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七寶琉璃宗后山，劍廬密樓籠罩在水霧之中。

這座專為劍斗羅塵心閉關所建的樓閣，此刻卻成了一座牢籠。

塵漁被封禁在僅能容納一人一床的方寸之地，周圍全是亂劍。

塵漁躺在冰涼的石床上，望著身旁若隱若現的七殺劍陣，又懷疑的看了看雙手。

“古神訣的精髓在于掠奪，從修煉開始，便會以斗羅大陸，甚至整個斗羅星為養分，吸收星球的生命力和靈力，直至斗羅星上的魂師魂力盡失、生命力消失，最終化為死亡之星。”

“可我真要這么做嗎？這世界還值得我維護嗎？”

塵漁神色越發迷茫。

“吱呀——“

這時，厚重的石門被推開，劍斗羅塵心走了進來。

這位白發老者的身影依舊挺拔如松，可渾濁的眸子里卻藏著塵漁從未見過的復雜神色。

“小漁，今日可覺得體內氣息平穩些了？”塵心的聲音難得放軟。

“冰心法咒我每天誦讀三遍后，已經可以控制住我的武魂了。”塵漁猛地坐起身，“祖爺爺，我能出去了嗎？”

塵心淡淡搖了搖頭。

見此，塵漁眼底泛起血絲：“我聽榮榮說，宗門會請玉小剛來對我驗魂，是不是真要把我當邪魂師處置了？”

“沒錯。”塵心也沒有隱瞞，不置可否。

“當年您教我練劍時說過，七寶琉璃宗最看重血脈傳承，可現在......我不是你的血脈了嗎？”塵漁最終還是忍不住發問。

“七殺劍變異成噬魂矛，頃刻間吞噬一名魂帝，若非看在你是老夫唯一血脈......”

塵心忽然哽住，別過臉去不再看他，“現在全宗上下都盯著你，連宗主也都收到三封彈劾信，宗門非我一人之所，所以，你還是安靜待在這七寸劍陣中吧。”

“精神力如劍，貴在精純，你好好沉淀。”

聞言，塵漁只能木訥點頭，百無聊賴的再此躺了下去。

但耳畔卻忽然響起三天前寧榮榮隔著劍陣說的話：“小漁哥哥，父親說玉小剛大師看過你的武魂，說......說什么噬魂類武魂天生會吞噬人心......”

一想到榮榮泛紅的眼眶，此刻像根刺扎進他心口。

‘那個狗屁理論大師懂個蛋啊！’

......

接下來的日子，劍廬密樓里的氣氛愈發壓抑。

每日清晨，塵心都會準時前來傳授精神力心法。

塵漁無法感受到當對方作為爺爺的呵護，反而是他時不時加固劍陣封印，生怕自己逃出去那種謹慎，讓他越來越難過。

他可壓根沒想過逃啊！

很快，查驗那日到了。

寧風致帶著玉小剛踏入劍廬時，塵漁正盯著劍陣外的一株山茶花發呆——那是寧榮榮偷偷栽的。

今天，竟然開了花。

“塵漁賢侄。”

玉小剛說完，一個不知名魂導器在他指尖旋轉，“請釋放武魂，施展三次不同強度的攻擊。”

見到來人，塵漁內心生出一絲絲反感。

不關乎此人在原著中的渣男人品，僅僅是一眼看去就有些不舒服。

而且，

一個廢物能驗什么武魂？

但塵漁還是照做了。

之所以會找玉小剛來驗魂，主要是最近玉小剛通過武魂殿在大陸發表了魂師十大理論，頗有話語權。

而滅神矛浮現的瞬間，寧風致也后退半步，袖中琉璃塔泛起戒備的光芒。

塵漁隨即揮動長矛，打在外圈的劍陣上。

黑色光暈每一次沖擊，都能看見玉小剛在記錄冊上重重寫下批注。

只是，每記下一筆，他眉頭就皺得更深，一副塵漁患有絕癥的樣子。

“此武魂雖保留七殺劍的鋒銳，但其能量波動與古籍記載的噬魂系武魂高度吻合。”

玉小剛將冊子遞給寧風致，“斗羅大陸三百年前的噬魂宗慘案，想必宗主也有所耳聞吧。“

寧風致卻提醒道：“大師，這孩子血脈特殊，而且從小在我身邊長大......”

“寧宗主！”

玉小剛打斷道，“當年噬魂宗首座也是自幼修習光明魂力，而邪魂師的墮落，往往始于一念之差，古籍中有這種記載，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邪魂師嗎？”

塵漁突然笑出聲，笑聲驚飛了窗外的山雀，“我祖爺爺只教我‘劍隨心走’，玉大師，你要真有本事，你敢過來，讓此劍照照你的內心嗎？”

“小漁，不得對大師無禮！”寧風致立刻喝止塵漁。

“大師...哼...”塵漁異常不屑。

“塵漁賢侄，你若是真質疑鄙人的邪魂師威脅理論，他日若有機會，我愿意和你辯論一番，但今天我有事，就不便多擾了。”

玉小剛話音落下，神色復雜地看向寧風致，“寧宗主，早做打算吧。”

寧風致對此深信不疑。

聽到這，塵漁心中也是氣都不打一出來。

僅憑他玉小剛，就給我打上了邪魂師標簽了？

而下一刻，密樓大門外，塵心也走了進來，原來他一直都在。

“即日起，我將再加三道劍陣封印，小漁若是走出劍陣，我必不留情。”

“有勞了。”寧風致微微頜首。

……

深夜。

濃稠的黑暗，裹著劍廬。

塵漁驟然驚醒，冷汗浸透的衣衫黏在后背上，涼得像附了層冰膜。

檐角垂下的雨簾在夜色里沙沙作響，潮濕的空氣仿佛能擰出水來，連呼吸都帶著青苔的腥澀。

“這里，還真是個折磨人的煉獄啊...”

塵漁冷哼一聲。

“玉小剛，也多謝你給了我答案！”

他的聲音在空蕩的劍廬里激起一絲回響，指尖攥緊被褥的力道讓指節泛白。

這一次，他不再猶豫了，翻起身來，盤腿坐定的瞬間，古神訣晦澀的經文在腦海中轟然炸開。

是的，他一開始還在想，要不要為斗羅大陸考慮。

但現在，似乎這一切不重要了。

天地間的靈氣忽而變得清晰可感，像久旱后初至的風，輕輕拂過塵漁閉塞的心竅。

細碎的光點從雨幕里剝離，順著靈氣也飄了進來，自他周身毛孔緩緩滲入，纏繞著經脈游走。

那些淤積在心頭的陰霾，竟在靈氣浸潤下化作縷縷青煙，消散在這靜謐的雨夜。

“嗡！”

黎明前夜，塵漁周身泛起琉璃般的光暈，流轉的靈紋如蛛網般蔓延至。

隨著古神訣運轉，他的背后突然裂開一道縫隙，萬千光點如星辰墜落，在他身后凝聚成朦朧的虛影。

無數靈氣瘋狂涌入虛影，驚得檐下避雨的寒鴉振翅飛逃。

塵漁額頭此刻也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滾落時竟在空中凝成冰晶。

當最后一縷古神之力注入其中，虛影驟然凝實！

赫然是一個與他容貌相同的分身睜開雙眼，眸中流轉著與本體如出一轍的澄明。

至此，古神訣第一重的“化影分身”之術終于完成，兩個塵漁背靠而坐，周身氣息共鳴，在夜色中看起來有些許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