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歷史課的熏香熏得我直打哈欠，

——等等，皇帝？！

記憶像被踹了一腳的存錢罐嘩啦啦往外倒......我猛地掐大腿，疼得齜牙咧嘴。

“那個誰！“先生戒尺啪地敲在我桌上，“你來解釋何為'選賢任能'？“

全班視線集中過來時，我條件反射脫口而出：“就是終極形態？“

死寂。

前排的學霸顫抖著舉手：“先生，她定是暑熱癔癥了...“

放學路上我還在復盤社死現場，突然被母親拽進理發鋪。她手持剪刀氣勢如虹：“頭發過肩影響學習！你看人家沈速海陛下十四歲就考中進士！“

“但陛下是天才美少年啊！“我護住腦袋慘叫，“而且人家現在都當皇帝了還留長發呢！“

“你也配和陛下比？“剪刀寒光一閃，“你上次月考數學還沒隔壁殺豬家的兒子高！“

三天后的期中放榜，我望著自己精準卡在第30名的成績單（全班31人），第30名的李同學正抱著第31名的王同學喜極而泣：“太好了！終于不是墊底了！“

我深藏功與名地啃起糯米糕。這個排名很完美——既不用被請家長，還能繼續享受學堂免費午餐補貼。

遠處傳來鳴鑼開道聲，皇帝儀仗經過學堂。我踮腳看見華蓋下眉眼如畫的年輕帝王，突然打了個噴嚏。

沈速海似有所覺地轉頭，我的鼻涕泡正好“啪“地炸開。

——此時我們都不知道，這是未來君臣孽緣的第一個flag。

2

考公當天，貢院門口擠得像早高峰的地鐵站。我攥著母親連夜求來的“文昌帝君開光準考證“，被擠得差點把前天的糯米糕吐出來。

“肅靜！“監考官一嗓子吼得屋檐上的鴿子集體起飛，“陛下親任本次主考官，誰敢作弊——“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縮了縮脖子。早知道沈速海會來，我就在家裝病了。

考場里彌漫著墨臭和汗臭的混合氣息。展開考卷那刻，我差點笑出聲——

第一題：如何理解“治大國如烹小鮮“？

這不就是申論嘛！我龍飛鳳舞寫道：“建議成立'全國小鮮肉烹飪協會'，制定《煎炸燉煮操作規范》，重點整治'大火猛炒'式粗暴施政......“

寫到一半發現墨汁用完了，干脆蘸著早上偷帶的醬油繼續寫。

第二題：論旱災時期的糧食調度

我回憶著前世玩《模擬城市》的經驗：“1.給災民發優惠券 2.在抖音直播賣慘 3.讓官員們先捐三個月俸祿......“

寫到第三題時，陽光曬得人昏昏欲睡。朦朧中聽見此起彼伏的磨墨聲，像極了我前世的白噪音助眠APP。

于是我把考卷墊在臉下，心安理得地睡著了。

......

“這屆考生素質不錯。“沈速海負手走過鴉雀無聲的考場，明黃龍袍掃過青磚，“居然沒人......“

他的腳步突然停在我桌前。

監考官冷汗直流：“這、這是暑熱昏厥！臣這就......“

“噓。“年輕的帝王彎腰，從我腮幫子底下輕輕抽出那張沾著口水的考卷。醬油字跡暈染開來，把“災民優惠券“泡成了“災民優惠卷餅“。

沈速海突然輕笑出聲。

這個笑容讓隨后趕來的禮部尚書差點心肌梗塞——上次陛下這么笑，是邊關送來敵軍首領首級的時候。

......

放榜那天，我蹲在榜尾找自己名字。按照慣例，應該是在“錄取“和“不錄取“之間的模糊地帶。

“那個誰！“同窗突然尖叫著把我拽到紅榜前，“你中了！“

我望著榜單上“第三十二名（共錄取三十三名）“的成績，腿一軟跪在了地上。這不對勁！我明明連《論語》都沒背全！

禮部官員正在宣讀陛下口諭：“此次特別增錄一名，因其答卷......“他展開我的考卷念道：“......充滿返璞歸真的童趣。“

人群突然安靜如雞。

遠處閣樓上，沈速海正用西洋望遠鏡觀察我的表情。侍衛小聲問：“陛下為何特別關照此人？“

“全考場只有她敢用醬油答題。“皇帝陛下摸著下巴，“而且睡得比朕的龍床還香。“

3

入職第一天，我站在“珍禽司“的牌匾下，感動得熱淚盈眶。

——這地方簡直是摸魚天堂！

整個衙門就三間屋子，外加一個鴿子棚。我的上司是個六十歲的老頭，每天的工作就是數鴿子，數著數著就睡著了。

“那個誰啊，“老上司瞇著眼遞給我一本冊子，“這是《皇家信鴿名冊》，你負責每天記錄它們的健康狀況。“

我翻開一看，差點笑出聲——每只鴿子居然都有名字，而且全是“飛雪““凌云““逐月“這種中二病晚期風格。

“這誰起的名字？“我忍不住問。

老上司突然精神一振：“是陛下親自命名的！陛下最愛那只叫'閃電'的，說是送緊急軍報專用......“

我轉頭看向鴿棚，一只圓滾滾的灰鴿子正癱在食槽邊打嗝。

——這玩意兒叫“閃電“？

......

