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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墨染江湖

燭火在穿堂風中劇烈搖曳,將林寒秋伏案的影子拉扯得扭曲變形,如同釘在剝落墻皮上的畸形圖騰。聽雨山莊的腐朽木梁在夜風嚙咬下呻吟作響,更襯得堂內死寂如墓。唯有筆鋒劃過劣質草紙的“沙沙”聲,單調、粘稠,如同永無止境的喪鐘,敲打著已然沉淪的理智。

桌案上,近千份浸透猩紅粘液的原版辟邪拓本堆積如丘,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嗡鳴和褻瀆氣息。而桌角另一側,林寒秋筆下誕生的“復制品”也在悄然累積。紙張粗劣發黃,邊緣毛糙如犬牙,墨色因禿筆與劣墨而深淺不均,洇散如團團污血。然而,詭異的是,當林寒秋寫完某個扭曲的劍訣圖譜最后一筆時,那墨跡未干的線條竟似活物般,在昏黃燭光下極其輕微地蠕動起來!

仿佛有無數肉眼難辨的黑色線蟲在紙下鉆行。

嗤!

一條熔金般流淌著暗沉光澤、布滿幽藍晶體倒刺的觸須,無意識地垂落,尖端銳利的吸盤沾染了硯臺中濃黑腥臭的墨汁——那是林寒秋以自身蘊含星之彩的血液混合普通松煙墨調制而成。暗紫色的熒芒在墨汁中一閃而逝,如同投入死水的毒餌。

當這飽蘸了“星彩墨”的觸須尖端,再次落在空白草紙上進行拓印圖譜時——嗡!

異變陡生!

紙面上剛剛被勾勒出的扭曲劍路經絡,瞬間爆發出極其細微卻清晰可見的幽紫熒光!

這熒光并非靜止,而是如同擁有生命的粘稠菌絲,沿著墨跡的軌跡急速蔓延、分叉、增殖!幾乎在林寒秋停筆的剎那,那原本需要十數筆才能完成的復雜劍路圖,竟在熒光菌絲的自主“生長”下,自行勾勒、補全!

其形態之邪異扭曲,遠超原版!林寒秋的左眼瞳孔深處,紫意如沸騰的星云般一閃而過。識海中持續不斷的星空耳鳴聲陡然拔高,頻率變得異常尖銳活躍,傳遞出一種冰冷而褻瀆的愉悅。他嘴角牽動了一下,那絕非笑容,而是某種更深沉事物蘇醒的征兆。

復制速度,驟然倍增!一條觸須卷起禿筆,精準地沾滿腥臭的星彩墨;另一條觸須則負責撫平粗糙的草紙;剩下的兩條如同最靈巧的刻刀,在沾染了墨汁的紙面上疾速“書寫”!

四條觸須配合無間,帶著某種冰冷的、非人的韻律。整個廢棄山莊,只剩下筆鋒與觸須劃過紙張的、愈發急促的“沙沙”聲,如同億萬蟲豸在啃噬世界的根基。第一批被草草捆扎的百份“復制品”,混雜在幾袋發霉的陳米中,由幾個面黃肌瘦、眼神麻木的流民,顫巍巍地背出了荒山,沿著泥濘的小道,蹣跚走向數十里外、被珊瑚病與恐慌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福州城外圍。

福州南門,殘陽如血,將斷壁殘垣涂抹上一層不祥的暗金。原本繁華的碼頭區域,如今只剩一片焦土與污濁的水泊。僥幸未死的漕幫底層弟子,如同陰溝里殘存的老鼠,在廢墟瓦礫間翻找著任何能果腹或換取活命機會的東西。

腐爛的魚腥、排泄物的惡臭和一種淡淡的、如同鐵銹混合海藻的珊瑚孢子氣息,彌漫在灼熱的晚風中。

“老…老疤瘌!快看!米…是大米!”

