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根抽了一口旱煙，煙霧繚繞下，望向遠處的目光中充滿了回憶。

“還記得四十年前，我出門辦事，在山野之中發現他的父親陳云在狩獵途中，掉落進懸崖縫隙里，還摔斷了腿。”

“我用繩索將他拉了起來，送到縣城治療，臨走的時候還給了他一些錢。”

“陳云傷勢好了后，打了一頭黑娃子過來感謝我，那晚我們喝酒談心，聊的特別開心，拜為莫逆之交。”

“幾十年過去了，陳云得病已去世多年，唉！”

“不說這些傷感的，陳懷古得到了他父親槍獵的真傳，你要多學多問。”蘇老根嘆了口氣，轉頭看著蘇元安。

“放心吧，我一定多學多問。”蘇元安聞言，恭敬道。

不過他最好奇的是，爺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怎么感覺，不像是普通人？

“等會你恭敬一點，別胡亂說話！”

“好！”蘇元安點點頭。

聊了幾句后，兩人帶著狗下山，順著道路走進村子。

讓蘇元安詫異的是，村子里許多人都認識老爺子，不停有扛著鋤頭的村民和他打招呼。

蘇老根笑著擺手回應，人緣極好！

太不可思議了！

感受到蘇元安疑惑不解，蘇老根對一位村民打招呼后，笑道：“三十年前，我和你婆在秀水村住過一段時間，許多人都是老熟人。”

原來如此，蘇元安恍然大悟。

兩人一狗穿越村子小道，順著陡峭山路爬上了對面山坡。

他們還沒有靠近土坯房，就聽到有狗叫了起來。

蘇元安抬頭一看，樹林后的斜坡上，一條青川犬站在高處俯視他們，不停叫著。

“梅花，別叫了！”

青川犬聽到有人呵斥，搖著尾巴走了過去。

蘇元安跟著老爺子走上斜坡，意外看到一位穿著毛皮襖子，身材高大，臉頰線條明顯的中年漢子站在土坯房門口。

“蘇老爺子，您怎么來了？”

“梅花，你難道不認識人了？亂咬什么呢？”中年漢子面帶欣喜的打了招呼，又低頭呵斥了狗一聲。

梅花嗚咽一聲，不停搖著尾巴。

“懷古，好久不見！”

“來，介紹一下，他是我孫子蘇元安……”

“蛋娃子，這位秀水村最出名的獵人，陳懷古。”

“十多年前，他用火槍擊殺過兩頭黑娃子，特別厲害！”

“蘇老爺子，那是運氣好，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獵人。”陳懷古聽到蘇老根夸獎，笑的合不攏嘴。

“怎么會普通，那兩頭熊的戰績可是有目共睹……”蘇老根笑瞇瞇道。

“哈哈，僥幸僥幸！”

“哎呀，你們別在門口站著，天那么冷，快進來坐。”

“行！”

三人齊齊進了土坯房，坐在火塘四周烤火。

寒暄兩句后，蘇老根笑著說明了來意：“我這孫娃子頗有打獵天賦，前幾天用弓箭射殺了一頭野豬……”

“就他半吊水的打獵水平，還不足以進入深山。”

“懷古，我想讓蛋娃子拜你為師，你看？”

陳懷古轉頭看了一眼蘇元安，笑道：“老爺子，不急，我先考考他……”

“行！”

“蘇元安，來，我問問你……”

蘇元安站起來，謙虛道：“陳叔，您叫我蛋娃子就行了。”

“行，蛋娃子，你以前在那里學的打獵？那野豬是怎么回事？”陳懷古望向蘇元安謙虛的模樣，露出一絲笑容。

陳懷古也聽聞過蘇元安的事情，傳言他是混混，好吃懶做。

可眼見為實！

這位年輕人長相清秀，謙虛，低調，第一眼印象還不錯。

陳懷古打定主意，不管蘇元安會不會打獵，都會收他當徒弟。

“陳叔，我是道聽途說的打獵知識，能狩獵到野豬都是運氣好！”蘇元安極其謙虛。

“你老老實實地說說過程，不能隱瞞！”

“你陳叔也明白你會多少東西，才知道如何教導你。”蘇老根喝了口熱水，清清嗓子道。

“好！”