三天后，我已經完全掌握了摸魚精髓。

早上打卡，先偷吃一塊帶給鴿子的玉米餅（反正它們也吃不完）；中午把《鴿子健康記錄》寫成《鴿子美食測評》：“今日'逐月'偏愛芝麻，建議明日投喂瓜子“；下午則靠在鴿棚邊曬太陽，順便給鴿子們講《甄嬛傳》劇情。

“你們知道嗎？華妃最后可慘了......“我掰著糕點碎屑喂“閃電“，它已經胖得脖子都看不見了，“不過你比她強，至少沒人逼你減肥。“

“閃電“滿意地咕咕兩聲，癱成一塊鴿子餅。

......

變故發生在第五天清晨。

我正打著哈欠推開衙門大門，突然發現老上司跪在地上瘋狂發抖。整個珍禽司鴉雀無聲——字面意義上的“鴉雀無聲“，因為平時吵得要死的鴿子們此刻集體裝死。

“陛陛陛陛陛......“老上司的胡子抖得像觸電。

我緩緩轉身，看見一個修長身影正站在鴿棚前，手指輕輕撫摸著......等等，他摸的那只禿毛鴿子是誰？

“朕的'閃電'呢？“沈速海的聲音比冰窖還冷。

我看向鴿棚角落——“閃電“正試圖把自己藏在一堆玉米殼后面，可惜它圓滾滾的肚子完全暴露了位置。

沈速海順著我的視線看去，沉默了。

十秒后，他拎起那只胖得走形的“閃電“，舉到與我視線平齊的高度：“解釋。“

“呃......“我大腦飛速運轉，“這是......新品種？走地鴿？“

老上司直接暈了過去。

......

當天下午，我跪在御書房里，面前攤著《珍禽司整改方案》。沈速海坐在龍椅上批奏折，時不時瞥我一眼。

“所以，“他放下朱筆，“你用朕的八百里加急信鴿，試驗'科學增肥法'？“

我硬著頭皮：“陛下，它現在真的很快......“

“快？“

“......快走不動了。“

沈速海突然笑了。不是那種“我要砍你頭“的冷笑，而是真心實意被逗笑的表情。

“從明天開始，“他推過來一張紙，“你負責讓'閃電'一個月內恢復體重。若成功了......“他頓了頓，“朕升你當珍禽司主事。“

我盯著那張《鴿子減肥計劃表》，上面連“每日晨跑“都安排好了。

不是？這對嗎？

4

《閃電瘦身計劃》第一天。

我左手舉著《鴿子膳食指南》，右手拿著從御膳房偷來的低脂谷物，站在鴿棚前深吸一口氣。

“聽著，‘閃電’。“我嚴肅地盯著那只胖鴿子，“從今天開始，你每天只能吃原來三分之一的量，并且要完成——“我展開沈速海親筆寫的訓練表，“——繞皇城飛行三圈。“

“閃電“歪頭看著我，然后打了個飽嗝。

“......你這是在挑釁我？“

我抓起它就要往天上拋，結果這肥鴿子撲騰兩下，直接墜機式降落在我的頭頂。

遠處傳來“噗嗤“一聲笑。

我猛地回頭，看見沈速海不知何時靠在院門口，手里還把玩著一把折扇。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在他的龍紋常服上，晃得人眼睛疼。