一個瘦得脫了形、肋骨根根凸出的漕幫弟子,扒拉開一堆碎磚,發現了那個不起眼的麻袋,里面除了發黑的陳米,赫然露出一角油紙包裹的厚冊!被稱為老疤瘌的漢子,半邊臉上殘留著未褪盡的暗紅斑痕,一只眼睛渾濁發白。他警惕地環顧四周,猛地撲過去,枯瘦如柴的手指顫抖著撕開油紙。劣質的草紙暴露出來,上面是模糊扭曲、如同鬼畫符般的文字和圖譜。

“這…這是什么鬼畫符?辟…邪?”

旁邊湊過來的另一個弟子辨認著封面模糊的字跡,聲音沙啞。

“管他什么邪不邪!看看里面藏著金子沒!”

另一個滿臉兇戾的疤臉漢子不耐煩,一把奪過一本,粗暴地撕扯。

“嗤啦——!”

劣質的封面被撕開一道口子。疤臉漢子粗糙的手指被紙邊劃破,一滴渾濁的、帶著珊瑚病特有蠟黃光澤的污血,滴落在翻開的內頁上。嗡!那滴污血如同投入滾油的水珠,瞬間被紙張吸收!緊接著,整頁紙上模糊的文字和圖譜線條,猛地活了過來!

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的細小黑色蛆蟲,在紙面上瘋狂蠕動、扭曲、重組!

眨眼間,一行行清晰無比、散發著妖異吸引力的劍訣文字浮現出來!每一筆每一劃都仿佛在燃燒著幽綠的磷火!一股難以抗拒的、混合著血腥殺戮與無上力量的誘惑氣息,如同實質的沖擊波,狠狠撞入在場所有漕幫弟子的腦海!

“我的!!”

離得最近的疤臉漢子眼珠瞬間被貪婪的赤紅覆蓋,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不顧一切地將染血的劍譜死死摟在懷里!“滾開!是我的!!”老疤瘌僅剩的獨眼爆發出駭人的兇光,枯瘦的手如同鐵鉗般抓向劍譜!

“搶!!”“殺了他!!”

瞬間,平靜被徹底打破!十幾個饑腸轆轆、被絕望和疾病折磨得瀕臨瘋狂的漕幫弟子,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徹底紅了眼!拳腳、牙齒、隨手撿起的碎磚斷木,全都成了奪命的武器!為了那本在污血浸染下活過來的、蘊含著“力量”的邪異之書!

“砰!”

一記沉重的木棍砸在疤臉漢子的后腦,鮮血混雜著白色漿液迸濺!他哼都沒哼一聲便撲倒在地,懷里的劍譜被瞬間奪走!

“分浪刀法!”奪得劍譜的強壯大漢嘶吼著,下意識地揮動手中的銹蝕短刀,竟模仿著剛映入腦海的詭異圖譜!

刀光歪斜卻帶著一股邪異的狠勁,嗤啦一聲,竟將旁邊一人企圖搶奪的手臂齊肘斬斷!斷臂處噴濺的鮮血潑灑在劍譜上,更多文字在血光中蠕動亮起!“啊——!”斷臂者的慘叫如同點燃了炸藥桶!

混亂升級為徹底的癲狂殺戮!“瘋魔棍法!”一個矮小漢子揮舞著撿來的桌腿,招式全然不成章法,卻透著一股不顧自身的狂戾架勢,棍影翻飛,竟砸碎了一人的天靈蓋!腦漿混合著暗紅的珊瑚碎屑噴濺到他臉上,他卻瘋狂大笑,露出滿口參差不齊、隱隱泛著珊瑚光澤的黃牙!

場中如同沸騰的血肉磨坊。凄厲的慘叫、骨骼碎裂的悶響、兵刃入肉的噗嗤聲、野獸般的喘息與嘶嚎…交織成地獄的樂章。血腥味濃烈得令人窒息,混合著珊瑚孢子特有的鐵銹腥氣,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膩。最后還能站著的,只剩三人。

老疤瘌靠著廢墟的斷墻劇烈喘息,渾身浴血,手中死死攥著一本被污血浸透大半的劍譜,渾濁的獨眼中只剩下赤裸裸的瘋狂和貪婪。他身邊躺著兩具尸體,都是被他用撿來的半截銹槍捅穿了心臟。另外兩人,一個斷了條腿,拖著腸子在地上爬行,仍猙獰地試圖去抓落在血泊中的另一本劍譜。

