑料布,用來擋雨,看上去破破爛爛的,風一吹就得散架。
環顧四周,壓根兒就沒瞅見蓮蓮她爸的影子。蓮蓮沖著四周空曠的山野喊了幾嗓子,除了幾聲回音,啥動靜也沒有。
我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心里涼了半截,看來蓮蓮她爸是上山逮獵物去了,今天這三線魂蟲,十有八九是沒戲了。
“壞了,蓮蓮,你爹不在啊!”錢豹看著蓮蓮,一臉焦急,“這老頭子,跑哪兒去了?他平常不擱這兒待著嗎?”
蓮蓮也傻眼了,搖了搖頭,聲音都帶了哭腔:“我……我也不知道啊!往常……往常他都在的。”
“那現在咋整?干等著?”錢豹急得直撓頭。
蓮蓮定了定神,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對了!我爸有個習慣,他要是逮著了三線魂蟲,都會藏在一個罐子里頭,就在屋子旁邊埋著呢。我去找找看,沒準兒里頭有!”
說著,蓮蓮也顧不上回屋了,直接繞到屋子側面,在那棵老槐樹下停住腳步。她從地上撿了根樹枝,蹲下身子,開始刨土。沒幾下,就挖出了一個用塑料布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