“陛下！“我手忙腳亂地把“閃電“從頭上扒拉下來，“您怎么......“

“朕來視察朕的信鴿。“他慢悠悠走過來，伸手戳了戳“閃電“的肚子，“看來訓練卓有成效？“

“閃電“立刻諂媚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叛徒！

我咬牙切齒：“陛下，科學減肥需要時間......“

“哦？“沈速海挑眉，“那你解釋一下，為什么它腿上綁著這個？“

他從袖中掏出一張小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

【加油！你是最胖的！】

“......“

空氣突然安靜。

御書房內，我跪在地上，沈速海坐在案前，桌上攤著十幾張從小信鴿腿上搜出來的紙條：

“今天少吃一粒米，明天陛下寵信你“

“鴿生沒有捷徑，只有翅膀的撲棱“

“想想你當年日行八百里的英姿！“

沈速海指尖敲著桌面：“朕倒是不知道，珍禽司還負責給鴿子做心理輔導？“

我急中生智：“陛下，這是微臣研究的‘激勵式馴養法’！根據現代......呃，根據民間智慧，積極的心理暗示有助于提高訓練效率！“

“現代？“沈速海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

我后背一涼。完蛋，說漏嘴了。

幸好這時“閃電“突然從窗外飛進來——準確說是滑翔進來——直接撲到奏折堆上。它瘦了一圈，羽毛也光亮了不少，腿上還綁著最新款的勵志紙條：

【瘦下來的你，終于配得上“閃電“這個名字了！】

沈速海看看鴿子，又看看我，突然笑了：“有意思。“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明日調任御前文書，專門負責給朕寫這些‘勵志紙條’。“

“......啊？“

“怎么，不愿意？“

我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意識到——這貨是在逗我玩吧？！

第二天，我抱著全部家當站在御書房外的走廊上，迎面撞上了臉色鐵青的丞相。

“你就是那個......誰？“丞相上下打量我，“聽說你用鴿子傳情書勾引陛下？“

我：“？？？“

還沒等我解釋，御書房里傳來沈速海的聲音：“那個誰，進來。“

在丞相殺人的目光中，我硬著頭皮推開門，看見沈速海正在批閱奏折，桌上整整齊齊擺著十張空白紙條。

“今日任務，“他頭也不抬，“寫十條能讓朕在早朝時不打瞌睡的勵志語。“

我：“......“

——我現在回去喂鴿子還來得及嗎？

5

御書房內，我盯著面前堆積如山的奏折，手里的毛筆微微顫抖。

沈速海翹著腿坐在一旁，悠閑地品茶：“記住，每份批語都要像你寫給鴿子的那樣……提神醒腦。“

——這人是有什么惡趣味嗎？！

我硬著頭皮翻開第一份奏折——

【江南巡撫奏】今夏蝗災嚴重，懇請減免賦稅

按照正常流程，應該批復“著戶部議定減免額度“。但沈速海在旁邊虎視眈眈，我只好咬牙寫下：

【批語】蝗蟲咬過的莊稼，就像生活給你的磨難！加油！明年一定會長出更壯的麥子！記得每天對著田地喊三聲“我能行“！

沈速海突然嗆了一口茶。

第二份奏折更離譜——

【兵部尚書奏】邊關將士棉衣不足，恐難越冬

我破罐子破摔，直接開擺：

【批語】寒冷是意志力的試金石！想想北極熊！它們連內褲都不穿！建議舉辦“雪地裸奔大賽“，冠軍獎勵棉褲一條！

“噗——“沈速海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擦著嘴角，眼神亮得嚇人：“繼續。“

……

三天后，朝廷公文系統徹底崩壞。

據說江南巡撫收到批復后，當場把官帽摔在地上：“本官寒窗苦讀三十年，就為了聽陛下教我喊口號？！“

而兵部尚書更絕，直接派人送來一封信，上面只有五個大字：

【陛下，您有病？】

我以為這種折磨僅限于批奏折，直到沈速海在早朝上突然點名：“那個誰，說說你對西北旱情的看法。“

滿朝文武齊刷刷回頭，看向站在角落打哈欠的我。

——你媽的，為什么？

我張了張嘴，腦子一抽，把昨晚熬夜寫的鴿子減肥計劃背了出來：“首先……要建立旱情日志，每天記錄'今天比昨天少干裂一寸'，保持積極心態……“

丞相的胡子開始劇烈顫抖。

“其次，可以舉辦'節水創意大賽'，比如用眼淚澆菜地……“

戶部尚書直接暈了過去。

沈速海單手支著下巴，嘴角瘋狂上揚：“愛卿果然見解獨到。“

我：“……“

現在辭職去養鴿子還來得及嗎？

散朝后，我被丞相堵在宮門口。

“妖女！“他指著我鼻子大罵，“你給陛下下了什么蠱？！“

我還沒來得及辯解，沈速海的貼身太監突然跑來宣旨：

【那個誰勵精圖治，特擢升為六品侍讀，即日起隨駕參政】

丞相臉色瞬間綠得像江南新產的茶葉。

太監湊到我耳邊小聲補充：“陛下讓您準備一百條新的勵志語……說要貼在太極殿柱子上。“

我眼前一黑。

——這朝廷吃棗藥丸！

6

“陛下突發風熱，需靜養三日。“

太醫宣布這個消息時，我正躲在御書房屏風后偷吃桂花糕。沈速海突然掀開簾子，臉色紅潤得能去演年畫娃娃：“那個誰，替朕去南郊祭天。“

“噗——“糕渣噴了他一臉。

我手忙腳亂去擦，卻被他抓住手腕。這貨手心燙得像烙鐵，眼神卻清醒得嚇人：“記得跳祈雨舞。“

“……啥舞？“

沈速海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本《祭天儀典》，翻到畫著扭曲小人那頁：“按這個跳。“

