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身世
- 海上無土種田?我點滿藻科技
- 瀾汐疏螢
- 2146字
- 2025-07-20 18:53:26
海鷂正把一大塊芋頭塞進嘴里,聞言動作頓了一下。
她慢慢嚼著,咽下去,火光在她棱角分明的臉上跳躍。
她抓起旁邊一個竹筒做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清水,才抹抹嘴,聲音比平時低沉了些。
“大家門戶?哈。”
她短促地笑了一聲,帶著點自嘲,“碧海島西邊礁石灘,最窮最破的那片地兒,打魚的,我爹娘,我哥,都是好把式,可惜命不好。”
她盯著炭火的紅光,眼神有些放空,“那年也是差不多這時候,月圓前后,大淵渦來得毫無征兆。我爹娘和我哥的船…沒能回來。”
她的話語很平靜,沒有哭腔,但那平靜之下,是歲月也無法完全磨平的沉痛。
“就剩我一個半大丫頭,家里倒也有兩分地,但我不愛種。”她拿起一根小木棍,撥弄著火塘里的炭塊,火星濺起又落下。
“所以經常下水摸魚。”
木屋里一片沉默,只有炭火的輕響和海浪隱隱的濤聲。春嬸悄悄嘆了口氣,老李頭默默低下頭。小石頭也停止了咀嚼,睜大眼睛看著海鷂。
凌疏影輕輕開口:“平波群島的人,生于海,長于海,也敬畏海。”
“淵渦是天災,有朝一日,我會攻克這個難題的。”
海鷂聞聲,微微一怔,想起了她和凌疏影初見的場景,那時她已經能預測淵渦,并成功將她救了下來。
她輕輕點點頭,又看向凌疏影,“你呢?”
“認識這么久了,你都沒說過自己以前的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凌疏影。
火光映著她清秀的側臉,她微微低頭,看著自己交握在膝上的雙手,修長干凈。
“我來自青藻院。”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學者特有的清晰吐字,“在珊瑚盟約的治下,那里研究萬物生長之理,探尋與自然共處之道。”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懷念,隨即化為平靜的敘述,“后來,我研發了一些糧藻種子,高產,能緩解饑荒。”
她抬起眼,火光在她平靜的眸子里跳動,“他們指控我動搖社會平衡,我趕在被執法隊抓住前,跳海逃離。”
她停頓了一下,仿佛在回憶那場不公的審判。
稍微思索了一下,沒有點明自己利用青靈傳送的能力,“我抱著一塊浮木,漂到了澄光島。”
“種糧食反倒被審判?!”海鷂瞪大了眼,隨即啐了一口。
“呸!不明不白就把你這樣的明白人趕出來?那些貴族老爺的心肝,怕是比淵渦底下的石頭還黑還硬!”
老李頭和春嬸也聽得憤憤不平,低聲咒罵著那些遠在繁華城邦里的權貴。小石頭似懂非懂,但知道凌姑娘是受了欺負,小拳頭也攥緊了。
凌疏影反而淡淡笑了笑:“都過去了。澄光島很好,遠離紛爭,能真正實踐所學。這里的一草一木,風霜雨露,都是真實的課題。”
她的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帶著真誠的暖意,“能和大家一起,親手讓這里變得更好,比在青藻院的象牙塔里更有意義。”
炭火溫暖,映照著幾張感慨的臉。氣氛有些沉重,又有些奇異的凝聚感。
經歷了苦難和流離,他們此刻圍坐在這里,分享著食物和溫暖,也分享著心底的傷疤。
海鷂的目光,最終落到了從始至終沉默著的墨磐身上。
墨磐抱著膝蓋,坐在樹墩上,下巴擱在膝蓋上,安靜地看著火塘里明明滅滅的紅光,臉上沒什么表情,仿佛剛才那些沉重的過往與她無關。
“墨老鐵。”海鷂直接開口,帶著她特有的直爽。
“該你了。老李頭、春嬸、小石頭、我、凌姑娘,可都算交底兒了。你這一身鬼神莫測的本事,打哪兒學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墨磐身上。小石頭更是好奇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凌疏影也溫和地看著她,眼神帶著幾分好奇。
墨磐的身體似乎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依舊盯著火光,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火塘里一塊炭“啪”地爆開,幾點火星濺起。
“我來自墜星崖…”她終于開口,聲音很低,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很高,風很大。”
她停頓了很久,久到海鷂以為她不會再說了。
“上面只有機器,很多機器。”她的語速很慢,仿佛每一個字都需要從記憶深處費力地挖掘出來,“舊的,壞的沒人要的。”
她微微蜷縮了一下身體,把下巴埋得更深,“我修它們,和它們說話。”又是長長的沉默,火光照亮她線條緊抿的嘴角,“后來風暴,崖塌了。”
她的聲音幾不可聞,像被風吹散的嘆息,“掉下來,就到了海里。”
木屋里陷入一片更深的寂靜。只有炭火燃燒的細微聲響和海浪永不停歇的韻律。
沒有驚心動魄的敘述,沒有悲歡離合的渲染,只有幾個破碎的意象:高崖,狂風,廢棄的機器,毀滅的風暴,墜落的大海。
但這寥寥數語勾勒出的畫面,卻比任何長篇哭訴都更顯孤寂和荒涼。
一個在廢棄機器堆里長大的孩子,唯一的伙伴是冰冷的金屬,最終隨著棲身之所一同墜入深淵。
“墜星崖…”凌疏影輕聲重復著這個名字,眼中充滿了思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
這個名字在平波群島的傳說或地理志中,從未出現過,它像一個謎,伴隨著這個沉默寡言卻擁有驚人天賦的女人。
海鷂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伸手用力拍了拍墨磐的肩膀。
這一次,墨磐沒有躲閃,也沒有皺眉,只是依舊保持著那個蜷縮的姿勢,目光沉靜地落在跳躍的火光深處,仿佛那燃燒的炭塊里,藏著另一個只有她能看懂的世界。
老李頭和春嬸交換了一個復雜的眼神,滿是同情和唏噓。
小石頭似懂非懂,只覺得墨姐姐的故事聽起來又冷又孤單,他悄悄挪了挪屁股,離墨磐坐得更近了些,似乎想傳遞一點微不足道的暖意。
火塘里的炭塊,紅得發亮,持續散發著令人安心的溫度,將圍坐的影子拉長,投在簡陋的木墻上,輕輕晃動。
屋外,澄光島的夜安寧而深沉,墨磐的路燈和螢火蟲燈籠的光芒溫柔地穿透黑暗。
海浪聲是永恒的背景音,此刻聽來,不再是無邊的孤寂,更像是這片接納了他們的島嶼,在寂靜中沉穩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