蘇元安將如何狩獵那幾頭野豬和黃毛的過程，都說了一遍。

陳懷古聽的特別認真，當聽到蘇元安近距離的兩箭，一箭吸引野豬注意力，掩護同伴撤退，第二箭射斷野豬脊椎時，眼睛亮堂起來。

作為老師，大家都喜歡教導天才徒弟，順心又舒服。

這孩子沒有說謊的話，那大概率是狩獵天才！

面對兇猛的野母豬沖擊，是人都會慌亂，恐懼，膽怯……

這小子如此鎮靜，最后一刻才躲開。

恐懼是人類的本能！

勇氣才值得夸獎！

“蛋娃子，你的箭術很厲害嗎？”陳懷古對蘇元安多了一絲興趣，身體前傾好奇問道。

“我也不知道……”蘇元安抓著腦袋，滿臉謙虛。

“來，試試！”陳懷古長身而起，從墻角拿起一把牛角弓和箭袋遞過去。

火槍和獵槍，在這年頭是獵人打獵的主要武器。

弓箭，這種悄無聲息的攻擊方式，依然是槍獵一派，主要的狩獵手段之一。

當然，蜀地狩獵還有竹弩，裝填緩慢威力巨大，看個人使用習慣。

“好！”蘇元安接過牛角弓，跟著陳懷古來到門口。

“嗚！”狗低聲嗚咽響起，蘇元安驚訝發現幸運和梅花對峙。

幸運毛發都炸開了，卻沒有退卻。

“下司犬？不錯的狗！”

“下司犬獵性極佳，特別聰明，可惜它年齡太小了！”

“若再等一年，恐怕梅花都不是它的對手！”

“梅花，過來！”陳懷古叫了一聲，梅花收起敵意，小跑回到他的身邊，搖著尾巴。

“幸運，你也過來！”

“汪！”幸運也小跑到蘇元安身邊，蹭了蹭小腿。

“來，你們跟我來屋后。”

三人兩狗來到屋后，發現這里有一片空地，空地遠處有幾個靶子，能看到靶子上都是洞眼。

“這里離靶子，有五十米距離。”

“來，先射幾箭！”陳懷古指著遠處的靶子道。

“好！”蘇元安瞟了一眼靶子，眼神銳利起來，拿著牛角弓走到射擊位置。

看到蘇元安拿起弓箭，渾身氣息變得沉著冷靜。

蘇老根和陳懷古對視一眼，莫名期待起來。

蘇老根覺得孫娃子能射殺野豬，大概率是運氣好！

如今看來，似乎并非所想。

從老伴口中得知，這孩子真的是第一次拿弓箭，前面射箭就沒有射中過箭靶。

難不成，這世界上真有這種天才！

蘇元安抽出鐵箭，搭上，目光銳利望向靶子。

猛的拉動弓弦，射了出去！

奪！

沉悶的擊打聲響起！

蘇老根和陳懷古眼睛都瞪大了，鐵箭精確命中了陳舊的靶子中心，羽尾瘋狂顫抖！

接下來，蘇元安再也沒有留手，速度極快的瞄準射擊！

沉悶的打擊聲連續響起，箭支連續命中靶子！

奪！

最后一支鐵箭命中靶心！

“好！”陳懷古激動的黝黑皮膚微紅，大聲鼓掌贊嘆。

光憑這手箭術，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收蘇元安為關門弟子。

不過，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完。

“蛋娃子，你這手箭術練了多久了？”在旁邊觀戰的蘇老根，渾濁的眸子閃過一絲精光后，淡然的問道。

“沒多久啊！”

“婆教我弓箭開始算，前后加起來半個月吧！”蘇元安謙虛道，默默裝波一。

“半個月？”

“天才啊！哈哈哈！”

“老爺子恭喜恭喜啊！”陳懷古性格爽朗，大笑的對著蘇老根拱手。

“哈哈，想不到這孩子天賦異稟……”蘇老根拱手回禮，眸子里都是得意。

前段時間，他還在埋怨家里孩子，一個比一個廢。

這最沒出息的孫娃子，居然給他那么大驚喜。

“蛋娃子，你把靶子收拾了。”

“外面冷，老爺子，我們進屋聊！”陳懷古笑著招呼蘇老根進屋。

蘇元安帶著搖著尾巴的幸運，過去將鐵箭都收集起來，轉頭回到屋子里。

火塘熱氣迎面撲過來，將蘇元安渾身寒氣一掃而空。

“來，喝一杯暖暖身子。”陳懷古拿起冒著熱氣的銅壺，給蘇元安倒了一碗黃酒。

冬天喝一口滾燙的黃酒，渾身都是暖和的。

蘇元安小口喝著，舒服的松了口氣，殷勤的幫忙燉肉。

蘇老根和陳懷古喝了兩杯酒后，聊了起來。

“有了弓箭的底子，槍自然用的也好！”

“不過，獵槍還需要你自己努力賺錢去買……”

“蛋娃子，我想問問你一些獵物的知識。”陳懷古笑著繼續詢問道。

他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腳印道：“說說看，這是什么動物的腳印？”