我定睛一看——這他媽不就是廣播體操雛形嗎？！

“陛下，“我誠懇道，“臣覺得丞相更適合……“

“丞相腰不好。“

“那禮部尚書……“

“他上周剛摔斷腿。“

我看向太醫，老太醫立刻劇烈咳嗽起來：“咳咳咳老臣八十有七咳咳咳……“

——你們擱這兒演《滿朝文武皆殘障》呢？！

回到住處，我攤開《祭天儀典》研究到半夜，越看越絕望。

“踏七星步“——像極了跳房子；“揮袖引云“——仿佛在趕蚊子；最絕的是“仰天長嘯“，注釋寫著“需持續到打嗝為止“。

“這玩意兒真能求來雨？“我踹了腳書案，窗外月光皎潔得刺眼。

突然福至心靈。

既然都是瞎跳……我摸出前世記憶里的《極樂凈土》，開始編排縫合怪舞蹈：

前三拍：傳統祈雨手勢

間奏部分：宅舞蝴蝶步

高潮段落：邊轉圈邊喊“急急如律令“

練到寅時，我癱在地上喃喃自語：“完了，明天要么下雨，要么下我的腦袋……“

次日南郊，文武百官黑壓壓跪了一片。我穿著oversize的祭服（沈速海的備用禮服），像只偷穿龍袍的倉鼠爬上祭壇。

禮樂響起那刻，我徹底擺爛了。

“天靈靈地靈靈——“一個滑步接轉圈，“Call me maybe——“

百官集體倒吸冷氣的聲音堪比抽風機。

丞相指著我的手抖得像帕金森：“她她她是不是在比心？！“

跳到“仰天長嘯“環節時，我實在嚎不動了，掏出準備好的辣椒面往眼皮上一抹——

“嗚哇！陛下萬歲！嗷嗷嗷——“

眼淚鼻涕齊飛的畫面太過震撼，連抬祭品的壯漢都默默后退三步。

正當我跳到“大鵬展翅“動作時，天際突然傳來“轟隆“一聲。

豆大的雨點砸在祭壇上。

全場死寂。

我保持著金雞獨立的姿勢，看著雨水在祭服上暈開深色痕跡，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臥槽這辣椒面過期沒有啊眼睛好疼！

暴雨中，百官瘋了似的磕頭：“神女顯靈！“

禮部尚書撲過來抱我大腿：“求神女賜教噴嚏打法！“

最絕的是丞相，老頭顫巍巍遞上奏折：“請神女批閱……“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突然瞥見祭壇遠處——沈速海撐著傘站在樹蔭下，笑得肩膀直抖。

