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瞄了眼被眾人圍在中間的霍辰，又想到自家那位，只覺得心里堵得慌。

*還好，今日這步棋，算是走對了。*她暗自慶幸。

“對了，三姑爺咋沒露面？”茅母突然問道。

紫蓮回過神，有些慌亂地低下頭：“他……這貨原本打算過來的，可衙門臨時出了急事，實在走不開?！?

茅母點點頭，表示理解：“無妨，來日方長?！?

“原本，清韻說今日設宴，為咱們接風洗塵，”茅母環顧四周，目光落在宋父身上，“可我看老爺這臉色不太好，怕是累著了，不如改日再聚？”

宋父“嗯”了一聲，連日來的舟車勞頓，加上舊疾未愈，他確實疲憊不堪。

正說著，清韻忽然想起一事，欲言又止。

“怎么了？”茅母關切地問。

“母親……其實……”清韻咬了咬唇，“除了我的事，幾位妹妹也……”

“也怎么了？”茅母的心提了起來。

“四妹她……為了救我們，把自己賣進了青樓……”清韻的聲音越來越低。

“什么？！”茅母驚呼出聲，只覺得一陣眩暈。

“還有小妹……”清韻深吸一口氣，“她……她失手殺了太師的兒子……”

屋子里瞬間炸開了鍋，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茅母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宋父也捂著胸口，臉色煞白，不停地咳嗽。

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霍辰一看這情形，知道不適合久留，便起身告辭：“岳父岳母，你們一路奔波，今天就安心養精蓄銳。小婿改日再來看望?！?

宋父有氣無力地點點頭，看向言悅：“悅兒，你也……和姑爺一塊兒撤吧?！?

“啊？回……回去？”言悅指著自己，一臉茫然。那模樣，仿佛在說：我為什么要回去？

屋里人看她的眼神，都帶著幾分無奈和好笑，似乎在說：不回去，你還想去哪兒？

“你這孩子，瞎擔心什么，”茅母嗔怪道，“我們這不是都回來了嗎？放心，家里不會有事的。倒是你，趕緊回去吧，一個當家主母，總不在府里像什么話?！?

言悅看了看霍辰，又看了看家人，終于還是點了點頭，一步三回頭地跟著霍辰走了出去。

剛出大門，言悅就感覺后背一沉。

她下意識地“哎呦”一聲，差點沒站穩。

“怎么停下了？”言悅揉著撞疼的額頭，嘟囔著。

霍辰轉過身，盯著她，一字一頓地問：“你離京時，帶的那些銀子，都去哪兒了？”

言悅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么，支支吾吾道：“我……我……捐了……”霍辰還想再問，目光卻被遠處院落吸引。

茅母正站在那里，遙遙相望。

晚風拂過，她鬢角的銀絲微微顫動，像是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霍辰心頭一軟，將到嘴邊關于銀兩去向的追問咽了回去，只是沉聲道：

“先回府?！?

……

言悅走后，清漪和紫蓮也相繼告辭。

偌大的衛府，只剩下清韻、婉柔和家人。

茅明遠走到童雨薇跟前，手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孩子，我早就說過，等我回京，一定認你這個兒子！”

他頓了頓，聲音有些哽咽，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現在……”

“老爺。”王姨娘突然開口，打斷了茅明遠的話。

她的眼神復雜，先是看了看清韻，又轉向童雨薇，欲言又止。

宋父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看向王姨娘，不明白她為何出聲阻止。

一旁的茅母，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之前只聽說童雨薇是女兒認下的弟弟，一直照顧、幫襯著清韻，茅明遠并未多想。

如今得知大女兒已經和離，再看看眼前這兩人……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父恍然大悟，捻著胡須，開懷大笑起來，心中的喜悅溢于言表。

童雨薇樂得合不攏嘴，幾乎要跳起來。

他殷勤地跑前跑后，張羅著晚膳，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擺到桌上。

料理完家中事務后，清韻一行人也準備返回醉月樓。

“我不回去了，”婉柔緊緊挽住茅母的胳膊，整個人都膩在她身上，“今晚我要跟娘親一起睡?！?

她仰起小臉，笑得像個偷吃到糖果的孩子：

“想和娘親傾訴滿腹心事。”

茅母眼中滿是寵溺，輕輕刮了一下女兒的鼻子：

“依舊如當年般天真，這么粘人?！?

……

回醉月樓的馬車上。

清韻看著童雨薇，語氣中帶著一絲關懷：

“在北地待了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

童雨薇原本想逞強說“不辛苦”，話到嘴邊卻突然變了卦。

他“哎呦”一聲，捂著胸口，做出一副虛弱無力的模樣，順勢靠在了清韻的肩膀上。

“能不辛苦嘛，”他可憐兮兮地望著清韻，聲音也變得有氣無力，“彼處路途遙遠寒冷刺骨，這一路上，我可遭老罪了?！?

他眨巴著眼睛，開始討賞：

“姐姐，你得好好獎勵獎勵我?！?

清韻被他這副模樣逗樂了，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額頭：

“說吧，想要什么獎勵？”

童雨薇立刻來了精神，從清韻肩頭彈起來，笑嘻嘻地說：

“饞姐姐獨門手藝的糖酥酪?！?

“好?！鼻屙嵑敛华q豫地答應。

“還要姐姐喂我吃?！蓖贽钡么邕M尺，語氣里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清韻佯裝生氣，輕輕斥責：

“又開始耍貧嘴了?！?

但眉眼間卻盡是笑意，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

童雨薇笑得更歡了，清韻的心情也隨之變得明媚起來。

這一刻，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了兩人當初在小餐館相依為命的日子。

雖然簡單，卻充滿了溫馨和快樂。

————

紫蓮回到家中時，天色已晚。

屋子里亮著燈，褚戎正坐在桌邊吃飯。

聽到開門聲，褚戎連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迎了上來，殷勤地要給她盛飯。

“我不餓，不想吃。”紫蓮淡淡地說著，徑直走向梳妝臺。

“怎么能不吃呢？”褚戎有些驚訝，跟在她身后，關切地問。

紫蓮沒有回答，只是對著鏡子，開始卸下頭上的首飾。

褚戎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片刻后，他默默地回到桌邊，繼續吃飯。

“對了，”他一邊吃，一邊說，“我已經跟上司請好假了，明天休息，陪你一起去接岳父岳母。”

“不用了，爹娘今天已經到了?！弊仙彽穆曇袈牪怀鋈魏纹鸱?。

“什么？”褚戎手中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在了桌上，他猛地抬頭看向紫蓮，滿臉震驚。

“回來了？不是說好明天嗎？”

紫蓮拿起一支簪子，對著鏡子仔細端詳：

“我記錯了，以為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