最后一個,是這群人里原本地位最高、也最強壯的副舵主陳鐵舟。他赤手空拳,但一身橫練功夫還在,衣衫破爛,露出精壯的胸膛上幾道深可見骨的爪痕,血跡下滲出暗紅的粘液。他腳下踩著兩本沾滿污泥和腦漿的劍譜,眼神如同擇人而噬的兇獸,掃視著殘存的兩人。

“陳…陳頭兒…給我一本…我跟你…”老疤瘌聲音顫抖,帶著哀求。陳鐵舟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毫無征兆地動了!身形如猛虎撲食,帶著一股腥風瞬間沖到老疤瘌面前!蒲扇般的大手帶著開碑裂石的力道,狠狠抓向老疤瘌的天靈蓋!

“血鯊九式·漩鱗噬!”這一抓,隱約帶著幾分劍譜圖譜中那詭異扭曲、嗜血狂暴的意境

!速度不快,卻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兇戾鎖定感!老疤瘌驚恐地抬起銹槍格擋!咔嚓!槍桿如同腐朽的枯枝般碎裂!陳鐵舟的手爪毫不停滯,五指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摳入老疤瘌的頭蓋骨!噗嗤!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老疤瘌的獨眼瞬間爆凸,身體劇烈抽搐幾下,便軟軟癱倒。陳鐵舟抽回血淋淋的手爪,指尖還粘連著紅白之物。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尸體,彎腰撿起老疤瘌至死緊握的那本劍譜。三本!他一人獨占三本!濃烈的血腥和手中劍譜傳來的、如同心跳般的妖異脈動,刺激著他的神經。一股狂暴的力量感在他經脈中奔涌,傷口處的劇痛似乎都變成了興奮的燃料。

他忍不住仰天發出一聲野獸般的長嚎!就在他嘯聲沖霄的瞬間!詭異的一幕發生了!他精壯胸膛上那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邊緣,暗紅色的粘液如同活物般劇烈蠕動起來!肉眼可見的、如同細小珊瑚枝椏般的暗紅色晶體,如同雨后毒蘑菇般從他裂開的皮肉中瘋狂生長而出!這些珊瑚晶體邊緣閃爍著幽冷的微光,蔓延速度極快,眨眼間便覆蓋了傷口,并順著肌膚紋理,向他整個上半身蔓延開去!

皮膚下的肌肉仿佛有無數活物在鉆行、頂起,發出細微的“咯咯”聲!一股更加強大、更加混亂、更加非人的氣息,從陳鐵舟體內爆發出來!他低頭看著自己正在急速“珊瑚化”的胸膛和手臂,眼中最初的驚恐,迅速被一種扭曲的、沉溺于力量的狂喜所取代!

“力量…這就是力量!哈哈哈!”

他舉起覆蓋著細小暗紅晶簇的雙臂,發出癲狂的大笑。月光之下,他如同剛從深海爬出的、半人半珊瑚的怪物。遠處,聽雨山莊的廢墟陰影中,林寒秋靜立如山。他的目光穿透夜幕,仿佛看到了南門廢墟上那仰天狂嘯的半珊瑚身影,看到了那些在血泊中蠕動亮起的邪異劍譜。

識海中星空耳鳴的頻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如同億萬星辰在虛空中發出無聲的尖嘯。他緩緩抬起被熔金鱗甲覆蓋、晶體倒刺閃爍幽芒的右臂觸須。觸須末端纖細的吸盤微微開合,仿佛在貪婪地吮吸著遠方彌漫過來的血腥與混亂氣息。嘴角,那冰冷瘋狂的弧度,再次浮現。

“墨已入水…”“…這江湖,便由它自行暈染開罷。”

山莊之外,蒼穹盡頭那輪巨大妖異的血月虛影,邊緣的暗紅似乎又凝實了一絲。如同沉睡的古神,緩緩掀開了一絲眼瞼的縫隙。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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