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陷害
- 皇弟
- 則慕
- 3763字
- 2025-06-24 14:14:38
容常曦這一摔非同小可,舊痕未愈又添新傷,加之急火攻心,又在床上生生趟了兩個月,眼看著雪落又了又融,湖凍了又化,連自己的誕辰都沒能爬起來,直到在白茫茫的紫禁城里銷聲匿跡了一個冬天的鳥兒逐漸回來,伴隨著第一朵迎春的綻放,和第一聲窗外的鳥啼響起,容常曦終于被允許下床了。
尤笑姑姑給容常曦披上厚厚的大氅,容常曦整個人像一團球,在昭陽宮的院子里挪動著走了一圈,才有種自己還活著的真實感。這連續幾個月的臥病在床,腿和屁股都幾乎廢了,雖然到她恢復意識以后,五皇子六皇子時不時會來看她,但也只是念念叨叨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容常曦摔裂屁股的事情,他們理所當然怪在了容景謙頭上,可這理由說出去委實可笑,當時還是在御書房附近,呂將軍也沒走呢,誰也不好拿容景謙怎樣,據說容景謙愧疚非常,在昭陽殿內守了她小半個月。
容常曦有些麻木地聽著大家口中這也好那也好的容景謙,身邊也是一臉麻木的容景興還有低頭弄手的容景昊,尤笑和趙嬤嬤夸了一會兒容景謙,又看看容常曦的臉色,趕緊住口退下了。
“你們就由著他到處收買人心?”
容常曦喉頭發苦,只恨自己這身子委實不夠爭氣,小小一只不說,動輒就在床上一躺幾個月,她屁股都要長老繭了。
容景興無辜地說:“他和呂將軍那點子事,大家都知道了,呂將軍的面子總得賣嘛,父皇還特意警告了我一番,我也就不好動手了。”
說罷他推了推容景昊:“倒是你,這幾日和他走動的很近嘛?”
容景昊趕緊擺手:“沒有!只是過兩日要查功課,我想借他的瞧一瞧?!?
“就為了功課?!出息!”
容常曦有點意外,難道自己昏了兩個月,容景興功課倒是能自己做了?
誰料容景興緊接著說:“你不會去抄三皇兄的嗎?!還有二皇兄??!實在不行,不過被太傅數落一頓,現在這太傅又不敢打咱們?!?
容常曦覺得自己頭更痛了:“……”
容景昊難得弱弱地反駁了一句:“可三皇兄二皇兄總會拿眼睛斜著咱們,好似咱們看他們課業,便很值得瞧不起,景謙卻只將功課給你,看也不看你,似乎全然不覺得不對。”
容景興瞇起眼睛:“怎么,合著你現在也要為他說話了?”
容景昊將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不敢再張嘴,容常曦心里頭很清楚,這就是容景謙看人下菜的手段,容景興見她不說話,又道:“他這人精怪的很,前些日子,不但你病著,四皇兄也病了——你說容景謙和四皇兄面也沒見上幾回——他就一直往四皇兄那兒跑,真是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這倒確實有些奇怪。
在容常曦的印象中,四皇兄就是個幾乎隱形的人,他比容常曦不過大兩歲,但生來體弱多病,一歲時還落過一次水,差點夭折,雖險險保住一條命,腿腳卻從此不大好了,容常曦一年最多見他一兩次,只記得他永遠瘦瘦弱弱的坐在輪椅上,神色憔悴憂郁。
在容常曦十八歲那年,年僅二十,本要迎娶合坦族公主的四皇子因病去世,皇上對這個一生坎坷的兒子頗為心疼,下旨以親王的規格將其厚葬。
這也就是容常曦對四皇兄的所有印象了。
四皇兄確實沒有什么值得巴結的價值,容景謙會去照顧他,大概也是沒摸清楚宮內行情。
但有這份拉攏人心的心思便是不該。
送走容景興容景昊沒一會兒,敬貴妃便帶著二皇子來了。
