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迷了眼，我總覺得遠處那三個人影不太對勁，像鬼魅一樣。

“沙童說的玉姥姥，你們還記得吧？”我聲音壓得很低，幾乎是從嗓子眼里擠出來的。

“多拿幾把槍，防身！”我催促錢豹，語氣急迫。

華姐“啊”的一聲低呼，臉色刷白。

她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都快嵌進肉里了：“遠峰，你說……那會不會是玉姥姥的……”

她沒敢把話說完，聲音抖得厲害。

“這大白天的……”我咽了口唾沫，努力想讓自己鎮定下來，“玉姥姥應該不會出來吧？再說，它不是在人背后……”

我沒再說下去，因為我也不知道玉姥姥究竟是什么樣的。

“要不……是人呢？”幽月的聲音細若蚊蠅，“他們會不會也迷路了？”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先別出聲，看看再說。”

風沙中，那三個人影越來越近。我死死盯著他們，試圖從他們的動作中找出一些端倪。

其中一個身影明顯不太對勁，腳步虛浮，像是隨時都會倒下。他旁邊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攙扶著他，才勉強讓他沒有摔倒。

“中間那個，像個老頭兒。”幽鼠在我旁邊，聲音很低。

華姐倒吸一口涼氣，

“老頭兒？玉姥姥？這黑云……該不會……”

“別吵！”瘦猴突然打斷了我們，

“你們聽，他們好像在說話！”

我凝神細聽，果然，隱隱約約有說話的聲音傳來。

那聲音很輕，斷斷續續的，被風沙撕扯得支離破碎。

但其中一個聲音，我卻聽得真真切切。

那口音，帶著濃重的上海腔調，低沉而沙啞：

“……找不到……回去……怎么辦……”

這聲音……

操！

我猛地反應過來，這他媽不是那個考古隊的老學究嗎？

當初在旅館里，我們跟考古隊干仗，這老頭兒就一直在旁邊勸架，一口一個“阿拉”，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上海來的。

緊接著，一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溫柔中帶著一絲焦慮：

“……埋了……找不回來……出事……”

這聲音我也熟，是考古隊里年紀最大的那個女人，平時總是溫聲細語的。

然后，是那個衛書，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圖圖湖……綠洲……找找……”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這他媽什么情況？

考古隊的人？

他們怎么會在這里？

難道……

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我終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敢情這幫孫子也是今天剛到這兒，還沒進月牙湖綠洲，就碰上了這倒霉的沙塵暴。他們的隊伍也走散了，這三個人就這么稀里糊涂地跟我們撞上了。

這他媽也太寸了吧？

我真是無語了。

從第一個小旅館，到YC市，再到玉門古鎮，現在又在這茫茫大漠里……

這他媽什么孽緣啊！

要不是知道他們跟我們不是一路人，我真想跟他們燒黃紙，拜把子。

錢豹從沙丘下面爬上來，手里拎著幾把土槍。他把槍遞給我和幽虎哥，

“遠峰，幽虎哥，拿著！”

然后他壓低聲音問我：“啥情況？是不是考古隊那幫王八蛋？”

一聽說是考古隊的人，錢豹頓時來了精神，

“他奶奶的！上次在旅館，老子就想揍那個戴耳釘的，一直沒機會！這回可算讓我逮著了！”

他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在這鬼地方，他們就是喊救命也沒人聽見！看我不……”

“你他媽給我閉嘴！”瘦猴一把捂住錢豹的嘴，

“小點聲！你想死啊？碰上他們有什么好嘚瑟的？別忘了咱們是干嘛來的！”

錢豹掙扎著，

“這鬼天氣，誰能找來？就算找來了，也得等老子先……”

“行了行了！”我打斷他，“少說兩句！咱們是來找銅塔古城和幽月她爸的，別惹事！”

“遠峰說得對，”華姐也幫腔，“錢豹，你別犯渾！”

錢豹一臉不服氣，但還是閉上了嘴。

“那現在怎么辦？”他問我，“他們過來了。”

我正要說話，瘦猴突然指著遠處，

“他們停下了！”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三個人影停在了不遠處，似乎在爭論著什么。

我心里一動，有了主意。

“下去，牽駱駝，咱們繞開他們！”我壓低聲音對眾人說。

“那他們……”幽鼠欲言又止。

“你小子管那么多干嘛？”錢豹瞪了他一眼，“他們是死是活，跟你有啥關系？”

錢豹突然湊近幽鼠，壓低聲音說：

“我說，你小子是不是還惦記著那個短頭發的？你……”

“滾你媽的！”幽鼠急了，臉色漲得通紅，“你胡說八道什么？”

他猛地看向幽月，眼神中帶著一絲慌亂。

“我……我就是……”幽鼠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

“你他媽找死啊！”錢豹一把捂住幽鼠的嘴，

“你想把他們引過來是不是？”

就在這時，我聽到遠處傳來衛書的聲音：

“等等，我好像……聽到有人說話……”

我心里一沉，完了，難道被發現了？

“是嗎？是我們的人嗎？”老教授的聲音傳來。

“不是，好像……是別人。”衛書回答。

錢豹惡狠狠地瞪著幽鼠，恨不得把他給吃了。

我顧不上理會他們，

“別出聲，快走！”

“……鬼……玉姥姥……”

那個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明顯的恐懼。

我嘆了口氣，這玉姥姥的傳說，還真是嚇人。

“別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我們是唯物主義者……”

老教授的聲音傳來，帶著一股子知識分子的清高和固執。

我心想，這老頭兒，真是書讀得太多，腦子都讀傻了。

有些事，沒親身經歷過，是不會相信的。

真等他撞上了，怕是哭都來不及。

不過，話說回來，真到了那時候，他們幾個的小命，估計也保不住了。

想到這兒，我心里竟然有些不舒服。

再怎么說，也算是“老熟人”了，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他們……

不行！

我猛地搖了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海。

我們有我們的目標，不能因為一時的婦人之仁，就壞了大事。

“快走！”我再次催促，聲音低沉而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