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韻越看褚戎，心里越是歡喜，也替妹妹尋到良人而高興。

“小妹在宮中做事，不方便出來。言悅和婉柔離這兒近，我已派人去叫她們了。”

皇后把清漪留在宮里，紫蓮不覺得奇怪，清漪信里提過。

但她聽說言悅嫁給了二品大理寺卿，著實吃了一驚，一時竟說不出話。

“大理寺卿？可是那位年紀輕輕就連中三元，大周朝最年輕的二品官霍辰？”

紫蓮有些不敢相信。

“就是他。”

清韻點點頭。

紫蓮愣住了。

“這……咋回事？他們怎么在一塊兒了？我記得霍大人可是京城有名的貴公子，多少千金小姐都喜歡他。”

她實在想不通，家道中落的言悅，怎會和霍辰這樣的貴公子結為夫妻？

紫蓮蹙著眉，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清韻便將事情的始末，細細說給她聽……

“二妹也算否極泰來了，雖說遭了難，卻得了個好姻緣，也是有福氣。”

聽完清韻的敘述，紫蓮心里百感交集，既感慨又失落。

“是啊，真是好福氣。”

她輕輕應了一聲，聲音有些發啞。

接著，紫蓮又問起了婉柔。聽清韻說起四妹的遭遇，她滿心愧疚，險些落下淚來。

“早知四妹在京城受了這許多委屈，我當初就該攔著她些。”

紫蓮的聲音有些哽咽。

“如今可好了，你來了，咱們姐妹幾個總算能時常在一處。”

清韻看出紫蓮的自責，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勸慰。

說話間，門外傳來了動靜，言悅和婉柔前后腳趕了過來。姐妹幾個難得相聚，原本安靜的小院，頓時熱鬧非凡。

紫蓮一見到婉柔，就忍不住紅了眼眶，拉著她的手，細細打量。

“四妹，你都瘦了。”

紫蓮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心疼。

“小妹，干得漂亮，就該給那起子惡人一點顏色瞧瞧！”

言悅風風火火地開口，語氣里滿是贊賞和興奮。

紫蓮也為言悅高興，可轉念一想，如今的二姐夫是二品大員，二姐自然也跟著尊貴起來，這日子與從前想來也沒什么分別，依舊是人前顯赫。

再看言悅，面色紅潤，衣著光鮮，可見日子過得順心如意。

紫蓮又看了看身邊的褚戎，心里頭的滋味，越發復雜。

回去的路上，紫蓮一言不發。褚戎倒是對京城的一切都感到新鮮，一個勁兒地念叨，要早些打聽到虎威營在哪兒，帶著推薦信去找工作。

看著褚戎把那封信當寶貝似的，紫蓮心里苦得很。

舉薦信再好，也不過是謀個兵卒的差事，往大了說，不過混了個小領導，如何能與二品大員相提并論？

都說嫁人是女子的第二次命，想想二姐如今的風光，再看看自己，紫蓮又一次感嘆命運不公。

可眼下，也容不得她多想。租房、開醫館，都得她操心。

來之前，她還滿懷希望，可方才那一趟，那些勁頭都散了。

芍藥倒是興沖沖的，京城的繁華讓她眼花繚亂。紫蓮去哪兒，她都跟著，一路上說個不停。

紫蓮卻絲毫感受不到她的快樂，獨自低落。

“嫂子，你不高興啊？”

芍藥發現了紫蓮的異樣，關切地問。

“昨天不是還活蹦亂跳？別給我擺臭臉，你一不高興，全家人都得跟著不自在。”

“沒事，看房子看累了。”

紫蓮勉強笑了笑。

芍藥也沒多想。

“那快些回去歇著，等你歇好了，我還想讓你帶我去逛街呢，聽說京城的首飾衣裳，可好看了！”

紫蓮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姑嫂二人日久生情，脾氣也摸透了。

芍藥沒啥壞心思，說話直來直去。紫蓮雖然嬌氣了些，瞧著也清高，但心眼不壞。

日子長了，兩人也能好好相處。

看著芍藥無憂無慮的模樣，紫蓮竟有些羨慕。

她知足常樂，好吃的、好看的，就能讓她高興半天。

沒見識又怎樣？這樣簡單的心性，也是一種福氣。

想找個獨門獨院的房子不容易，合租太危險了，單獨租個小院又太貴。

好在一家人住的房子不難找。

兩間臥房，一間灶房，一間雜物間，一個一進的小院，正合適。房牙帶看了幾處，紫蓮也沒心思挑，瞧著差不離，就定下了一處。

沒幾日，全家立馬住進新居。

褚戎和芍藥他們都很高興，忙著收拾新家。

芍藥還把從街上買的窗花拿出來，比劃著往窗戶上貼。褚母在一旁笑著給她出主意，婆媳兩個，倒也其樂融融。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像過年一樣。紫蓮卻感受不到他們的快樂。

褚戎見紫蓮悶悶不樂，以為她累著了。

“你這幾日也操勞了，快去歇著，后面的事交給我處理。”

褚戎說著，便扶著紫蓮進了屋。

他們剛來京城，人生地不熟，里里外外都是紫蓮在張羅。褚戎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他手腳麻利地鋪好床鋪：

“等飯好了，我叫你。”

紫蓮確實沒了收拾的心思，應了一聲，脫了外衣，躺下就睡。

……

靖王府。

仇王已經好些日子沒進正房了，對常霜的寵愛，也大不如前。

常霜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王爺不高興。

這天晚上，她又打發人去給仇王送湯。與其說是送湯，不如說是試探。

下人們自然不敢攔王妃的人。

“王爺正用膳呢，進去吧。”

小雪端著湯，輕手輕腳地進了屋。

剛走到桌邊，就聞到了一股酒味。

仇王一個人坐在桌前，桌上的菜肴幾乎沒動，一直在悶酒。夜色，如墨般潑灑在靖王府，深沉而靜謐。

正房內，燭火搖曳。仇王獨坐桌前，滿桌珍饈幾未動箸，唯有那酒壺，已空了大半。他執杯的手微微顫抖，一杯接一杯，似要將自己灌醉。俊朗的面容上，往日的尊貴早已褪去，徒留一片頹唐與茫然。

“王爺……”

輕柔的呼喚聲，打破了這窒息的沉默。小雪端著托盤，蓮步輕移，緩緩走來。烏木托盤上，是一盅精心熬制的湯羹，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王妃娘娘惦記著您的身子，特命奴婢送來。”

小雪低眉順眼，聲音細若蚊蚋。她是王妃常霜的貼身侍女，此行名義上是送湯，實則肩負著更重要的使命——探聽王爺的心意。

王爺冷落正房已久，王妃憂心忡忡，卻又不敢貿然前來。這探路的差事，便落在了她這心腹丫鬟身上。

仇王恍若未聞，仍舊自顧自地飲酒。

小雪心頭一緊，貝齒輕咬下唇。若就這般回去，王妃問起，她該如何交代？

她悄悄抬眸，飛快地掃了仇王一眼。

燭光下，那張俊顏酡紅一片，眼神迷離，分明已是醉意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