——你媽的！

我當即一個惡向膽邊生，抄起祭壇上的酒樽高喊：“此乃陛下托夢所授之舞！“

甩鍋成功！

雨幕那頭的沈速海笑容凝固了。

7

祭天求雨成功的后遺癥比我想象的更離譜。

早朝時，文武百官自動分成兩列——左邊以丞相為首的“保皇派“對我怒目而視，右邊以禮部尚書為首的“神女派“沖我瘋狂拋媚眼。

“神女大人！“禮部尚書撲通跪下，“求您今日再降甘霖！老臣的菊花快旱死了！“

我：“……您說的是正經菊花嗎？“

沈速海在龍椅上憋笑憋得咳嗽：“那個誰，既然愛卿們如此熱情，不如你今日再跳一次……“

我狠狠瞪過去，用口型道：“你想看祈雨舞？我今晚就去你寢宮跳脫衣版！“

沈速海突然被茶水嗆到，連咳三聲才恢復威嚴：“朕是說，既然那個誰通曉天意，今年科舉就由她主考。“

——滿朝嘩然！

丞相直接表演了個原地昏厥，被抬出去時還攥著拳頭喊：“妖女惑主！國將不國啊！“

科舉當天，我穿著主考官的絳紫官袍，在貢院門口被考生們當菩薩拜。

“神女保佑！信男愿三年不吃肉換金榜題名！“

“放屁！神女喜歡的是糕點！我供了桂花糕！“

我面無表情地啃著供品桂花糕，心想這群人要是知道他們崇拜的神女連《論語》都背不全，會不會集體投河。

考場內，我強撐著眼皮巡視。走到第三圈時，貢院的熏香實在太催眠，我干脆往主考臺上一趴——

睡覺，才是對考生最大的尊重！

朦朧中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勉強睜開一只眼，發現有個考生正在偷畫我！

我想起身制止，但春日的陽光曬得人骨頭都酥了。翻個身嘟囔了句“記得把我畫瘦點“，又沉沉睡去。

放榜那天，整個京城都在瘋傳一幅畫。

畫中的我趴在案上酣睡，官帽歪斜，嘴角還掛著糕點渣，背景配文：“科場睡仙，夢授天機“。

“聽說買到這幅畫就能沾到文運！“茶樓里，商人舉著畫卷叫賣，“最后一幅！五十兩！“

更離譜的是衍生版本——

有給我P上翅膀的《神女小憩圖》，有加了七彩祥云的《夢游天宮圖》，最絕的是某青樓出品的《春睡圖》，衣領被畫得半敞不開，題詞“猶抱琵琶半遮面“。

我氣得當場殺去御書房：“陛下管管啊！“

沈速海從奏折堆里抬起頭，淡定展開一幅卷軸：“朕已經派人收購了九百八十幅。“

“……所以？“

“所以現在黑市價格漲到三百兩了。“他眨眨眼，“愛卿要不要也投資幾幅？分成給你三成。“

我奪過畫卷就要撕，卻被他攔住。

“別急，“沈速海突然壓低聲音，“你仔細看這幅畫的落款。“

我定睛一看——考生姓名：林某某，籍貫：江州。

“今年科舉第三名，“沈速海笑得像只狐貍，“畫工不錯吧？“

后來我才知道，那個畫我的考生不僅沒被治罪，還被破格錄入翰林院畫院。

“為什么？！“我揪著沈速海的袖子咆哮。

“因為他畫出了愛卿的神韻啊。“沈速海輕松躲開我的攻擊，“再說……“他突然湊近，“你睡覺流口水的樣子，確實很下飯。“

這哥們是變態吧？

8

禮部尚書帶著三十多位官員跪在御書房外，額頭貼地高喊：“求神女開班授課！“

我扒著門縫咬牙切齒：“我連《三字經》都背不全！“

沈速海在背后幽幽道：“但他們相信你打個噴嚏都能噴出考題答案。“

——于是第二天，我站在了“天機閣“臨時改造的教室里。

臺下坐著二十多名“關系戶子弟“，個個眼睛亮得像餓狼。我硬著頭皮拍黑板：“第一課！如何科學蒙題！“

“三長一短選最短！三短一長選最長！參差不齊就選C！“我在黑板上龍飛鳳舞寫下《蒙題十八訣》，內心瘋狂吐槽——這要是在現代，我早被教育局查封了！

第三天上課時，我發現學生們自發研發了更離譜的技巧——

“家父說閱卷大人老花眼，“藍衣服少年舉手，“所以咱們要把字寫得像藥方，越潦草越顯學問深！“

“我娘找了相國寺高僧，“粉裙少女神秘兮兮，“說在考卷角落畫只王八能轉運！“

最絕的是某鹽商之子，當場演示“用銀子把答案刻在糕點上，吃進肚子帶進考場“的操作，被我緊急叫停：“住口！這算排泄泄題！“

正當我教到“遇到論述題就狂寫'之乎者也'“時，后排突然傳來悶笑聲。

轉頭看見個戴斗笠的“學生“，肩膀抖得像是發了雞爪瘋。那截露出袖口的龍紋云錦，不是沈速海又是誰？

“這位同學！“我抄起戒尺指過去，“你笑什么？“

沈速海壓著嗓子：“先生，學生只是想到高興的事。“

“什么高興的事？“

“我家母豬昨夜生了八胞胎，“他一本正經胡扯，“個個都會寫策論。“

全班哄堂大笑。我氣得把《蒙題十八訣》拍在他面前：“那你來演示下'遇到陛下微服私訪該怎么辦'！“

沈速海突然抓住我手腕，在掌心劃了三個字。

【跑得快】

后來那堂課成了傳奇——據說陛下笑得前仰后合時，斗笠掉下來暴露了真容。

“當時神女大人一個滑跪，“茶館說書人唾沫橫飛，“結果陛下也跟著跪下去喊'先生別跑'！“

更離譜的是，這事被記入《天機閣教學案例》，扉頁還配了插圖：我奪門而逃，沈速海拽著我衣擺，背景是漫天飛舞的《蒙題十八訣》。

而那位鹽商之子，居然真靠吃糕點大法考中了秀才。他爹給學堂送來塊金匾：

【誤人子弟，功德無量】

9

“陛下！臣不通蠻語啊！“我扒著御書房門檻垂死掙扎。

沈速海頭也不抬：“沒關系，他們帶了翻譯。“

“可臣連大周禮儀都……“

“正因如此，“他突然抬頭，眼睛亮得嚇人，“才能展現我朝'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氣度。“

