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母妃。”茅清韻跪在原地，垂首說道。

“王妃娘娘，您這又是何苦呢？”常霜看著茅清韻，眼中閃過一絲幸災(zāi)樂禍，“您明知娘娘的脾氣，又何必與她硬碰硬呢？”

茅清韻緩緩抬起頭，看向常霜，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安小姐這話，是說給我聽的，還是說給你自己聽的？”

常霜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便恢復(fù)了正常。她柔聲說道：“王妃娘娘，臣女一片好心，您又何必……”

“夠了！”茅清韻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臉吧，看著就讓人惡心！”

“你……”常霜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shí)，門外傳來一聲通報(bào)：

“王爺駕到——”

緊接著，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正是仇王。

常霜見狀，連忙收斂了臉上的神色，恭敬地行禮：“臣女見過王爺。”

仇王微微頷首，算是回應(yīng)。

他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茅清韻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華妃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正想與兒子訴苦，可一想到方才茅清韻的那番話，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只恨恨地瞪了茅清韻一眼，冷聲道：“宋氏不肯讓位。”“茅清韻，你還有臉提當(dāng)年？若不是你使那些下作手段，霜兒怎會(huì)受這般委屈！”

華妃猛地一拍桌子，指著茅清韻的鼻子，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她臉上。

“如今你家道中落，連累王府名聲受損，本宮不計(jì)前嫌，好心留你在府里做個(gè)妾，已是天大的恩典！”

華妃冷笑著，眼神輕蔑，仿佛在看什么臟東西。

“你竟敢不知好歹，還敢跟本宮提和離？你以為你是誰？沒了王府庇護(hù)，你連條狗都不如！”

茅清韻緩緩站起身。跪的久了，膝蓋有些發(fā)麻，但她依舊挺直了腰背，毫不退縮。

她抬眼，目光清冷，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不起一絲波瀾。

面對(duì)華妃的疾言厲色，她只是淡淡地開口：

“所以，王爺和娘娘的意思，是想把臟水都潑到我身上，好讓王府全身而退？”

她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直說吧，何必拐彎抹角。我聽著累，你們演著不累嗎？”

華妃被她堵得一窒，臉色鐵青，一時(shí)竟說不出話來。

常霜見狀，連忙上前，輕輕扯了扯華妃的袖子，柔聲勸道：

“母妃息怒，姐姐她只是一時(shí)想不開，您別跟她一般見識(shí)。”

說著，又轉(zhuǎn)頭看向茅清韻，假惺惺地說：

“姐姐，母妃也是為了王府好，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茅清韻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安小姐這話，是說給我聽，還是說給在場(chǎng)各位聽的？”

“你……”

常霜被她噎了一下，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華妃回過神來，指著茅清韻怒斥：

“放肆！你竟敢如此跟霜兒說話！來人，把這個(gè)不知尊卑的賤人給我拖下去掌嘴！”

“慢著！”

茅清韻厲聲喝止。

她從懷中掏出一疊賬本，“啪”地一聲扔在桌上。

“王府這些年的虧空，都是我用嫁妝填補(bǔ)的。這里每一筆賬，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冷冷地掃視著在場(chǎng)眾人。

“想趕我走？可以！先把欠我的銀子還了！”

“你胡說！”華妃臉色大變，厲聲否認(rèn)，“王府什么時(shí)候欠過你的銀子？你這是污蔑！”

茅清韻冷笑：“是不是污蔑，一對(duì)賬便知。或者，你們敢請(qǐng)父皇來評(píng)評(píng)理嗎？”

一聽要請(qǐng)皇帝，華妃和仇王頓時(shí)都慫了。

他們心里清楚，這些年王府的開銷，的確有不少是靠茅清韻的嫁妝撐著。

真要鬧到皇帝面前，他們理虧，討不了好。

“和離可以，但這些賬，本宮不認(rèn)！”

華妃咬牙切齒地說。

“和離書，現(xiàn)在就寫。寫完你就給我滾出王府！”

仇王沉默不語，算是默認(rèn)了母親的決定。

常霜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但很快又掩飾了下去。

“小姐！他們太過分了！”

游兒氣得渾身發(fā)抖，沖進(jìn)屋里，指著門外大罵。

“他們竟然說那些嫁妝都是小姐你自己花掉的！還說小姐是故意敗壞王府名聲！”

“不僅如此，他們還把守著庫房，不讓咱們拿回一件東西！”

游兒越說越激動(dòng)，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茅清韻反而冷靜了下來。

她知道，跟這些人講道理是沒用的。

如今她勢(shì)單力薄，硬碰硬只會(huì)吃虧。

“游兒，別說了，沒用的。”

茅清韻輕輕嘆了口氣，聲音里透著疲憊。

“收拾東西吧，我們走。”

和離對(duì)女子來說，名聲有損。

茅清韻不愿聲張，帶著游兒和兩名護(hù)衛(wèi)，悄悄從后門離開。

剛走到門口，卻見兩個(gè)人影匆匆趕來。

“王妃娘娘，請(qǐng)留步！”

是酆姨娘和雷姨娘。

兩人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臉上都帶著焦急和關(guān)切。

茅清韻有些意外：“你們?cè)趺磥砹耍俊?

“王妃娘娘，我們是來送送您的。”

酆姨娘眼眶泛紅，聲音哽咽。

雷姨娘也上前一步，低聲說：

“王妃娘娘，您這一走，不知何時(shí)才能再見……您多保重。”

茅清韻心中一暖。

她沒想到，在這冷漠的王府里，竟然還有人真心待她。

“謝謝你們。”

她微微一笑，向兩人道謝。

酆姨娘和雷姨娘幫著把行李搬上馬車，又說了許多寬慰的話。

守門的侍衛(wèi)也過來幫忙，態(tài)度恭敬，與往日大不相同。

茅清韻看著這座生活了三年的王府，雕梁畫棟，富麗堂皇，卻讓她感到無比的壓抑和窒息。

她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登上馬車。

“走吧。”

馬車緩緩啟動(dòng)，車輪碾過青石板，發(fā)出單調(diào)的“咯吱”聲。

茅清韻沒有回頭，她知道，這一走，便是與過去徹底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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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喧鬧嘈雜。

月涯客棧二樓的一間客房?jī)?nèi)，氣氛卻顯得有些沉悶。

茅清韻和三個(gè)妹妹相對(duì)而坐，桌上擺著幾張銀票和一堆散碎的銅錢。

“這是我所有的積蓄，一共六百八十二兩。”

茅清韻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一絲無奈。

她看著三個(gè)妹妹，心中百感交集。

曾經(jīng)，她們是丞府府的千金小姐，錦衣玉食，無憂無慮。

可如今，家道中落，她們不得不面對(duì)這殘酷的現(xiàn)實(shí)。月涯客棧，二樓。

“咳……”

一聲輕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苦澀，在略顯局促的房間里回蕩。

茅清韻的視線緩緩掃過。三個(gè)妹妹，三種神情，交織著對(duì)未知的茫然，像三株被風(fēng)雨摧殘的小花。

她微微抿緊了唇。曾經(jīng)的丞府府千金，何等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