容常曦不怎么喜歡他們,這與敬貴妃有點關系。
前世皇上有任何賞賜給敬貴妃,她一定第一時間先送一半來昭陽宮,即便知道容常曦那邊定然早就得到了更好的賞賜。甚至她還安排了人在民間,只干一件事,搜羅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逢年過節就給容常曦送來,那明瑟殿里不少小玩意就來自敬貴妃。
但容常曦不怎么領情。
當年母后在位的時候,整個后宮的女人想來都天天下咒巴不得母后早點死,而其中就以敬貴妃最可恨,因母后的逝世,她成了六宮之主。
前世容常曦去民間的時候,學會一個形容,很適合敬貴妃——她發的是死人財。
每次死了人,她就升位。
如今宮中也不過一位貴妃,敬貴妃處事利落干脆,深得皇上喜歡,以至于她的娘家洪家人也雞犬升天,朝中沒少洪家之人,二皇子能力遠不如三皇子,卻也因為敬貴妃的原因,受到皇上的青眼相待。
但想起尤敏和那個錢公公的事情,還是打起精神來,二皇子見了她,便表面認錯實際邀功地道:“常曦,我管教奴才實在無方,險些害了你。”
容常曦道:“哪有,若非二皇兄想到那個太監和尤敏的茍且,這事兒還沒辦法這么快水落石出呢。”
她心里恨容景祺的多管閑事,讓火燒明瑟殿一事居然如此陰差陽錯的真相大白,自己也少了個拿捏容常凝的把柄,尤其是,容景祺和容景謙毫無關系她是知道的,容景祺雖然沒明著欺負容景謙,對容景謙也是極其嫌惡的,暗地里大概沒少下絆子。
說起來,最后下場最慘的,也正是容景祺,也不曉得是多大仇,居然被做成人彘……
容景祺絲毫聽不出容常曦的不快,笑的很得意:“不瞞你說,那太監和尤敏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只是睜一只眼閉只眼,畢竟管理下人,需張弛有道嘛。誰知這兩人竟膽大包天,到明瑟殿相會,還險些燒了明瑟殿,真是!不過,常曦,你那明瑟殿,也該多派些人手,雖然太傅說過,這滿是珍寶的屋子,人氣越少,保存的越好,但只有外邊有人,里頭沒人,可見弊端多多……”
他越是長篇大論,容常曦便越是來氣,看他這翹尾巴的樣子,也曉得這火燒明瑟殿的事,確實是一場烏龍,自己運氣糟糕,拿烏龍拿捏容常凝,讓她去欺負容景謙,最后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容常凝因為管教下人無方被關了起來,而容景謙則因為受了一小點欺負而受父皇的寵愛,真是可笑……
容常曦心里郁悶,索性躲在被子里哼哼唧唧的裝昏,敬貴妃見狀,笑著道:“看來常曦實在是不舒服,景祺,你就別打擾常曦了咱們先走吧……哦,常曦,前些日子我堂弟在外得了個金器,十分有趣,我已差人送到了明瑟殿,你若舒服了些,記得去看看,你一定會十分喜歡。”
“多謝貴妃娘娘?!?
拿人手短,容常曦到底還是哼哧地應了一聲,敬貴妃笑了笑,帶著容景祺離開,容常曦翻著白眼剛下床,尤笑又來通報,容常曦不耐煩至極:“不見不見,都不見!”
“是蘭妃娘娘與三皇子殿下呢?!庇刃Φ?。
容常曦無言片刻,認命地讓他們進來,蘭妃一進來便拉著容常曦的小手,幾乎要落淚了:“我們常曦又瘦了不少。”
蘭妃對容常曦的關愛實在浮于表面,每回見著了都是一句“常曦瘦了”,容常曦上回躲過沒讓她摸腦袋,這回卻是沒力氣了,只能任由她摸著自己的手,一邊暗暗對容景思使眼色。
容景思憋著笑,待蘭妃已經把那翻來覆去幾句“常曦受苦了”和“這些日子我與你三皇兄可擔心你了”給說上好幾遍后,他才開口:“母妃,常曦看著十分疲憊,咱們就別耽誤她休息了?!?