——翻譯：朕就想看熱鬧。

接風宴上，蠻族王子烏魯圖指著茶杯嘰里呱啦。翻譯官解釋：“王子問這是什么茶？“

我聞了聞：“應該是普洱……“

“噗通！“翻譯官突然跪下：“神女說是糞茶！“

全場死寂。

后來才知道，蠻族話里“普洱“和“糞“發音相似。等澄清時，烏魯圖已經灌了三碗涮杯水漱口。

酒過三巡，烏魯圖突然抽刀指向我：“女人！比武！“

我轉頭看向沈速海，這貨居然在嗑瓜子！

刀光劈來時，我本能跳起前世廣場舞的“鳳凰展翅“——

“唰！“刀尖擦著裙擺劃過。

烏魯圖愣住：“這什么步法？“

“呃……“我邊退邊胡扯，“《最炫民族風》第九式！“

接下來的場面堪稱奇幻：蠻族王子刀刀致命，我踩著《小蘋果》節奏蛇皮走位，中途還撞翻了三盆珍稀珊瑚。

當烏魯圖第七次劈空后，突然噴出一口老血：“妖術！“

沈速海終于放下瓜子，鼓掌贊嘆：“愛卿的'凌波微步'，果然得朕真傳。“

——我特么？！

次日，蠻族使團連夜離京。據城門守衛報告，烏魯圖臨走時咆哮：“再待下去，本王要改信跳大神教了！“

沈速海龍顏大悅，賞我一本《蠻族臟話大全》：“愛卿下次可以嘗試語言攻擊。“

我翻開第一頁，赫然寫著：

【笨蛋=您真可愛】

10

五更天，太極殿前的漢白玉臺階上跪滿了絳紫官袍的身影。

“求神女廣收門徒！“禮部尚書額頭貼地，聲如洪鐘，“臣等愿以千金為束脩！“

我躲在盤龍柱后偷看，突然被人拎著后領拽出來。沈速海不知何時站在身后，眼底閃著惡作劇的光：“愛卿的崇拜者，比朕還多啊？“

“陛下明鑒！“我死死抱住柱子，“臣連自己都教不明白......“

話未說完，丞相突然從側面殺出：“妖女！你給百官下了什么迷魂藥？！“

眼看老頭子的笏板要砸到我頭上，沈速海突然攬過我肩膀，對著眾臣宣布：“既然愛卿們誠心求學，就讓那個誰在毓慶宮設講堂——“他頓了頓，“先從朕的后宮教起。“

——晴天霹靂！

我猛地扭頭，發現沈速海嘴角噙著笑，用只有我們能聽見的聲音道：“誰讓愛卿的《蒙題十八訣》，連太后都聽說了呢？“

次日清晨，我的院門被各色珠寶匣子淹沒。

“這是貴妃娘娘的南海明珠，求個首席弟子位份。“

“賢妃娘娘獻上祖傳《女戒》，說請您當廁紙用。“

“德妃娘娘直接送來了她親弟弟......“

我扒開禮盒堆爬出來，迎面撞上殺氣騰騰的嬪妃聯軍。

“本宮父親是禮部尚書！“

“家兄乃邊關大將！“

“我......我昨天剛背會《蒙題十八訣》第三章！“

眼看胭脂味兒的火藥桶要爆炸，我抓起銅盆猛敲：“停！現在考試！第一名當弟子！“

現場瞬間安靜。貴妃的護甲卡在賢妃發髻里都顧不上拔。

我在紙上龍飛鳳舞寫下考題：

【1】遇到陛下翻牌子時，你的反應是：

A.沐浴更衣 B.裝病 C.把牌子涂成綠的

【2】其他嬪妃找你茬時，你選擇：

A.告狀 B.互撕 C.邀請她跳《極樂凈土》

“這算什么考題！“德妃拍案而起。

我啃著貢品蘋果：“測應變能力啊。“

突然殿門大開，沈速海踱步進來：“朕也好奇，愛妃們平日如何待朕。“

霎時間鶯聲燕語變鵪鶉哆嗦。最終交卷時，十份有八份選C——因為陛下正站在我身后冷笑。

