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元安笑了笑，將她拉過來問道：“妹，你不看殺年豬了？”

許多農村孩子都喜歡看殺年豬，因為殺了年豬后，就能吃到肉！

八零年代初期農村，許多人在過年才能吃到肉，可見日子多么難過。

“我還沒有去過鎮上呢！再說了，說不定趕回來，還能看到殺年豬……”蘇紅霞笑嘻嘻道。

想不到小妹什么都想到了，蘇元安和蘇老根對視一眼，笑道：“行，那你跟著我們一起去。”

“我能去鎮上玩了。”

看著妹妹快樂的蹦跳著，蘇元安想起某事嘴角上翹道：“我聽說龍田村要修一座小學，紅霞年紀不小，也該去上學了。”

龍田村離學校太遠，再加上山里有野獸，孩子上學是一個難題。

前世暴雨洪水過后，鎮上就考慮過這些山里孩子學習的事情。

龍田村位處幾個村的中心位置，離桃園鎮最近，就準備在這里修一棟小學。

多讀點書好，蘇元安準備將妹妹送去讀書。

“蛋娃子，真的假的。”王慧和蘇建國愣住了，趕緊問道。

“我聽別人說了一嘴，大概率還在籌備之中。”

“龍田村位置還不錯，應該會修在這里。”

“紅霞還不識字，明天去鎮上幫她買工農掃盲課本，去上學還能跟得上進度。”

“爺，婆，你們看？”蘇元安深怕媽老漢說沒錢，耽誤妹妹的學業。

“學自然要學，大字不識怎么行？”蘇老根一錘定音，將基調定下來了。

“先說好，家里最多出十塊……”小老太太警惕的捂住錢包，一如既往的摳。

“放心，妹妹的學費我包了！”

“大哥，要不你也學學，以后能找個好媳婦……”蘇元安笑著拍了拍胸口，轉頭望向蘇滿倉。

“識字真能找好媳婦？”蘇滿倉猶豫了。

“當然！”

“行，那我學。”蘇滿倉咬著牙點點頭，為了媳婦也是拼了。

“太好了！”蘇紅霞沒有半點抵觸，反而滿臉期待去上學了。

蘇元安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這年頭孩子沒有受過學習的苦，大概率覺得是去玩。

事實也是這樣，蘇紅霞覺得憑借著自己聰明和糖果，就不是村子里的孩子王了，而是好幾個村落的孩子王。

眾人暢想一會兒未來，都忙著去清洗蕨根。

蘇元安和蘇滿倉則背著背篼去山上撿一些柴，蒸熟蕨根需要大量的柴火。

一家人忙到晚上，才將那么多蕨根蒸了一半。

第二天，天還未亮，蘇老根和蘇元安吃過早餐，就背著百斤沉重的背篼，帶著精神抖擻的蘇紅霞出門了。

“汪！”幸運看到主人沒有叫自己，著急的叫了一聲。

“幸運，你在家里待著，上山在帶你去……”蘇元安摸了摸幸運腦袋，嘀咕兩句，站起身來。

“記得帶信給老大，讓他們回來過年……”走了兩步后，小老太太追出來喊道。

“知道了。”叼著旱煙的蘇老根，擺了擺手。

村口，等候多時的詹石頭背著背篼加入了隊伍。

一行四人，一腳高一腳矮的離開龍田村，順著泥濘道路，前往桃園鎮。

二十多里山路，百斤的貨物把蘇元安肩膀勒的火辣辣的疼，咬著牙堅持。

老爺子背百斤還健步如飛，常常走在前面帶路，不能服輸啊！

蘇元安和詹石頭對視一眼，齊齊加快腳步。

“馬上就到了！”

“快過年了，這人還挺多的。”蘇老根站在山梁上，指著遠處說道。

眾人快步向前，站在這里能看到山下通往桃園鎮的道路上，都是絡繹不絕的行人。

許多人都背著背篼拖著口袋，前往鎮上，大家都想要買點糖果瓜子等物品，好過一個好年。

蘇元安還記得桃園鎮每到過年時，那些打擊投機倒把的人，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爺，要不我們背到黑市里去賣？”蘇元安低聲問道。

供銷社人太多了，還不如黑市賣的價格高。

“黑市？”

“可以，不過你在外面帶著紅霞，我和石頭進去看看。”

聽到老爺子的話，蘇紅霞好奇問道：“你們要去那里，怎么不帶我？”