“啊,也對?!碧m妃站起來,“但你不是一直念叨著有事兒要對容曦說嗎?”
容景思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容常曦:“我也不打擾常曦了。”
容常曦趕緊說:“三皇兄,你留下來陪我說說話嘛?!?
蘭妃十分開心地推了推容景思:“看,常曦可喜歡你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小孩兒聊天了,也別待太久,一會兒要是常曦累著了,你可得顧著些?!?
容景思應了,恭送蘭妃到門口,這才折返,好笑不已地在容常曦身邊床邊的小椅上坐下。
容常曦瞬間從被子里竄出來:“三皇兄!”
“這會兒你倒是有精神了?!比菥八及阉椿乇蛔永?,“別出來,一會兒又染上風寒了我可擔不起?!?
容常曦著急道:“三皇兄,那個容景謙現在到底怎么回事啊?”
容景思有點意外:“合著你留我下來就是打聽他啊,你直接把他喊過來不就是了?再過些日子便要去西靈山了,父皇今年讓他隨行,所以他才忙了起來,否則的話,他如今只怕還在你跟前守著呢。”
容常曦頭都要炸了:“什么?!今年西靈山隨行的皇子是他?怎么可能?!”
大炆的開國太祖自西靈山起家,并說當時自己見到了山神,這才披荊斬棘奪得天下。大炆建立后,便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每隔三年,皇帝便要去西靈山祭拜一次,西靈山上的西靈觀則有幾位高僧,據說每個的真實年齡都已不可考,各個仙風道骨。
但去西靈山祭拜,皇帝得帶子嗣一道兒去,通常是帶一兩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容常曦自有記憶以來,每回都去,但山路蜿蜒,道阻且長,去了西靈山還得吃三天的齋,還得聽那群神神道道的道士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最可怕的便是離開那天的前夜,皇子公主得在西靈寺的神殿里跪一宿,容常曦大了些以后,就不大肯去了,每逢要上西靈山便裝病,皇帝雖然能看出來,卻也不曾逼她。
“為何不可能?”容景思倒是淡定,“這次去的應當是二皇兄與景謙。”
“二皇兄我知道原因?!比莩j責o語至極,“定是因為大義滅奴才那件事,父皇少不得要給點獎勵,切。”
容景思好笑道:“應是如此沒錯,若不是二皇兄,這明瑟殿走水案,也不會如此快偵破。其余皇子,大皇兄已不在宮內,我又已隨行過,四皇弟身子不好,景興景昊又太過聒噪,景謙這些日子功課一直名列前茅,馬也騎的不錯,箭術也漸漸趕了上來,性子也沉穩,父皇會帶他十分合理。”
連容景思提起容景謙都滿嘴好話,容常曦幾乎要背過氣去了:“你干嘛這么夸他??!”
容景思疑惑地說:“我只是實話實說?!?
容常曦曉得自己這個三皇兄最擅長當理中客,和他生氣真是不值當:“照你這么說,他這么好,那將來太子人選也是他嘍?”
容景思瞥了一眼容常曦,笑著說:“我只是夸他的進步,和這個有什么關系?”
容常曦忽然伸手抱住容景思的手臂,近乎撒嬌地道:“三皇兄,我不喜歡他?!?
“我看得出來?!?
“你也不許喜歡他?!?
容景思伸手摸著她腦袋:“幼稚?!?
容常曦盯著他的臉,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是討厭他,其實我是……怕他?!?
容景思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嗯?”
“我只告訴你一個人……連景興景昊還有父皇都不告訴你?!比莩j乜蓱z巴巴地和他對視著,聲音壓得很低,“是他把我推進掖湖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