三日后，我被迫接管后宮教習事務。

“首先，“我指著自制的《后宮生存手冊》，“把每日請安改成微信步數打卡，走滿八千步領紅包。“

貴妃們舉著玉牌記筆記的樣子，活像現代網紅博主聽課。

“其次，成立互助小組。“我在白板上畫圈，“撕逼組改夸夸群，下毒組轉美食博主，爭寵組去給陛下批奏折......“

沈速海突然從梁上探出頭：“最后這條朕準了。“

嬪妃們尖叫著抱成一團——原來陛下早就在偷聽！

當月十五的宮宴上，當朝貴妃領著嬪妃們表演《極樂凈土》。

沈速海端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愛卿到底給她們灌了什么迷魂湯？“

“現代職場PUA......啊不是，“我遞上《后宮KPI考核表》，“是讓她們明白，與其互扯頭花，不如組團出道。“

陛下突然湊近，龍涎香混著酒氣拂過我耳畔：“那愛卿呢？想當女團經紀人......“他指尖劃過我掌心的繭，“還是朕的皇后？“

“哐當！“我連人帶椅翻倒在地。

遠處正在謝幕的貴妃們齊聲驚呼：“神女大人被陛下圣光震倒了！“

11

“臣愿前往治理黃河！“

我跪在御書房青石磚上，聲音鏗鏘有力——主要是怕沈速海聽見我發抖的尾音。

龍案后的年輕帝王慢條斯理地批著奏折，朱砂筆在“立后詔書“上懸停了整整三息，才抬眼看我：“愛卿可知，上一個治水的文官，現在墳頭草都喂飽了三代羊？“

“臣......“我咽了咽口水，“臣帶著陛下賞的《蠻族臟話大全》，可以罵退洪水。“

沈速海突然笑了。

這個笑容讓我后頸汗毛倒豎——上次他這么笑，是在我跳祈雨舞摔進祭壇香爐里的時候。

“準了。“他甩來半塊虎符，“朕派二十名影衛保護愛卿。“

后來我才知道，所謂“保護“，其實是全天候記錄我的沙雕操作供他取樂。

【四月廿三】

卯時：目標人物對著黃河圖紙發呆，嘀咕“都江堰長啥樣來著“

辰時：目標用早膳時，把油條擺成水壩形狀，后被自己噴嚏吹垮

午時：目標召集民工宣布：“咱們的宗旨是——深挖溝，廣積沙，多摸魚！“

【四月廿四】

巳時：目標要求工匠打造巨型水車，稱要搞“黃河漂流項目“

未時：目標偷看《河防一覽》，書里夾著《水上樂園設計圖》

申時：工匠哭訴“神女要造會噴水的石頭龍“，影衛統領下注十兩賭她三天內被民工扔進河里

“這里加個滑梯！“我指著剛夯實的堤壩，“要青石雕花帶護欄那種！“

老河工的白胡子劇烈顫抖：“可、可這是防洪用的......“

“所以才要寓教于樂嘛！“我展開自創的《治水三字經》，“洪峰來，不要慌，先買票，后乘涼——您看，押韻吧？“

當夜，沈速海派來的欽差大臣目睹了畢生難忘的景象：

三百民工齊跳“抗洪啦啦操“，領舞的監工高喊：“左三圈右三圈，堤壩結實又美觀！“

欽差顫抖著寫奏折：“臣疑有妖人作祟......“

竣工那日，整個河岸擠滿看熱鬧的百姓。

我緊張地拉動閘門機關——

“轟！“

十二道水柱從石龍口中噴涌而出，在陽光下架起彩虹。精心設計的漂流河道里，竹筏載著孩童歡笑著沖下斜坡。最絕的是防洪林帶，每棵樹都掛著“認養牌“，牌上寫著“王二狗家的小樹苗，治水光榮戶“。