“我們要去黑市，你去不去？”

“等會打擊投機倒把的人過來，把你抓住關起來，害怕不！”蘇元安恐嚇妹妹道。

“我才不怕呢，二哥和爺會救我的……”蘇紅霞吐了吐舌頭，笑瞇瞇的摟住蘇元安的胳膊。

“紅霞，我呢？”詹石頭反手指著自己。

“好吧，詹大哥也會救我。”蘇紅霞轉了轉眼睛，笑道。

“人小鬼大！”

“好了，我們下去吧！”蘇老根整理了一下背篼，邁步向下走。

眾人笑了笑，跟了過去。

一刻鐘后，一行人走下大路，跟著大家一起進鎮。

路上，蘇元安驚訝的發現幾個熟悉面孔，看來周邊的幾個村子的人都來了。

進入桃園鎮子后，已看不到街道巡邏戴紅袖章的人了。

眾人也沒有怠慢，背著貨物來到那片小樹林，蘇老根領著詹石頭提著背篼，走了進去。

大家都來買賣貨物，前往黑市的人絡繹不絕。

“二哥，我們去逛逛供銷社怎么樣？”蘇紅霞拉著蘇元安的手撒嬌道。

“不急，等會他們出來我們一起去。”

“小妹，想不想吃糖果？”蘇元安笑瞇瞇的揉著妹妹的腦袋。

糖果？

“想想！”蘇紅霞開心的猶若小雞啄米。

上次二哥買了那么多糖果，特別的甜，可惜都被婆收起來了。

蘇紅霞打定主意，等會一定要多藏幾個糖果在口袋里，拿給小伙伴們嘗嘗，才能維持孩子王的地位。

或許站在這里等候，頗為無聊！

蘇元安拉著妹妹蹲在對面街道邊緣，聊起天，從劉曉娟聊到打獵，最后聊起牽豬兒的事情。

牽豬兒，比喻將人比作可交易牲畜，也是蜀地人販子的稱號。

“二哥，這牽豬兒很多嗎？”蘇紅霞看著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略帶害怕的貼近二哥。

“自然多，許多人販子會將小孩或者女人，運到其他地方賣掉。”

“若有人要給你錢或者糖果之類，一定別要，大概率是牽豬兒的。”

蘇紅霞愣住了，問道：“二哥，為啥？”

“見過釣魚的人嗎？”蘇元安笑著問道。

“我明白了，你是說他們給小孩的糖果或者錢，就像魚餌一樣？”蘇紅霞眼睛一亮，興奮的看著二哥。

“紅霞，你挺聰明啊！”

“你饞他們的錢或者糖果，他們則想將你賣掉！”蘇元安驚訝的看著妹妹，已經懂得舉一反三了。

“嘻嘻，那當然。”蘇紅霞仰起下巴，得意洋洋。

“若你不幸遇到了牽豬兒，被他們抓住，一定不要反抗。”

“用溫順麻痹對方，爭取想辦法在明顯的地方留下標記，比如……”蘇元安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

“明白了！”蘇紅霞認真的看了那個符號。

當然這種辦法治標不治本，就算是幾十年后，都還有牽豬兒的身影。

每年被拐賣的兒童不在少數，尋找他們的父母心都傷透了。

接下來，蘇元安還告知了妹妹，幾個辨認牽豬兒的辦法。

“來來，我們實踐一下。”蘇元安也是閑的蛋疼，笑瞇瞇的指著人群。

桃園鎮上街道滿是塵土，凹凸不平，許多背著背篼，拖著口袋的農民絡繹不絕穿行。

若這年頭能自由買賣，也能看到后世趕集的熱鬧場景了。

蘇元安環視一圈，指了指遠處走過來，摟著孩子的老太婆，低聲笑道。

“小妹，你看那帶孩子的老太婆，她穿的破破爛爛，抱在懷里的娃卻穿的極好！”

蘇紅霞順著他手指望過去，發現一個衣服打滿補丁的老太婆摟著三歲大的男孩子，慌張的走了過來。

最奇怪的是，那老太婆將男孩子死死抱在懷里，用漆黑的臟手捂著他的嘴巴。

那男孩臉蛋憋的通紅，掙扎的扭動身體。

“二哥，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就是偷孩子的牽豬兒？”蘇紅霞想到某種可能，湊過來低聲道。

“臥槽！”

蘇元安仔細一看，爆了句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