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山的雪線在暮色中泛著冷光時,蘇硯裹緊了身上的羊皮襖。他懷里的青銅羅盤突然發燙,星圖上的第七條銀線——指向“玄冰谷“的標記——正隨著他的心跳發出幽藍微光。林疏桐走在前面,用冰鎬敲擊著路面,冰屑飛濺間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巖石,那些巖石表面布滿螺旋狀的紋路,與昆侖墟的青銅甬道如出一轍。
“到了。“林疏桐的聲音混著寒風灌進衣領。他們站在山坳處,眼前的峽谷被終年不化的積雪覆蓋,兩側冰崖如刀削斧劈,中央的冰溪泛著幽藍光芒,像條凝固的銀河。最詭異的是,冰溪兩側的冰壁上,刻滿了與羅盤相同的星宿圖,每幅圖旁都立著尊持劍的冰俑,劍刃指向谷底。
“這是......“蘇硯的右眼突然刺痛。視網膜上的星軌具象化,投射出整個玄冰谷的全貌:谷底有座圓形冰殿,殿頂覆蓋著巨型冰晶,殿內懸浮著七盞青銅燈,燈油竟是凝固的星光;冰殿中央嵌著塊黑色水晶,與昆侖墟的核心艙如出一轍;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冰殿上方懸著輪血色月亮——與云夢澤的血月如出一轍。
“是玄冰谷的'星淵殿'。“蘇硯的聲音發顫。他想起星紋鎮第三任守門人的手札:“玄冰谷乃靈墟族最后的避難所,星淵殿中藏著的,是初代守門人的本命星盤。“而此刻,星淵殿的冰晶穹頂上,正浮現出與羅盤相同的星圖,中央的赤色光點,正是他們所在的位置。
“小心!“林疏桐突然拽住蘇硯的后領。兩人抬頭,見冰崖上垂下無數黑色絲線,每根絲線末端都系著枚青銅釘,釘身刻著“蒼梧“二字。更詭異的是,那些絲線竟在空氣中織成一張巨網,將整座峽谷籠罩其中。
“是歸墟的'萬魂鎖'。“蘇硯認出這與昆侖墟、云夢澤的傀儡絲線同源,“用萬千執念鑄成的鎖鏈,除非用血脈之力斬斷,否則永遠無法掙脫。“
話音未落,冰崖上傳來悶響。七道黑影破冰而出,他們的身體由黑霧和碎冰構成,后頸插著青銅釘,釘身刻著與蘇硯羅盤相同的星宿圖。為首的黑影抬起頭,露出一張腐爛的臉——竟是云夢澤填井時失蹤的老村長。
“守門人,你終于來了。“老村長的聲音像碎冰摩擦,“我們等你三百年了。“
蘇硯的右手自動摸向腰間的洛陽鏟。記憶中,初代守門人曾用這把鏟子在昆侖墟挖掘星艦殘骸。“疏桐,去冰殿!“他將羅盤按在地面,星圖瞬間覆蓋整座峽谷。七十二尊冰俑的眼睛突然亮起紅光,手中的長劍同時指向老村長——原來這些冰俑本是守護星淵殿的衛士,被歸墟能量操控后才成了傀儡。
“殺了他!“老村長的傀儡嘶吼,“他是打開星門的鑰匙!“
冰俑的長劍穿透風雪,卻在觸及老村長的瞬間被黑霧吞噬。蘇硯這才發現,黑霧里漂浮著無數細小的青銅顆粒——與昆侖墟、星紋鎮的顆粒完全相同。這些顆粒在空氣中凝結成鏈,將冰俑的長劍牢牢鎖住。
“這是歸墟的'萬魂鎖'。“蘇硯想起青銅甬道中的記憶,“用萬千執念鑄成的鎖鏈,除非用血脈之力斬斷,否則永遠無法掙脫。“
他運轉《洛書》心法,右手的血珠滴在羅盤上。星圖突然化作金色鎖鏈,穿透黑霧,直接刺入老村長傀儡的后頸。青銅釘應聲而碎,幽藍火焰從碎片中竄出,被林疏桐的銀鐲吸入,在水晶吊墜中化作一滴淚狀的光。
“成功了!“林疏桐從祭壇躍下,銀鐲上的藍光更盛,“這些火焰是歸墟的能量殘渣,凈化后能暫時削弱封印。“
老村長的傀儡轟然倒塌,化作漫天黑蝶。蘇硯蹲下身,撿起塊從他體內掉出的青銅片,上面刻著行小字:“1987年7月15日,星艦核心異動,陳建國率隊封印,愿以性命換昆侖安寧。“——與昆侖墟的陳教授遺物如出一轍。
冰崖突然劇烈震動,雪層下的青銅甬道開始裂開。蘇硯看見甬道深處泛著幽藍光芒,那是星淵殿的入口。林疏桐的地脈檢測儀發出刺耳鳴叫,數值突破30赫茲,空氣里彌漫著焦糊味——地脈正在過載,若不及時加固封印,整個蒼梧山都會塌陷。
“蘇硯,看那里!“林疏桐指向冰殿。冰殿的冰晶穹頂上,浮現出與羅盤相同的星圖,中央的赤色光點正緩緩移動,“這是星艦的導航坐標,東海淵的位置!“
蘇硯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想起星紋鎮第三任守門人的血書:“歸墟蝕心,以血為引;七星聚首,星艦沉眠。“原來“七星聚首“指的不是七塊羅盤,而是七處封印地的星紋石板;而“星艦沉眠“的關鍵,竟是用地脈之力將星艦核心重新封印在東海淵。但此刻,血月亮里的影子,分明是第三任守門人的模樣——三百年前,他用心頭血鎮紋星紋石板,難道被封印在了這里?
“蘇硯,握住我的手。“林疏桐的手覆上他的,兩人的鮮血同時融入水晶。星圖投影突然化作金色鎖鏈,穿透云層,直指東海方向。星艦核心的殘魂發出最后的轟鳴,被鎖鏈拖入虛空。昆侖山脈的震動逐漸平息,雪層下的青銅甬道重新閉合,只留下塊刻著“靈墟界“的石碑,靜靜矗立在雪地里。
“成功了......“林疏桐癱坐在草地上,看著手腕上逐漸愈合的傷口。
蘇硯撿起塊星紋石板,上面的星圖與羅盤完美契合。他望著遠處重新恢復平靜的云夢澤,又看向懷中逐漸冷卻的血色珍珠,終于明白第三任守門人最后的話:
“星艦的殘魂,終將沉眠;但靈墟族的血脈,將永遠守護這片土地。“
夜幕降臨時,兩人的影子在蘆葦蕩里拉得很長,卻終于重合在了一起。遠處傳來夜鳥的啼鳴,云夢澤的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像撒了把碎銀。蘇硯牽起林疏桐的手,兩人并肩走向岸邊的馬車——他們的旅程才剛剛開始,而下一站的目的地,將是蒼梧山的“玄冰谷“,那里藏著第七塊羅盤的最后線索。
畢竟,真正的守護,從來不是摧毀,而是讓力量與生命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