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
聽雪軒。
裝潢雅致的樓閣內,一間寬敞的屋子中,地板是木質,上鋪干凈的竹席,在金秋之際透出絲絲的涼爽,屋子的一側,擺放著一方幾案,幾案上擺放著一些精致的菜肴。
在幾案的兩側,吳銘與陳貴相對而坐。
“我知吳兄不喜那些淫靡之所,今兒請吳兄過來,我是特地選了這聽雪軒,這兒的清倌人都是賣藝不賣身,與外面煙柳巷那些風塵女子相比,卻是另有一番品味?!?
陳貴笑著給吳銘斟了一杯酒。
最近幾個月,他一直跟著家里,在城外的莊園忙碌事務,回到城里后,就聽說了吳銘突破二次凝血,升任巡差的事,心底也是驚訝非凡,當即就找到吳銘,請吳銘來聽雪軒小酌一杯,也是慶賀吳銘武道突破,官職升遷。
算算時間,他和吳銘應該是差不多時期完成一次凝血的,可如今吳銘已二次凝血,而他距離二次凝血還十分遙遠,一方面是吳銘的資質本就比他高上一些,另一方面,他本來心思就不是全都放在武道之上,有很多時間都在忙活其他事情,二次凝血自是遙遙無期。
“讓陳兄破費了?!?
吳銘坐在幾案后方,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
由于他經常出入北街的賭坊,對這聽雪軒也是有所耳聞,知道是花街之中較為獨特的一家,這里的清倌人擅長各種曲目,風格高雅,皆具有靜心之效,要在這里小酌一杯,聽上一曲,價格往往都是數十兩銀子起步,相較于外面那些廉價的娼妓,可以說是十分昂貴了,即使以他如今的身價,在這里消費一番,也是有些肉疼的。
他其實并不是厭惡風月場所,只不過對他而言,武道修行更為重要,而風月場所容易影響他的心境,既然在武道修行有成之前,都需要克制,那么自然是眼不見心為靜。
不過,
這聽雪軒的確與外面不同。
首先是空氣中,就聞不到那些嗆鼻的胭脂水粉的味道,也同樣沒有什么淫靡之味,有的只是一縷淡淡的清香,這香氣不但不催情,甚至還有靜心凝神之效。
然后就是這件屋子,裝潢雅致,空曠開闊,只在中央處布設了一個屏風,屏風后方是一個若隱若現的女子人影,正在彈奏著一張古琴,琴音高山流水,清凈雅致。
“哈哈哈,些許銀錢,何足掛齒,只要吳兄滿意就好?!?
陳貴笑了笑說道。
其實在聽雪軒消費,對他來說也是稍有些奢侈,不過如今吳銘進了慎刑司,又突破了境界,升了官職,地位與過去大不相同,他對待吳銘的態度自然不像過去那般隨意。
吳銘微微頷首,品嘗了一塊果子,聽著耳畔傳來的陣陣曲音,心中倒是微微點頭,這個地方相比起外面的那些低俗之地,的確還行。
武者們修煉純陽血氣,性情或多或少都會因血氣的積累,而增添些許躁動、暴戾等等,而在這里聽曲靜心,時間一久,也能一定程度上化解內心中的躁動。
當然,
這對他來說其實意義不大,畢竟他修煉有臨字訣,肉體血氣產生的躁動,根本不足以影響到他的心境,對他來說不過是微風拂面,毫無妨礙。
陳貴此時也是悠閑的坐在一旁,聽著曲子,直至一曲終了,那名彈著琴曲的清倌人方才從半透的屏風后走出,沖著陳貴和吳銘婉婉一禮,爾后悄然退下。
吳銘目送其離去,忽的想到一事,沖著陳貴詢問。
“陳兄,不知你那里有無……”
說到后面,他聲音略微壓低,而陳貴也是會意,側耳過來,聽到吳銘所說之后,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失笑道:“這東西我家雖然不賣,不過的確是有的,吳兄等會兒隨我回去一趟,我去取上一點,贈予吳兄就是?!?
“嗯,那就勞煩陳兄了。”
吳銘點點頭。
他向陳貴詢問的,是有沒有適合‘清理’的藥液,諸如所謂化尸水一類的東西,這東西說是禁忌倒也稱不上,但也不適合在明面上隨便說,他所認識的眾人之中,也就陳貴這邊適合詢問一下,結果不出所料,陳貴果然知道。
陳貴沒問吳銘要這東西做什么用,吳銘自然也不會主動去說,其實他也是隨口詢問,如果真的有,就弄上一份,有備無患。
“些許小事,何足掛齒?!?
陳貴笑了笑,然后輕輕敲了一下幾案一旁的小鐘,很快便有侍從進來。
“換個人,再來一曲?!?
“好嘞。”
那侍從應聲,旋即便出去傳喚。
很快。
酒過三巡。
陳貴雖然也是武夫,但酒意上來一些,便不似一開始那么從容,一些心事也有些掩藏不住,眉宇間多了幾分憂愁之意。
“陳兄近來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煩事?”
吳銘見狀,便主動問道。
陳貴搖搖頭,嘆道:“這世道,最是利益動人心,我們陳家耗費那么多資源,好不容易培植出了能滋補血氣的藥茶,但這生意做得太好,也就引來了麻煩……最近這幾個月,我家往城內運送藥材時,一連被襲擊了許多次,現今迫于無奈,押送藥材,都得請七武盟麾下的南和鏢局出手了?!?
“我倒也知道,是哪些勢力下的手,他們的胃口實在太大,竟然想要藥茶生意的五成利潤,甚至還要我家同享藥茶的配方,是可忍孰不可忍……”
陳貴趁著酒意,連連抱怨,發了一通牢騷。
等說的差不多了,緩過勁來,這才歉意的看向吳銘,道:“唉,這都是我家的麻煩事,本不該說給吳兄聽,倒是讓吳兄見笑了?!?
“無妨。”
吳銘搖頭道:“只可惜我雖在慎刑司當差,但人微言輕,卻是幫不上忙?!?
慎刑司對于各方勢力為了爭奪資源而明爭暗斗,本就很少插手,何況陳家遇到的麻煩是在城外,是進貨的渠道出了問題,而慎刑司對于城外就更不怎么管轄了,這一點陳貴也很清楚,他也并不是想從吳銘這里得到什么幫助,只不過是一時忍不住發些牢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