人群突然安靜。

我轉頭看見沈速海不知何時出現在堤上，玄色龍袍被水霧洇出深色痕跡。

“陛......“

話音未落，沿岸百姓突然山呼海嘯：“神女顯靈！“

沈速海在歡呼聲中走到我面前，伸手摘掉我發間的稻草：“愛卿可知，你改裝的'滑梯'剛好符合分流原理？“

“......啊？“

“至于這些游樂設施，“他指向正在玩水的孩童，“恰好形成了緩沖帶。“

我張著嘴的模樣一定很蠢，因為陛下突然用奏折輕拍我額頭：“朕早說過——“他眼底有銀河傾瀉般的光，“愛卿是大智若愚。“

凱旋那日，丞相帶著百官在城門口列隊。

老頭子的臉比鍋底還黑：“陛下有旨，請神女直接入宮......“他咬牙切齒，“參加立后大典彩排。“

“？！“

我轉身就要跳馬車逃跑，卻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影衛按住。

影衛統領低聲說：“陛下讓屬下轉告，您要是再跑......“他遞上一卷圖紙，“下次派您去修長城，并允許您把它改成巨型滑梯。“

遠處宮墻上，沈速海的身影被夕陽鍍上金邊。他舉起我落在工地的《水上樂園二期規劃》，笑得像個抓到獵物的狐貍。

12

尚宮局女官捧著鳳冠來找我時，我正在往霞帔里縫暗袋。

“娘娘，這東珠冠子要試戴......“

“放著吧。“我頭也不抬地往冠冕夾層塞松子糖，“記得提醒陛下婚禮上別碰我右鬢——那里藏了應急糕點。“

女官顫抖著退下后，我繼續完善嫁衣內襯的《逃婚指南》：

【路線一】趁交接時鉆祭壇密道（注：需自備火折子）

【路線二】用迷藥放倒沈速海（注：劑量參考《蠻族臟話大全》第78頁）

【路線三】直接躺平喊“臣妾做不到啊“

窗外突然傳來熟悉的輕咳。

我僵著脖子轉頭，看見沈速海倚在窗邊，手里把玩著我剛藏好的芝麻餅。

“愛卿的嫁衣......“他指尖劃過內襯密密麻麻的小字，“很有創意？“

“《女戒》百遍。“沈速海把宣紙拍在我面前，“抄不完不準用膳。“

我試圖萌混過關：“陛下~臣手疼~“

“那換種懲罰。“他突然俯身，龍涎香籠罩下來，“愛卿陪朕批通宵奏折？“

看著案頭三尺高的折子，我果斷抓起毛筆：“臣突然覺得手不疼了！“

然后——

【傳統版】婦人四德曰德容言工→

【魔改版】咸魚四德曰躺平擺爛摸魚裝死

沈速海舉著我抄的《咸魚自律手冊》對著光看：“愛卿的墨寶，倒是比治水圖紙工整。“

大婚當日，我頂著二十斤的鳳冠（其中十五斤是私藏糧食）被架到太和殿前。

文武百官的表情卻很奇怪——丞相在哭，禮部尚書在笑，還有個武將偷偷對我比大拇指。

“奉天承運——“禮官突然高聲宣詔，“陛下有旨，今日行禪位大典！“

我猛地抬頭，看見沈速海解下龍冠走到我面前。

“朕思考良久，“他在我耳邊低語，“與其讓愛卿當禍國妖后......“

冰涼的金冠突然壓在我發間。

“不如直接當個昏君。“

當我癱在龍椅上啃貢品時，終于明白沈速海為什么笑得那么開心——

龍案上堆著比我人還高的奏折，最上面是沈速海親筆：

【批完這些，才準吃桂花糕】

新任丞相沈大人正悠閑地靠在柱邊剝橘子：“陛下，您該叫朕什么？“

“......沈卿？“

“錯了。“他遞來橘瓣，“是'愛卿'。“

殿外傳來山呼萬歲的聲音，而我看著龍袍袖口里露出的《逃婚指南》一角，突然悟了：

這混蛋從一開始，就想找人接班好提前退休吧？！

13

“陛下！北方旱情嚴重！“

我瞇著惺忪睡眼看向戶部尚書：“愛卿知道什么叫'人工降雨'不？“

老臣一臉茫然。

“就是找幾個嗓門大的，“我比劃著，“站在云底下喊'你媽喊你回家下雨'。“

沈速海突然從文官隊列里咳嗽一聲。

“......當然這是玩笑。“我立刻坐直，“沈卿覺得派誰去賑災合適？“

新任丞相大人微微一笑：“陛下昨日批的'笑死'二字就很合適。“

——這混蛋偷看我奏折草稿！

批奏折的一個變化：

《邊關軍餉申請》：臣請撥白銀二十萬兩→

【朱批】在？V我50看看實力

《彈劾丞相專權疏》：沈速海夜宿禁宮→

【朱批】不信謠不傳謠，他只是來偷桂花糕

《立儲建議》：國不可一日無嗣→

【朱批】在找了在找了（指找接班人）

沈速海捧著批注集錦冷笑：“陛下不如直接寫'反彈'？“

“好啊好啊！“我立刻掏朱砂筆，“沈卿奏請加班費——朕批'無效'！“

退休的丞相老大人拄著拐杖回京，發現國庫銀兩翻了三倍。

“這不可能！“老頭子顫抖著翻賬本，“明明去年批了'哈哈哈'的治水方案......“

戶部尚書小聲解釋：“因為陛下總批'已閱，但不給錢'，各地官員只好自己想辦法盈利。“

更絕的是刑部——自從我批了“建議加害者與受害者一起跳《極樂凈土》“，民間糾紛率直降七成。

“妖術！“老丞相指著沈速海，“你究竟給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湯？“

沈速海正在給我剝葡萄，聞言輕笑：“不過是讓她做自己。“

葡萄汁突然滴在奏折上，暈開了我剛寫的“準奏“。

——淦！又要重批了！

多年后的史書記載：

【女帝與丞相終日斗法，卻開創“咸平之治“。某日女帝失蹤，龍案留書：

“朕去找個能罵贏沈速海的人——找到了就回來禪位！“

據傳丞相追出宮門時，手里還攥著未批完的奏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