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些話，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嬤嬤您但說無妨。”

“娘娘得皇上寵愛，這是天大的福氣。可這宮里，最忌諱的就是獨寵。娘娘還年輕，不懂得這其中的厲害。奴婢斗膽，勸夫人一句，有機會，還是多勸勸娘娘，讓她收斂些，別太過了。”

韓母連連點頭：“嬤嬤說的是，我也是這么想的。可這孩子，認死理，我怎么說她都不聽。日后，還要勞煩嬤嬤您多費心了。”

“夫人您客氣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體己話，韓母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再說這司府府。

向老夫人的壽辰，司府府上下張燈結彩，熱鬧非凡。老夫人特意請了林家母女過來，想借此機會讓兩家的關系更親近些。

可古子云霆瞧見林家母女，心里就跟吞了蒼蠅似的，別提多膈應了。他朝那對林家母女的方向瞥了一眼，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但畢竟是母親的壽宴，他也不好當場發作，只得強忍著不耐，陪著笑臉。

席間，向老夫人興致頗高，一個勁兒地拉著俞婉噓寒問暖，又不停地給她夾菜，那親熱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她親閨女呢。

俞婉呢，時不時就偷偷瞄一眼坐在對面的古子云霆，一對上他的目光，又趕緊低下頭，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親家母啊，你就放一百個心吧，等婉兒嫁過來，我保證把她當親閨女疼！”向老夫人笑瞇瞇地對俞母說。

“哎呦，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啦！”俞母也樂呵呵地應和著。

俞婉到底還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哪兒受得了這個？她恨不得把腦袋埋進桌子里，再也不出來了。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散了，向老夫人還沒讓林家母女走的意思，拉著她們繼續嘮家常，聊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古子云霆如坐針氈，渾身都難受。他正想著找個什么理由開溜，忽然，一個小廝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大公子，翰林院那邊來了消息，說是有要緊事，讓您趕緊過去一趟！”

古子云霆一聽，心里頓時樂開了花，臉上卻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哎呀，這可真是不巧，翰林院那邊催得緊，我這……”

他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起身古母親和林家母女告辭。

“母親，孩兒得先走一步了，您和俞夫人、方小姐慢慢聊。”

古子云霆前腳剛走，后腳司府府就出事了。

這天大的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

司府府的人還沉浸在壽宴的喜悅中，全然不知大難臨頭。

管家連滾帶爬地沖進正廳，話還沒說出口，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差就闖了進來。

古夫人嚇了一跳，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你、你們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古子書也反應過來，他擋在古夫人身前，怒視著這群不速之客。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擅闖朝廷命官的府邸，你們眼里還有沒有王法了？！”

為首的官差冷笑一聲，從懷里掏出一塊令牌，在古子書面前晃了晃。

“奉皇上口諭，翰林院編修古子云霆，沽名釣譽，不思報國，于史書中歌頌前朝，包藏禍心！著即革去功名，押入大牢，家產盡數充公！”

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把司府府上下都震懵了。

古夫人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幸好身邊的丫鬟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

司府府的幾位少爺、小姐，也都嚇傻了，一個個呆若木雞，半天說不出話來。

林家母女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癱坐在椅子上，渾身抖個不停。

“不！這不可能！”古夫人回過神來，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我兒飽讀詩書，一向謹慎，怎么會做出這種事來？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我要見皇上！我要面圣陳情！”

官差們早就見慣了這種場面，一個個鐵石心腸，根本不為所動。

為首的官差大手一揮，身后的官兵立刻四散開來。

砸東西的聲音，翻箱倒柜的聲音，還有下人們驚恐的尖叫聲，哭喊聲，混成一片，在司府府上空回蕩。

曾經的詩禮簪纓之家，頃刻間，就變成了一片人間煉獄。司府府被抄，喜氣未散，愁云慘淡。原本掛滿的紅綢，此刻盡數被扯落在地，污濁不堪。

“住手！你們不能動這些東西！”

古子暉嘶吼著，聲音嘶啞，卻無人理睬。他眼睜睜看著幾個主子被粗暴地推搡出去，卻無能為力。

家丁仆從們擠在一起，如同待宰的牛羊。

林家母女也在人群中，俞母死死護著女兒，渾身抖得像篩糠。

轉瞬之間，司府府已是另一番光景。街上的人遠遠站著，竊竊私語。

“天塌了！這日子可怎么過啊！”

古夫人和古子玥緊緊相擁，泣不成聲。沈家二公子和五公子護著她們，生怕一個不小心，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傷到。

一箱箱的財物、一卷卷的書籍，都被那些人隨意丟在地上，如同垃圾。士兵們走過來核查，對女眷們的哭喊充耳不聞。

“行了，別哭了，”為首的官差不耐煩地瞥了一眼，“能保住命就不錯了，還哭什么哭？”

沈家大門緊閉，貼上了封條。古夫人只覺得一陣暈眩，眼前發黑，差點沒站穩。

林家母女回到家，驚魂未定，好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俞夫人一見到回來的老爺，忙不迭迎上去：

“老爺，消息打探到了沒？究竟什么情況？這事兒……還有回旋的余地嗎？”

俞大人緊鎖眉頭，臉色鐵青。他搖了搖頭，聲音低沉：

“怕是難了，這事兒已經定了性。”

沈家五公子上門求見的消息傳來，夫妻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誰都沒有說話。

他們心知肚明，古子暉此來，是想求林家幫忙，為古子云霆說情。

可俞大人自己也只是個五品小官，這事又是皇上金口玉言定下的，他哪里敢多嘴？

稍有不慎，全家都得跟著遭殃！

他們沒被牽連已是僥天之幸，哪敢再惹禍上身？

良久，俞大人才緩緩開口，聲音很輕：

“告訴五公子，老爺我還沒回來。”

沈家宅子被抄，家仆被賣，一大家子人無家可歸。

幸好古夫人和子玥的首飾還在，沒被那些官兵奪了去。實在沒辦法，只得典當了換些銀兩，一家人在客棧暫時安頓。

古夫人喝了安神藥，靠在床頭，眼淚就沒停過。

白天發生的事，像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讓她直到現在還心神不寧。

他們在京城無親無故，古子暉只能寄希望于林家。

他一次又一次登門，直到俞錢爺實在躲不過去，才勉強露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