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趕忙走出屋,只見林綺娘挑著兩只沉甸甸的水桶回來了。
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膬纱笸八瑝涸谒龁伪〉募绨蛏希阉w弱的腰肢都壓彎了。
水桶隨著她的腳步搖搖晃晃,不時有水花濺出來,打濕了她的鞋襪和褲腿。
蘇陽見狀,心里一酸,想要上前幫忙。
可他身體實(shí)在太虛,剛剛扛起扁擔(dān),還沒等站穩(wěn),兩只水桶就“咣當(dāng)”一聲砸在了地上,清澈的水灑了一地,轉(zhuǎn)眼間就結(jié)成了冰。
蘇陽也被這股力道帶得一個趔趄,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哎呀,二哥,你怎么樣?都怪我,都怪我沒用……”
林綺娘嚇得小臉煞白,聲音都帶著哭腔了。
她顧不得心疼自己費(fèi)了九勇二虎之力挑來的水,趕忙扔下扁擔(dān),慌慌張張地扶住蘇陽。
蘇陽這才注意到,林綺娘一雙小手凍得通紅,上面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裂口,像是被小刀劃過一樣,觸目驚心。
她的嘴唇也凍得發(fā)青,耳朵上起了凍瘡,紅腫得像兩個小蘿卜。
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里,寫滿了自責(zé)和擔(dān)憂……
看到這一幕,蘇陽心頭一熱,一種莫名的情緒涌上心頭。
他一把抓住林綺娘冰涼的小手,緊緊攥在自己手心里,想說些什么,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以往的打罵責(zé)罰,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深深的愧疚。
林綺娘被蘇陽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她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可又不敢,一張小臉?biāo)查g漲得通紅,像熟透的柿子。
“二哥……”
林綺娘低著頭,小聲喚道,聲音細(xì)若蚊蠅,帶著一絲羞澀,一絲慌亂,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從小到大,除了死去的哥哥,還從來沒有哪個男人這樣握過她的手。
這種感覺……很奇怪,卻又……很溫暖。
“那個……水灑了,我去……再去挑……”
林綺娘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想要掙脫蘇陽的手,可蘇陽卻握得很緊。
“別去了,”蘇陽終于開口了,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jiān)定,“以后,這些粗活都交給我,你……你歇著。”
他頓了頓,又補(bǔ)充道:
“還有,以后……我再也不會打你罵你了。”
蘇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話,或許是出于對林綺娘的同情,或許是出于對原主所作所為的愧疚,又或許……是出于一種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情愫。
林綺娘猛地抬起頭,怔怔地看著蘇陽,那雙清澈的眼睛里,寫滿了驚訝和難以置信。
她不明白,一向?qū)ψ约悍谴蚣戳R的二哥,怎么突然之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難道……難道是自己掉進(jìn)冰窟窿,把腦子凍壞了?
不過,不管怎么樣,二哥能這樣對她說話,她心里還是很高興的,比吃了蜜還甜。
過了一會兒,林綺娘像是想起了什么,從懷里掏出一個用油紙小心翼翼地包著的東西,遞給蘇陽:
“二哥,這是我……我從王嬸家借的,給你熬粥喝。”
蘇陽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一小把米。
米粒很粗糙,還夾雜著一些糠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米。
但在這青黃不接的寒冬臘月,能有這么一小把米,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二哥,你先喝粥,我去看看還能不能再借點(diǎn)……”
林綺娘說著,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走。
“不用了,”蘇陽叫住了她,“有這些就夠了。”
他看著林綺娘,認(rèn)真地說道:
“你放心,以后,我一定讓你吃飽穿暖,再也不用受苦了。”
林綺娘看著蘇陽那雙堅(jiān)定而又充滿柔情的眼睛,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用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這一次,不是委屈的淚水,而是感動的淚水。
……
“二哥,粥好了,快來吃吧。”
過了一會兒,林綺娘把一碗熱騰騰的米粥端到了蘇陽面前,輕聲說道。
“你也吃。”
蘇陽指了指桌子對面的凳子。
林綺娘遲疑了一下,還是乖乖地坐下了。
她偷偷地看了蘇陽一眼,見他正低頭喝粥,這才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粥,送進(jìn)嘴里。
米粥很稀,米缸見底連顆米都找不著,但林綺娘卻吃得很香甜。
因?yàn)檫@是她第一次跟蘇陽同桌吃飯,而且,還是蘇陽主動讓她吃的。
蘇陽喝了兩口粥,就放下了勺子。
倒不是他不想喝,實(shí)在是這粥太稀了,跟清水差不多,根本不頂飽。
“綺娘,你等著,哥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真正的本事!”
蘇陽突然站起身,神秘兮兮地說道。
“啊?”
林綺娘一臉茫然地看著蘇陽,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鬼。
蘇陽嘿嘿一笑,轉(zhuǎn)身走出了屋子。
他要在雪地里尋找一種野菜。
他記得很清楚,有一種野菜冬天也能生長,正好用來應(yīng)急。
只要能找到那種野菜,別說填飽肚子,說不定還能賣錢呢!背著破筐,別著柴刀,拎著破麻袋,扛著卷草墊子,蘇陽深吸一口氣,出了門,直奔村北。
“呦,這不是蘇二嗎?這是要下地啊?哎呦,瞧我這記性,你家地都讓你賣了!”
說話的是村里的長舌婦劉婆子,手里還拿著沒納完的鞋底,針尖在頭發(fā)里蹭了蹭。
蘇陽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xù)往前走。
“蘇二,你這身打扮,莫不是要跑難民?嘖嘖,媳婦都不要了?”
這次是村東頭的趙癩子,一臉幸災(zāi)樂禍。
“……”
蘇陽索性把這些人當(dāng)成空氣,腳步不停。
一路過去,村里人見了他這副模樣,都忍不住拿他打趣。
孩子們怕他,這幫大人膽子可不小。在他們眼里,蘇老二這個人見人煩,但也是個欺軟怕硬的,就知道干些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從不和人硬碰硬。
蘇陽懶得理這幫碎嘴的村夫村婦。
前任造的孽,他可不想擔(dān)。
“我說你們這些人,閑的沒事干了是不是?”
蘇陽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掃視了一圈,目光冰冷。
被他這么一瞪,幾個正準(zhǔn)備開口的村民,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大白天的,不好好在家待著,都出來曬太陽?”
“我進(jìn)山打獵,礙著你們誰了?”
蘇陽冷哼一聲。
“還是說,你們嫉妒我能打到獵物,怕我吃肉?”
這話一出口,立刻引來一陣哄笑。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哈哈,就你還打獵?要是你能獵到點(diǎn)東西,請你吃香噴噴的饅頭!”
劉婆子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針差點(diǎn)扎到自己。
“你那算啥?蘇二,要是你能獵到點(diǎn)東西,瞧見沒,我把手里這糞叉子給吞嘍!”
趙癩子更是夸張,把手里的糞叉子舉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