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樂聲聲，哭聲陣陣，壓抑的氣氛，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五公子古子兒報了官，官府也派人來查了，可幾日過去了，依舊毫無進展。

“這幫狗官！平日里作威作福，真到了要他們查案的時候，一個個都成了縮頭烏龜！”古子兒在靈堂前破口大罵，卻也無濟于事。

幾位主子，都是一臉悲戚，卻又無可奈何。

古母整日以淚洗面，眼睛腫得像桃子一樣，人也消瘦了一大圈。

只有古子云霆，從始至終都沉默著。

他像是一夜之間，突然長大，變得沉穩而內斂。

婉柔在一旁看著，總覺得古子云霆的平靜，有些不尋常。

他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悲傷？

難道…他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天？

-

古子云霆將自己關在書房里，已經整整三日了。

他不吃不喝，也不見任何人，任憑誰在外面敲門、呼喊，他都置若罔聞。

婉柔實在看不下去了。

她端著一碗參湯，來到書房外，輕輕敲了敲門。

“大公子，您開開門吧，好歹吃點東西。”

屋里，沒有任何回應。

婉柔嘆了口氣，將參湯放在門口，轉身離開了。

片刻后，她又回來了，手里還拿著一根竹竿。

她將竹竿伸進窗戶的縫隙里，輕輕撥動著窗閂。

一下，兩下…

終于，窗閂被撥開了。

婉柔小心翼翼地推開窗戶，翻身跳了進去。

“大公子！”

古子云霆正坐在書桌前，手里拿著一本書，卻并沒有在看，只是呆呆地望著窗外。

聽到聲音，他緩緩轉過頭，看向婉柔。

“我知道您心里難受，可人死不能復生，您這樣…老爺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的。”婉柔輕聲說道。

古子云霆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您是家中的長子，如今老爺不在了，您就是家里的頂梁柱。您若是倒下了，這個家…可怎么辦啊？”婉柔的聲音，有些哽咽，“老夫人和幾位公子小姐，還等著您來主持大局呢。”婉柔的目光堅定，隱隱帶著怒氣。

古子云霆的視線落在眼前人身上。

平日里，她是溫柔婉約的小姑娘。

此刻，卻像個小大人一樣，翻窗進來數落自己。

古子云霆心頭五味雜陳，想哭，又有些想笑。

他知道，婉柔看似柔弱，實則心性堅韌，從不迂腐。

心尖一軟，眼眸中多日的凄冷漸漸消融。

他控制著想要把她擁入懷中的沖動，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從前那個謫仙般的人，短短幾日，竟清減憔悴得厲害。

婉柔心中五味雜陳。

她默默走出房間，將門帶上，轉身去端來了參湯。

古子云霆逼著自己喝下參湯，努力打起精神。

那強撐的樣子，讓婉柔的心一陣陣抽痛。

——

燕云，陳家。

午飯時分，飯菜的香氣彌漫。

“這湯簡直絕了！”

芍藥抱著碗，呼嚕嚕地喝著，眼睛都瞇了起來，像一只饜足的小貓。

“從小就愛喝大伯娘的手藝，就是這個味道沒錯了！可想死俺了！”

褚母笑著，又給她盛了一碗：

“既然喜歡就多來點，管夠。”

芍藥接過來，三兩口就見了底，還意猶未盡地咂巴著嘴。

“這腌制的蘿卜我也愛吃，又脆又香！”

她筷子一伸，夾了一大塊，塞進嘴里嚼得嘎吱嘎吱響，

“俺在家的時候，也讓俺娘做，可她咋做都不是這個味兒。”

褚母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小饞貓，和童年的味道一模一樣，一點沒變。”

“芍藥，”

紫蓮開口了。

清凌凌的聲音，在這熱鬧的飯桌上，顯得有些突兀。

她微微蹙眉：

“吃飯的時候，動靜小點兒。”

她頓了頓，又補充：

“還有，食不言。想說話，好歹嚼完了再說，別讓人看見你嘴里的東西，不雅。”

芍藥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她縮了縮脖子，抿緊嘴巴，頭埋得低低的，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褚母趕緊笑著打圓場：

“你嫂子說得對，女孩子家，吃飯是要斯文些。”

芍藥的臉色更難看了。

她噘著嘴，聲音悶悶的：

“堂嫂說啥您都向著，哼。”

“你堂嫂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知書達理，你啊，就該跟著好好學學。”

褚母這話，帶著幾分長輩的期許，還有幾分對紫蓮的贊賞。

芍藥卻不領情。

她撇撇嘴，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紫蓮，話里帶著刺：

“學那些有啥用？又不能當飯吃，也不能嫁個好人家，白耽誤工夫！”

話音剛落，飯桌上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幾個人都愣住了，像是被點了穴。

紫蓮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顫，眼底，一片冰涼。

她強壓下心頭的不快。

褚戎趕緊出聲阻止：

“芍藥！大白天的，胡說八道些啥！”

桌子下，褚母也急忙用腳碰了碰芍藥，使勁兒給她使眼色。

可芍藥，像是吃了炮仗似的，一點就著。

她“啪”地一聲把碗往桌上一放，提高了聲音：

“俺說啥了？俺說錯了嗎？俺來這兒住好幾天了，早就看不慣了！”

“你給我閉嘴！”

褚戎皺起眉，語氣嚴厲，

“趕緊吃飯！吃完飯回屋待著去！”

芍藥根本不理會褚戎。

她猛地轉過頭，氣沖沖地看向紫蓮，像是要把這些日子的不滿，一股腦地全倒出來：

“俺說的就是你！你看看你，哪有一點當媳婦的樣子！”

紫蓮也放下了筷子。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直視著芍藥，聲音雖然不高，卻帶著一股冷意：

“我怎么了？”

“你還問你怎么了！”

芍藥的聲音更尖銳了，

“你一天到晚，啥活兒不干，就知道吃現成的！俺就沒見過你這么懶的媳婦！”

“芍藥！”

褚母急了，忙伸手去攔她，壓低聲音說，

“你這孩子，少說兩句！”

“俺偏要說！俺憋了好幾天了！”

芍藥一把甩開褚母的手，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紫蓮，

“俺們家是娶媳婦，不是請祖宗！你別太過分了！”

她越說越激動，手指幾乎要戳到紫蓮的臉上：

“大伯娘和大哥對你那么好，你還不知足！你看看你，給家里做過啥？洗過一次碗嗎？掃過一次地嗎？還不是大伯娘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著你！”

“還說自己是啥大戶人家的小姐呢！大戶人家的小姐，就這教養？還想讓我拜你為師？學你啥？學你偷懶耍滑？”

褚母真是愁得頭發都要白了：

“芍藥，你這孩子，咋這么不懂事呢！”

“大伯娘！大哥！”

芍藥猛地轉過身，指著紫蓮，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你們也真是的！咋就那么慣著她呢？她爹不就是個破官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